第二章不存在的客戶

其實我對舅舅的懷疑，在我看到一屋子的人的時候就煙消云散了，沒有哪個騙子會把我帶到人那么多，看管那么松的地方，除非是傳銷，但是并沒有人給我灌輸什么奇怪的思想。但我還是答應焦陽了，畢竟這個地方確實不太一樣，我也想搞清楚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舅舅的辦公室是樓前的一間小房子。很小，像是看大門的房間改的。不管怎么說，畢竟是單間，老板和員工的區別一下就顯現出來的。

我敲敲門，得到應允后走進去，剛喊了聲舅舅，還沒說話，一個和差不多大的男生就風風火火的沖了進來。

他似乎帶著火氣，想要發脾氣的樣子，看到我，冷靜了點，還是斜著頭硬倔倔的說：“我要請假！”

我不知道你們相不相信人可貌相，當然不是斷定一個人前途怎么樣，人品怎么樣，而是從面相上看性格，我沒有進行過專業的研究，只憑感覺。我不敢說百分之百，但大多數這種感覺還是挺準的。例如這個男生，具體的我也說不出個子丑寅卯來，他給我的感覺就是一根筋，倔，脾氣大。看起來很兇，智商卻稍顯尷尬，很容易被用激將法。

舅舅看到他，皺著眉頭，嚴肅說：“趙乾，我跟你說了多少遍了，前因后果你都知道吧，怎么請假的總是你？”

趙乾卻油鹽不進：“我家里有事，我要請假！”

“不行。”

“不行是吧。”趙乾冷笑著：“那好，老子辭職。”

趙乾說完奪門而去，門摔的窗子上的玻璃晃啷啷的響。

那叫趙乾的顯然不是第一次來請假，看來都失敗了，突然來的這一出搞得我不知道該如何開口了。倒是舅舅一臉笑意的看著我：“秦澈，工作上有什么困難嗎？”

“額，沒有什么困難，就是……我一個朋友……就是焦陽，他想……回趟家。”我真的不知道怎么說，該死的焦陽，有假你自己請啊。

舅舅瞬間變了臉色：“他自己怎么不來？”

“我也不清楚，好像是怕您不準假吧。”

“是的，我不會同意的，咱們公司有規定，必須干滿一定時間才能請假休息，中間不接受任何形式的不在崗，這些在他們來的時候都講清楚了，沒有絲毫隱瞞，而且都是簽了合同的。不信你去問他。”

“為什么不讓請假？”

“我們公司剛成立不久，正是儲備人才的時候，還有，一些客戶信息他們都是一清二楚，萬一他們走了悄悄的跟客戶一對接，轉手把客戶帶走了，那公司可就完蛋了，我只是再為公司考慮。”

我幾乎吐血，說：“您這邏輯不通吧，不讓休息只會適得其反，員工一旦有了厭倦心理，只會更不忠，就算勉強干下去，效率也不可同日而語。”

“你說的這些我也有想過，確實有點不太合適，改進是會改進的，但是簽了合同的，必須按合同來，要不然員工還以為什么東西都可以改變呢，我這個老板的威嚴就蕩然無存了，規矩還是要有的你說是吧。”舅舅看了看我，笑道：“秦澈，你可別上心啊，我再怎么說也是你舅舅，你要是想回去看看你爺爺，跟我說就行了。”

我心里頓時有了開后門走捷徑的快感，嘻嘻，雖然這不應該提倡，但是爽的感覺是實實在在的。

我并未表現出開心，又問：“那些地怎么都荒了？”

“聽說是土地貧瘠，怎么施肥產量都低得要命，農民索性不種了，去進城打工了，現在都興這個。”

“那這怎么會有森林啊？”

“你說原林啊，它一直都在啊，就是一普普通通的樹林子，大了點而已。”舅舅說：“安心工作，別想那么多，我不會虧待你的。”

原來森林有名字，叫原林。

離開了舅舅的辦公室，早侯在不遠處的焦陽就迎了上來：“怎么樣？你舅舅有沒有法外開恩？”

“并沒有，我舅舅還說來的時候是簽了合同的，你們都知道三個月內不能請假，是真的嗎？”

焦陽聽后，悻悻道：“當時還不是被錢捂住了我清明的雙眼。”

“既然事前都告知你了，合同都簽好了，你還有什么話說呢？”

“你站在哪一邊的？你難道不愛我了嗎？”

“愛個毛，我算是搞清楚了，你就是沒事找事，堅持過三個月，拿著工資滾蛋是你最好的結局。”

“你是不知道，到現在老子一分錢工資都沒拿到手，心里沒底兒啊，誰知道十天后是一次性結清，還是死賴著不給。再說你對這個地方真的沒有疑問？”

顯然焦陽還剩十天就到可以請假的時候了，但不知為何，這十天他等不了了。

“疑問是有，但是這些特殊的地理環境，也僅此而已，又不是大海不是沙漠，環境是有些特殊，但是它并沒有給我們帶來任何傷害不是嗎？”

“好！好！好！”焦陽一字一頓，咬牙切齒，臉上擠出一絲苦澀的笑，旋即嘆口氣，搖搖頭：“秦澈，不管怎么說，還是要謝謝你。”

這時，我看到剛才在辦公室和舅舅吵架的趙乾背著背包怒氣沖沖的從辦公室走出來，頭也不回的離開了公司，他放棄工資走了，他要回家了。

為什么？為什么要走，那么決絕，毫不猶豫，不可商量。我總覺得他們遇到了什么事，導致他們無論如何也不愿意呆在這個地方。這件事或者是幾件事肯定不是我看到的荒地和森林那么簡單，到底是什么事那么可怕？

回到辦公室，交頭接耳的大家一下子安靜下來了，大家各自忙自己的活，一副欣欣向榮的表象。我能感覺到他們有事瞞著我。可能我和老板是親戚的關系，我在的時候他們只聊工作，一句閑雜的話都不說。那感覺就像是他們怕我。

我一邊工作一邊胡思亂想，猛然間我發現自己設計的一個傳單出了問題，電話號碼少了一位。可是圖片已經發給客戶了，我正要解釋，一旁的一個女生，按住了我的手。

這女生天生身材好，軍綠色的緊身T恤、做舊的牛仔褲，將前凸后翹表達的淋漓盡致。她臉瘦瘦的，扎了個馬尾，更將精致的面容展露出來。整個人不多加裝飾，卻透出一股英姿颯爽的利落勁。唯一讓人不舒服的就是她的眼神，那種自信的眼神，居高臨下的眼神。

他不明就里的看著她，她沖我笑笑，揚揚頭示意我看聊天框，說：“沒問題，就這么定了。”

“那怎么行！就算客戶沒發現，也要提醒他啊，造成損失就不好了。”我不去搭理她，準備打字，我的消息還沒發出去，QQ聊天框里客戶就發來一條消息：沒問題，就這么定了。

天！！！

我無法形容，我當時的驚訝，至少兩秒之后我才反應過來。我用不可思議的目光盯著那個女孩。

“我叫潘寧。”女生率先打招呼。

“我叫秦澈。”我下意識的報著姓名，旋即回過神：“剛才怎么回事？”

潘寧沒說話，示意我看她電腦，那是昨天的一個聊天記錄，里面有潘楠楠發的設計好的圖片，還有客戶確認后回的消息。

那消息和我的一模一樣：沒問題，就這么定了！

這是一個客戶的兩個QQ號，分別聯系我們兩個，‘沒問題，就這么定了’只是他習慣這么回答，反正表達的意思一樣。這是唯一解釋的通的說法了，可是下一刻，我就推翻了自己的推論，因為我看到潘寧設計的圖片的的漏洞。

潘寧設計的是一個招聘的海報的平面圖，其中最大的四個字是“盛大招募”，但是招募的募潘寧卻錯打成了“目”。

一瞬間，我似乎想到了什么：首先可以斷定的是客戶是同一個人，電話號碼少一位客戶粗心大意沒發現，這還可以理解，畢竟字小。但是潘寧的盛大招募的募這要是看不見錯誤，幾乎可是說是瞎了。由此可以推測出，這個客戶根本沒有審核我們的設計圖。‘沒問題，就這么定了’，是復制粘貼過來的。

“為什么？”潘寧玩味的看著我，像是考驗一個小學生，顯然她知道答案。

我討厭這種眼神。

“這客戶根本不是在讓我們設計圖片，他僅僅是讓我們‘工作’。不，或許根本沒有客戶，他在假裝客戶。”我喃喃道，轉頭問潘寧：“為什么？有什么意義？”

“你要是知道這個客戶是誰，那么你就會想到更多。”潘楠楠想了想，又說：“給你個提示，剛才趙乾一氣之下一個人走了，這你知道的，你想一下他要怎么回去？”。

潘寧拋出的這個問題著實無厘頭，怎么回去？原路返回唄，不是有中巴車嗎？可是潘楠楠的語氣透露出這件事沒那么簡單。這個問題暫且放一邊，我現在腦袋里裝的還是那個問題：為什么有人假裝客戶？思索很久，我突然有了一個想法，但是很快被我否定了。不，不可能，要是那樣的話就太可怕了。

從焦陽得知我幫他請假失敗之后就變得很正常，他正常就是一件很不正常的事情。我知道他在生我的氣，便試著緩和一下氣氛。

“小寶貝，我們之間那么長時間那么深厚的感情難道就那么不堪一擊，這點小事你還要記仇啊。”我躺在床上邊剪指甲邊試探焦陽的口風。

“我并沒有生氣，因為你和老板是親戚關系，有些事情我不能說，但是我還是相信你不會害我，我相信你只是不知情而已，一直都相信，哪怕我信錯了，我也甘心。”焦陽說的用情極深，像是他慣用的泡妞套路。

“你不要這樣，發生了什么你跟我說啊，你們到底再怕什么？”

“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焦陽鄭重道。

“你不知道是什么？”

“是的，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一定很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