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原來跟他早就相識
- 傷到底的蜜糖
- 玉溪雨露
- 2969字
- 2025-07-02 21:41:54
心臟驟停之后,是狂亂的、幾乎要沖破胸膛的擂鼓。莫池魚張著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只有急促而細微的抽氣聲在死寂的車廂里回蕩。窗外飛速掠過的街景變成模糊的光帶,世界仿佛在急速旋轉、坍塌,只剩下眼前那雙深不見底、仿佛能吞噬一切光亮的眼眸。
他知道!
他不僅知道爺爺的手術費,他竟然……也記得那個雨夜!
那個被遺忘在記憶角落、幾乎要被歲月塵封的暴雨夜,此刻帶著冰冷的潮氣,洶涌地席卷了她所有的感官。便利店慘白的燈光,嘩啦作響的雨簾,冰冷刺骨的濕衣服粘在皮膚上的感覺,還有……那個蜷縮在角落陰影里,胸口有著月牙印記、沉默得像塊石頭的少年。
十年。
整整十年。
她甚至已經記不清那個少年的臉,只記得他濕透的頭發下那雙過于沉靜、帶著與年齡不符的疲憊和疏離的眼睛,以及那塊像烙印般的暗紅色胎記。她把自己的傘塞給了他,然后頂著書包沖進了瓢潑大雨里,跑回家后還因此發了高燒。
那個雨夜里的偶遇,對她而言,不過是漫長童年中一個模糊的、帶著點微末善意的片段。她從未想過,那個沉默的少年,會以這種方式,帶著如此巨大的權勢和洞悉一切的目光,重新闖入她的生命,并將她逼至如此狼狽的角落。
“你……你……”莫池魚的喉嚨像是被砂礫堵住,聲音破碎不堪,帶著難以置信的顫抖,“你怎么會……記得?”她問出了最核心的問題。一個在雨夜里偶然施舍了一把傘的小女孩,憑什么讓十年后的他念念不忘?這不合邏輯,更讓她感到一種被未知力量窺視的恐懼。
司故淵的目光依舊鎖在她臉上,將她每一個細微的震驚、慌亂和深藏的恐懼都盡收眼底。他的側臉在窗外明暗交替的光線下顯得輪廓分明,冷硬如雕塑。他沒有立刻回答,只是將車子平穩地駛過一個路口,匯入另一條車流稍緩的道路。
車廂內的沉默再次蔓延,卻比之前更加粘稠,充滿了過往的重量和此刻被揭穿的難堪。
“那把傘?!彼K于開口,聲音低沉平緩,聽不出情緒,卻像重錘敲在莫池魚心上,“印著卡通兔子的,粉藍色折疊傘。”
莫池魚猛地吸了一口氣,指尖深深掐進掌心。沒錯!那是她小學時最心愛的一把傘!傘面上有一只抱著胡蘿卜的白色兔子。她甚至能回憶起那劣質塑料手柄的觸感。
“傘柄內側,”司故淵的聲音繼續響起,如同在陳述一段與他無關的歷史,卻又帶著不容置疑的確鑿,“用油性筆歪歪扭扭寫著一個名字——‘莫小魚’?!?
莫池魚的臉瞬間血色盡褪,變得慘白。那是她小時候的乳名!爺爺總這么叫她!她寫在那里,是怕傘丟了。那個雨夜……那個少年……他竟然看到了?還記住了?整整十年?!
“我找了很久?!彼竟蕼Y的下一句話,像冰錐一樣刺穿了莫池魚的震驚,“那把傘很特別?!◆~’這個名字,也很特別?!?
“找……找我?”莫池魚的聲音輕得像耳語,巨大的荒謬感和一種難以言喻的寒意順著脊椎爬升。一個高高在上的司氏集團掌舵人,耗費精力去尋找一個十年前在雨夜給過他一把破傘的小女孩?這簡直像天方夜譚!可他那平靜到近乎冷酷的語氣,卻讓她無法懷疑其真實性。
“為什么?”她幾乎是本能地追問,聲音里充滿了困惑和一絲不易察覺的警惕。她不相信什么“滴水之恩涌泉相報”的童話會發生在司故淵這種人身上。
司故淵終于微微側過頭,目光如實質般落在她蒼白的臉上。他的眼神深邃復雜,里面有審視,有探究,還有一種莫池魚完全看不懂的、沉甸甸的東西。
“因為,”他薄唇輕啟,吐出的話卻讓莫池魚如墜冰窟,“那把傘,是那天唯一沒有算計、沒有目的、遞到我手里的東西。”
他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一種沉重的疲憊感,瞬間刺破了平日里那個強大、冷漠、掌控一切的司總外殼,露出了底下或許從未示人的一絲裂痕。莫池魚的心被狠狠揪了一下。算計?目的?十年前的少年,在那個雨夜,經歷了什么?
“所以,”司故淵的目光重新變得銳利,恢復了慣有的掌控力,將那一閃而逝的疲憊徹底掩埋,“現在,告訴我實話。莫小魚,或者,莫池魚。”他準確地叫出了她的兩個名字,帶著一種宣告所有權的意味?!澳銧敔數氖中g費,具體需要多少?還差多少?別再用那點可憐的自尊心在我面前演戲,你知道那沒用?!?
他的語氣恢復了命令式的冰冷,仿佛剛才那片刻流露的脆弱只是莫池魚的錯覺。巨大的壓力再次襲來,混合著被徹底看穿的羞恥和一種奇異的、被命運捉弄的無力感。
她所有的偽裝,在他面前都形同虛設。從泳池的窘迫,到經濟上的困頓,再到她以為早已被遺忘的童年碎片……在他面前,她像個被剝光了所有衣服的孩子,無處遁形。
自尊心在殘酷的現實面前碎了一地。爺爺躺在病床上的樣子清晰地浮現在眼前。莫池魚閉上眼,濃密的睫毛劇烈地顫抖著,再睜開時,眼中只剩下破釜沉舟的決然和一絲認命的灰敗。
“心臟搭橋手術。”她的聲音干澀,但不再顫抖,帶著一種放棄抵抗的平靜,“總費用預估二十五萬。家里湊了十萬,親戚借了七萬,我……我所有積蓄加上能借的網貸,湊了五萬。還差……三萬?!蹦莻€數字,終于被她親口說了出來,在這個掌控著她此刻命運的男人面前。每一個字,都像一把小刀,在她心上劃開一道口子。
她說完,便扭過頭,死死地盯著窗外飛速倒退的街景。霓虹燈的光影在她毫無血色的臉上明明滅滅。她不敢看他,不敢看那雙仿佛能洞悉一切、將她所有狼狽盡收眼底的眼睛。車廂里只剩下引擎低沉的轟鳴。
沉默再次降臨,但這一次,似乎有什么東西悄然改變了。
司故淵沒有再說話。他沉默地開著車,深邃的目光直視前方道路,側臉的線條依舊冷硬。然而,他握著方向盤的手指,似乎比剛才更用力了些,指節微微泛白。
幾分鐘后,車子沒有駛向任何一家銀行,而是拐進了一條相對僻靜的輔路,最終在一個安靜的街心公園旁緩緩停下。引擎熄火,車廂內陷入一片徹底的寂靜,只有兩人輕微的呼吸聲。
莫池魚有些愕然地看向司故淵。預支年薪?銀行?他到底要做什么?
司故淵沒有看她。他拿出手機,修長的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操作著。片刻后,他將手機屏幕轉向莫池魚。
那是一個銀行APP的轉賬確認界面。
**收款人:莫池魚**
**金額:300,000.00**
**備注:無息借款**
莫池魚的瞳孔驟然收縮!三十萬?!不是三萬!而且是……無息借款?
“司總!這……”她猛地轉頭看向他,聲音因為極度的震驚而拔高,“您弄錯了!是差三萬!不是三十萬!而且預支年薪也不需要這么多!這……”
“手術費二十五萬?!彼竟蕼Y打斷她,聲音低沉而清晰,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后續的康復、營養、可能出現的并發癥、以及你家里為了湊錢欠下的人情債……三萬塊夠嗎?莫池魚,別天真了?!?
他的話像冰冷的針,精準地刺破了莫池魚試圖維持的最后一點幻想。是的,手術費只是開始。爺爺年紀大了,恢復需要時間和金錢,家里為了湊錢已經負債累累……
“這筆錢,”司故淵的目光終于轉向她,深邃的眼眸里翻涌著她看不懂的情緒,不再是純粹的冰冷,而是混雜著一種復雜的、近乎灼熱的東西,“不是預支年薪,是我個人借給你的。無息。還款期限,等你爺爺康復,你工作穩定后,我們再談?!?
他頓了頓,身體微微前傾,那股冷冽的雪松氣息瞬間將莫池魚籠罩。他的目光銳利如刀,仿佛要刺穿她的靈魂,一字一句地問道:
“現在,告訴我?!?
“十年前那個雨夜,你為什么哭?”
“那個追著你跑到便利店門口、最后又罵罵咧咧離開的男人,”他的聲音陡然沉了下去,帶著一種危險的寒意,“他是誰?和你家現在遇到的麻煩,有沒有關系?”
莫池魚渾身劇震,臉色瞬間慘白如紙,比剛才說出手術費時還要難看十倍!她像是被一道無形的閃電劈中,整個人僵在座椅上,連呼吸都停滯了。
他不僅記得那把傘,記得她的名字……
他居然……連那個男人都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