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生死逃亡（一）

此時再過幾分鐘就十二點了。車是一點路過，那司機就算早到也會等到一點。從小樓到路邊大概十分鐘，按舅舅所說要以防萬一，所以，我不能出發太早，以免惹人生疑。不過現在我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是的，我要帶著焦陽，我不知道為什么，反正就是狠不下心丟他在這里等死。

焦陽睡的跟死豬一樣，我輕輕走到他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沒反應。我又拍，還是沒反應。我心里急，加大了力氣。焦陽一骨碌就撅起來了，張嘴就要大叫。

“噓！”我趕緊捂住焦陽的嘴：“安靜?！?

“你干什么？”焦陽語氣里透著不耐煩，不過也明白肯定有要事，也壓低了聲音。

“走！焦陽，我們走?！蔽艺f。

“走哪去？”

“離開這個鬼地方?；丶遥　蔽艺f。

當我說出“回家”的時候，仿佛觸動了我心的弦，竟然鼻頭微酸，有淚差點流出來?；丶?，多么遙遠的兩個字，如今就在眼前。

顯然焦陽也有所觸動，他很久沒說話，最后似乎像清楚了，淡淡道：“你回吧?！?

“你不想回？”我驚訝道。

“想！老子做夢都在吃我媽包的餃子，她還跟我說想我了……”焦陽眼睛里泛著淚：“可是，我媽還說過，人要有骨氣，有些事情死也不能做?！?

焦陽是個單親家庭，我也是和爺爺相依為命，所以我們成為朋友也是理所當然。我們對于唯一的親人看的都比較重，那是全部。

“骨氣？！焦陽你就為了跟我慪氣命都不要了，這就叫有骨氣？”

“命是我的，你管不著?！苯龟栒f：“并且，人要有骨氣，這句話我也要送給你。”

“你放屁！我哪里沒骨氣了？”我憤憤道：“他們拿刀擱在我脖子上，我說個謊保命怎么了？再說，你們的結果你也知道……”

“我說的不是這個。”焦陽打斷我。

“那是哪個？”我隱隱覺得哪里不對。

“我……”焦陽欲言又止：“對不起，秦澈，上次吵架之后，我想了很久，我早該知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我不能干涉你，之前都是我不好，我太沖動了，不該那樣說你的……”

“你他嗎這是什么話？你是不是心里有鬼？做了什么對不起我的事了？”焦陽之前對我的冷嘲熱諷，至少還是站在朋友的立場上，現在又是對不起，又是道歉，顯然是想和我劃清界限啊。

“我沒有?！?

“就是有！你說話吞吞吐吐，肯定沒干好事，你該不會是梓鳴安插的臥底吧？”我反唇相譏。

焦陽最受不了的就是激將法，他又要強又耿直，屢試不爽。

果然，焦陽一時間詞窮，喘著粗氣，嘴巴張幾次都沒說出話，越是這樣他就越氣，最后哼了一聲：“你都選擇逃命了，我還能說什么?！?

“逃命很可恥嗎？那可是命啊，你不之前也逃嗎。”

“可是你丟掉的可是尊嚴啊，作為一個人的尊嚴?！?

“我越聽越糊涂了，你把話說明白。”

“你真的不知道？”焦陽看了我很久，確認我真的不知道之后，才講出了，昨天他幾天前遇到的事情。

幾天前，就在潘寧給我將那些奇奇怪怪的傳說的時候，焦陽的QQ上來消息了。在這里能給焦陽來消息的只有舅舅。

舅舅開口就說，焦陽，我知道你和秦澈是好朋友，無論是秦澈還是我都不忍心讓你死，現在有一個逃出去的機會。

焦陽欣喜若狂，趕緊說什么機會？

舅舅說，我想你也知道我的立場，現在只要你加入我們，成為我們的一員，從此以后你想要什么就有什么，而且還能活著從這里出去。

焦陽問，你們是干什么的？工作累不累？

舅舅說，這個你現在不必知道，你確認加入之后都會知道的。

機會擺在眼前，焦陽一把抓住，說同意同意，加加加。

舅舅說，你可別想著活命之后再搞消失，這不是工作想辭職就辭職，加入就不能背叛，你一旦背叛，你的家人親戚都會死。你可以想像一下我們能不能做到。

焦陽猶豫了，良久他打出三個字：我拒絕。

舅舅說，好，我尊重你的選擇，但是秦澈想活，作為朋友，我希望你別將好朋友推向死亡。你應該知道怎么做。

焦陽講完之后，長舒了一口氣，整個人都放松了。他不是個心里能藏事的主，紅茶開個再來一瓶他都要全宿舍都知道，這件大事憋了幾天真是為難他了。

焦陽說：“人都是自私的，想活命無可厚非，不要臉都行，但要把家人拴著，那還是什么人？他們這些人草菅人命，我可不能保證自己一定能適應。不過你舅舅都提醒我了，我也就不敢和你說，既然你選擇活命，自然有自己的理由。”

“怎么會？！怎么會？！”我顫抖著喃喃自語。

怎么會這樣？舅舅沒跟我說這些啊，他救我不是因為親戚嗎？

等等，舅舅這樣做唯一的收獲是我和焦陽決裂，然后我生氣中自己走，不會帶著焦陽。對對對，這正是舅舅要的，舅舅說只能一個人走，他知道我不會把焦陽留下，故此一計。

不得不說舅舅這一計真的厲害，利用了我們之間的感情，又對我們的性格把握的恰如其分——他料定我不會和焦陽說我和他的事，也料定焦陽不會把話說破——想想這其中微妙的心理，都覺得可怕，他怎么這么自信，用心理弱點做計。

不過他千算萬算也沒算到焦陽心里裝不住事，而我又最了解這個特點。要不然話真的就說不開了。

事已至此，我也沒社么隱瞞的了，我把我經歷的和焦陽一說，焦陽恍然大悟：“我艸，你舅舅城府夠深啊，為了救你，也是煞費苦心?！?

我催促道：“好了好了，不說了，趕緊走，還有半個小時了，準備準備。”

“準備什么？這里的東西都不要了，回家買新的，這小鐵床太難受，我還要買個雙人床，我們一起睡啊?！苯龟柮硷w色舞的說。

焦陽邊說邊要開門，我趕緊攔住他：“你干什么？不能從大門走，梓鳴那伙人日夜盯著我，就怕我逃走不管他們了，你但被發現我們就走不了了?！?

“那怎么辦？從窗戶跳下去？這是二樓，會殘的！”

焦陽說的沒錯，這小樓二層還好，一層足足有四五米高，從二樓跳下去，估計就走不到小路了。

“我都想好了，衣服床單接起來，能夠到地面?！蔽蚁肓讼?，說：“差不多……能吧?！?

時間緊迫，我和焦陽接好繩子，還好，繩子夠長，我們依次下了樓，便朝小路走去。

深夜里，我們兩個人小心翼翼，躡手躡腳，偷偷摸摸，竟然有了一種做賊的感覺，發現并沒有人察覺，竟然還有點成就感，和007有一拼了。額，挺刺激的。

突然，焦陽停住了腳步。

“怎么了？”我問。

“我手機忘帶了，那是我媽給我買的。”焦陽說：“我要回去拿，你先走。”

我一把拉住焦陽：“你又搞什么幺蛾子，什么手機？你都不會說謊?！?

焦陽摸摸鼻子，說：“其實，我想想吧，你舅舅這么煞費苦心的把我們分開，肯定有他的原因，你也說了，司機只同意帶一個人，萬一他看到兩個，會不會一個都不拉，要是因為我讓你失去這個活命的機會，我就是也不會安心的。”

“你他嗎演言情劇啊，什么死死活活的，我們都要活，都不能死?！蔽艺f：“待會，你藏在草里，來的時候我留意到那輛中巴車后面有個用來上車頂的小梯子，我上車的時候吸引他的注意，你就趴到梯子上，他不會發現的?！?

“這……不會太冒險吧！”

“焦陽，我們都不能死，這是機會！”我抱著焦陽的雙肩堅定的看著焦陽。

十分鐘后，果然，遠處一輛車從遠處晃晃悠悠的開過來。車并沒有開車燈，不知道是壞了，還是怕被人看到。果然還是那輛車。那輛把我們帶到這里的車。

那輛車開到我旁邊，停了下來，車門打開了。我見狀，快步走過去，還沒走到車前，忽然我轉身走向司機：“師傅，這是不是去樊城的車??？”

那司機是個尖嘴猴腮的矮個子，瘦瘦的，四十歲左右，嘴巴里叼著煙，眼睛里冒著看不慣一切的混混氣質。

“上不上？”司機火氣不小。

“是不是啊，萬一坐錯了怎么辦？”我說。

那司機不理我，一腳油門就要走，我趕緊追去：“師傅，師傅，上上上上上……”

我趕緊上車，上車前還特意往后面瞅了一眼，發現焦陽并沒有爬上去，人不見了！

這……該死的，老子費盡心機，你他嗎說走就走，說消失就消失？

“嗨！”焦陽的聲音。

我低下頭，焦陽蹲在地上。

“你干什么？”我小聲問。

“我看過了，只要你擋住司機的視線，我彎著腰進去，他發現不了，這路坑坑洼洼的不太平，我怕半路堅持不住掉下去了。”焦陽說。

司機不耐煩了，慢慢起步走了起來。我趕緊上車，好在司機只是為了讓我加速，而不是拋下我，故此，速度并不快。我上了車，焦陽也彎著腰上來了。

就在車門即將關上的一瞬間，先后兩個黑影飛了進來。是的，就是飛，太快了，落地都幾乎沒有聲音的。

我這才看清，這兩個人分明就是潘寧和任伴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