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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夜色深沉,VIP病房的燈光調至柔和的暖黃。莫池魚蜷縮在陪護椅上,卻毫無睡意。手機屏幕早已暗下去,但那句“我會盡快還清的”仿佛還懸浮在空氣中,沉甸甸地壓在心口。三十萬的無息借款,如同一個無形的枷鎖,套在了她與司故淵之間本就復雜難辨的關系上。爺爺輕微的鼾聲在寂靜中格外清晰,心電監護儀規律的滴答聲成了唯一的背景音。她睜著眼,望著天花板上模糊的光影,腦子里亂糟糟的,是父親猙獰的臉,是司故淵洞悉一切的眼神,是十年前雨夜便利店門口那個沉默少年的剪影……直到天邊泛起魚肚白,她才在極度的疲憊中陷入短暫的淺眠。

清晨六點,病房門被輕輕推開。護士和護工進來做術前準備。莫池魚立刻驚醒,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爺爺也被喚醒,老人的眼神在短暫的迷茫后,立刻變得清明而堅定,他握了握孫女冰涼的手,低聲道:“小魚,別怕。”

莫池魚用力點頭,喉嚨發緊,說不出話。她看著護士熟練地給爺爺換上手術服,插上各種管子,每一步操作都讓她指尖發冷。恐懼像冰冷的藤蔓纏繞上來,緊緊勒住了她的心臟。手術風險告知書上那些冰冷的術語和百分比,此刻無比清晰地浮現在腦海中。

“家屬請到手術等候區等待。”護士溫和但不容置疑地說道。

莫池魚機械地跟著護工推著爺爺的病床走出病房。走廊的光線刺得她眼睛發痛。等候區在手術室樓層,冰冷的長椅,慘白的燈光,空氣中彌漫著消毒水和一種難以言喻的緊張氣息。她扶著爺爺的病床,一直送到手術室那扇厚重的、仿佛隔絕生死的自動門前。

“爺爺……”她終于忍不住,聲音帶著濃重的哭腔。

莫國華躺在移動病床上,努力朝她露出一個安撫的笑容,聲音有些虛弱卻異常清晰:“小魚乖,等爺爺出來。有秦主任在,沒事的。”他的目光越過孫女,似乎想尋找什么。

就在這時,一個沉穩的腳步聲由遠及近,打破了等候區壓抑的寂靜。

司故淵來了。

他依舊是一身剪裁完美的深色西裝,身姿挺拔,步履沉穩,仿佛自帶一股能驅散混亂的冷冽氣場。他徑直走到移動病床邊,目光平靜地落在莫國華臉上:“莫老先生,安心手術。秦主任是頂尖專家,不會有問題。”

他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奇異的、令人信服的穩定力量。莫國華渾濁的眼睛里閃過一絲復雜的光,最終化為一個感激的點頭:“謝謝司總。”

司故淵微微頷首,目光這才轉向一旁臉色慘白、搖搖欲墜的莫池魚。她紅腫的眼睛里盛滿了無助和恐懼,像只受驚過度的小鹿。他什么都沒說,只是伸出一只手,極其自然地、帶著不容抗拒的力道,輕輕扶住了她的胳膊肘。

那手掌的溫度透過薄薄的衣袖傳來,帶著一種奇異的穩定感,瞬間穩住了她幾乎要癱軟的身體。莫池魚渾身一顫,下意識地想掙脫,但那力道恰到好處,既支撐了她,又帶著一種宣告般的掌控,讓她無法動彈。

手術室厚重的自動門無聲地滑開,護工推著病床緩緩進入。莫國華的身影消失在門后,那扇門再次沉重地合攏,亮起了刺目的“手術中”紅燈。

莫池魚所有的力氣仿佛都被抽干了,身體晃了一下,全靠司故淵那只手支撐著才沒有倒下。巨大的恐懼和懸空的等待感瞬間將她吞沒。她死死盯著那扇緊閉的門,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卻感覺不到絲毫疼痛。

司故淵扶著她,將她帶到等候區的長椅坐下。他松開手,那股支撐的力量消失,莫池魚只覺得渾身發冷,控制不住地微微顫抖。他沒有看她,只是在她身邊坐下,身體微微后靠,閉目養神。那股冷冽的雪松氣息縈繞在她鼻尖,無聲地宣告著他的存在。

時間在煎熬中一分一秒地流逝。等候區里還有其他焦急的家屬,低低的啜泣聲、來回踱步的腳步聲、壓抑的嘆息聲交織在一起,構成一幅人間焦慮的圖景。莫池魚坐立難安,每一次手術室門開合的聲音都讓她心驚肉跳,每一次都不是爺爺。

她無數次想站起來,想沖到門口去等,想抓住任何一個出來的醫護人員詢問,但每一次,她剛有動作,旁邊閉目養神的司故淵就像有感應般,會微微睜開眼,目光平靜無波地掃過來。那眼神沒有任何責備,卻帶著一種無形的力量,將她牢牢釘在座位上,動彈不得。

仿佛他不僅是金錢和安全的提供者,更是她此刻瀕臨崩潰情緒的唯一錨點。她恨這種被掌控的感覺,卻又在絕望的恐懼中,可恥地依賴著這份掌控帶來的、冰冷的穩定感。

漫長的等待中,司故淵的手機震動過一次。他拿出來看了一眼屏幕,是沈恪的短信。他快速回復了幾個字,臉上沒有任何表情變化,仿佛只是處理了一樁無關緊要的公事。莫池魚的心卻猛地揪緊——是不是……父親那邊有消息了?他會被徹底解決嗎?還是……又出了什么變故?

她不敢問,只能死死咬住下唇,口腔里彌漫開淡淡的鐵銹味。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一個世紀,手術室的門再次打開。這次,走出來的正是穿著手術服、戴著口罩的秦主任。莫池魚像彈簧一樣猛地站起來,眼前一陣發黑,身體晃了晃,幾乎又要倒下。一只溫熱有力的手再次及時地扶住了她的腰側。

司故淵也站了起來,穩穩地扶著她,目光平靜地看向秦主任。

秦主任摘下口罩,臉上帶著手術成功的疲憊和一絲輕松:“手術很成功。血管重建很順利,老爺子生命體征平穩,已經送去復蘇室觀察了,過一會兒就能送回病房。”

轟——!

懸在頭頂的巨石終于落地。莫池魚緊繃到極致的神經驟然松弛,巨大的狂喜和后怕如同海嘯般席卷而來,瞬間沖垮了她所有的強撐。她腿一軟,整個人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撞進了一個堅實而溫熱的懷抱。

是司故淵。他穩穩地接住了她癱軟的身體。

“謝……謝謝秦主任!謝謝!謝謝!”莫池魚語無倫次,眼淚洶涌而出,是喜極而泣,也是積壓了太久恐懼的釋放。她靠在司故淵懷里,渾身都在顫抖,連站立的力氣都沒有。

秦主任看著這一幕,眼中閃過一絲了然,對司故淵點了點頭:“司先生,我先去處理后續。病人情況穩定,家屬可以放心了。”說完便轉身離開。

等候區里其他家屬投來或羨慕或復雜的目光。

莫池魚沉浸在巨大的情緒洪流中,過了好幾秒,才猛地意識到自己正被誰抱著。司故淵的胸膛寬闊而溫熱,隔著西裝布料傳來沉穩的心跳,那股冷冽的雪松氣息此刻包裹著她,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安全感,卻也讓她瞬間羞窘得無地自容!

“對…對不起,司總!”她像被燙到一樣,猛地從他懷里掙脫出來,臉頰燒得通紅,低著頭不敢看他,聲音細如蚊蚋,“我……我太激動了……”

司故淵的懷抱驟然一空。他垂眸看著眼前這個滿臉淚痕、羞窘慌亂的女人,她蒼白的臉上終于有了一絲血色,紅腫的眼睛里還殘留著未干的淚水,在燈光下折射出脆弱而動人的光。他深邃的眼底似乎有什么東西極快地掠過,快得讓人抓不住。

他沒有說話,只是收回了手,姿態恢復了一貫的疏離和冷硬。仿佛剛才那個提供懷抱的人不是他。

“去病房等。”他的聲音聽不出情緒,轉身率先走向電梯方向,背影依舊挺拔而冷漠。

莫池魚看著他的背影,又低頭看了看自己剛才被他扶過的手肘和腰側,那里似乎還殘留著他掌心的溫度。一種極其復雜的情緒在心底翻涌——感激,羞窘,無力,還有一絲……連她自己都不愿深究的悸動。

她深吸一口氣,努力平復狂亂的心跳和臉上的熱意,快步跟了上去。

回到寬敞明亮的VIP病房不久,爺爺就被護士和護工推了回來。麻藥還未完全消退,老人昏睡著,臉色有些蒼白,但呼吸平穩,心電監護儀上的曲線規律而有力。

莫池魚懸著的心終于徹底放回肚子里。她坐在床邊,緊緊握著爺爺的手,感受著那真實的、帶著生命力的溫度,淚水又無聲地滑落,但這一次,是純粹的、劫后余生的喜悅。

病房門被輕輕敲響。司故淵的助理沈恪出現在門口,手里提著一個精致的保溫食盒。

“莫小姐,”沈恪的聲音依舊冷靜專業,“司總吩咐送來的清粥和小菜。您守了一夜,先吃點東西。”他將食盒放在床頭柜上,又補充道,“安保已經部署好,請放心。有任何需要,按鈴叫護士,或者直接聯系我。”說完,微微頷首,便安靜地退了出去。

莫池魚看著那個還冒著熱氣的食盒,愣住了。清粥小菜……這絕不是醫院的餐食。是他……特意讓人準備的?

一股難以言喻的暖流,混雜著更深的惶恐和不安,悄然涌上心頭。他處理了她父親那個巨大的麻煩,安排了最好的手術,預支了巨款,在她崩潰時提供了支撐(盡管帶著掌控的意味),現在……竟然還關心她有沒有吃飯?

這早已超出了“老板對得力干將”的范疇,也超越了“報答一把傘的恩情”的界限。這種全方位的、強勢介入她生活的掌控,讓她感到一種深沉的、幾乎要溺斃其中的壓力,卻又在冰冷的壓力縫隙里,透出一絲讓她心慌意亂的暖意。

她打開食盒,溫熱的粥香彌漫開來。她舀起一勺,送到嘴邊,眼淚卻不受控制地滴落進碗里。

就在這時,病房門再次被推開。司故淵走了進來。他已經脫掉了西裝外套,只穿著熨帖的白色襯衫,領口解開了一顆扣子,少了幾分平日的冷硬,卻依舊氣場迫人。他似乎剛接完一個重要的電話,眉宇間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冷厲,但看到坐在床邊捧著粥碗、臉上淚痕未干的莫池魚時,那絲冷厲瞬間隱去。

他走到床邊,目光先落在沉睡的莫國華身上,確認老人狀態平穩,然后才轉向莫池魚。他的視線掃過她紅腫的眼睛和手中那碗幾乎沒動的粥。

“吃不下?”他的聲音低沉,聽不出喜怒。

莫池魚慌忙用手背擦掉眼淚,聲音有些啞:“沒…沒有,謝謝司總。”

司故淵沒有回應她的道謝。他沉默地站在床邊,目光落在她身上,深邃難辨。病房里很安靜,只有監護儀規律的滴答聲。過了片刻,他才再次開口,聲音依舊是那種慣常的、帶著命令意味的冷硬,卻似乎摻雜了一絲難以察覺的、生澀的緩和:

“莫小魚。”

“把粥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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