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提老祖聞言笑道：“大司命有什么事，盡管說。”

吳常笑道：“也沒什么，不過是在東海郡附近有個小村莊，有些妖孽水蜮侵?jǐn)_平民。我受一位金蟬子之托前去幫忙，但奈何金蟬子如今轉(zhuǎn)世為凡人，恐怕到時候難以護(hù)他周全，還需借悟空一用。”

孫悟空聽見吳常點他的名字，又說要去別處降妖伏魔，頓時喜得抓耳撓腮，笑嘻嘻地應(yīng)承道：“我去，我去！”

菩提老祖亦舉手笑道：“原來這些小事，何足掛齒。悟空，你便隨大司命去吧。”

孫悟空方點點頭，忽然又遲疑皺眉道：“可是，這水簾洞……”

方才經(jīng)過王母娘娘一番爭鬧，水簾洞中一片狼藉凋敝，更兼四健將、八元帥傷的傷、病的病，其余小猴又多是年幼不成事的，孫悟空此時一走，只怕周圍各山妖王前來攪擾。

菩提老祖略一思索道：“水簾洞雖是個好地方，但經(jīng)此一事，便不益于作長久之計了。也罷。你那一山小猴，我盡帶去斜月三星洞吧。”

“多謝師父！”孫悟空聽了喜不自勝，急忙向菩提老祖叩首稱謝，然后爬起來忙不迭地去喚洞中小猴聚齊，等待著菩提老祖做起法來，將它們?nèi)紟バ痹氯嵌础?

吳常見孫悟空進(jìn)洞去了，笑著看向菩提老祖道：“老祖而今不避世而居了？”

菩提老祖笑著搖頭道：“我欲避世，世不欲避我。既然如此，避世又有何用哉？”他微微仰頭望天，仿佛是對吳常說，又仿佛是喃喃自語道：“這天，只怕是要變了。”

說罷，老祖架起彩云，對洞中擠擠挨挨、摩肩擦踵的小猴們叫一聲“閉眼”。一時異風(fēng)四起，飛沙走石，須臾風(fēng)煙散盡，老祖已將小猴兒們都帶回斜月三星洞去了。

“斜月三星洞，馬上就要變成峨眉山了。”吳常在心中默默道。

“司命大人。”吳常正想舉步，忽然聽見有人呼喚。一低頭，卻見山下笑嘻嘻走來一人，卻正是申公豹；而在他身旁有一只九尾妖狐四下跳躍，見著吳常，兩步三步便撲了過來，在他腿邊繞來繞去。

“我見天兵天將太多，恐怕他們認(rèn)出我來，反而生事，所以躲回地府去了。正好迎面遇著九兒，劈頭就問我司命大人去哪兒了，說什么也要跟著過來。”

申公豹怕吳常責(zé)怪他溜得比兔子還快，于是嬉皮笑臉地從一個錦囊中拿出一顆光華熠熠的龍珠，“在去地府之前，我回了趟水晶宮，把敖廣的龍珠騙來……哦不，借來了。”

九兒自從吃了人參果之后，便不再是魂魄的形態(tài)，而是逐漸凝聚出實體。此時行走在天光之下四處躍動，也似乎毫無障礙。

不過九兒似乎并不想便會人型，而是保持在九尾狐的模樣上。

吳常倒沒有責(zé)罵申公豹臨陣逃脫：畢竟在王母娘娘、太上老君、太乙真人的面前，區(qū)區(qū)一個申公豹根本掀不起大浪，此時見好就退，反而不失為一種策略。

孫悟空剛從水簾洞中出來，便看見申公豹手上托著一顆光華熠熠的龍珠。他雖然不知道那是什么，卻只覺得靈氣充裕，更兼圓潤可愛，于是順手拿過來拋起玩耍。

九兒見孫悟空將龍珠拋上空中，于是一躍而起，口銜靈珠，復(fù)又蹦了回來，還到孫悟空的手上。

“我的天，龍珠不是你們這樣玩的！！！”申公豹見了大驚失色，雖然他平日跟敖廣嬉皮笑臉的，但看見孫悟空和九兒把龍珠當(dāng)成小球拋著玩，還是嚇了一大跳。

九兒卻似乎是故意氣申公豹，叼起龍珠一路亂跑，申公豹跟在后面跌跌撞撞，就是追不到那顆龍珠。

好不容易逮著了九兒，只見她尾巴一甩，將龍珠甩向?qū)O悟空。申公豹方才趕過去，只見孫悟空又拋給了九兒。

吳常看著九兒和孫悟空像兩個孩子一樣玩得不亦樂乎，而申公豹則跑得氣喘吁吁、一副氣急敗壞的樣子，也忍不住跟著笑了起來。

……

白魚村，晌午。

“祭祀大人，已經(jīng)六天過去了。”一個女人怯生生地用土語向祭祀說道。

自從那兩位仙人走后，能夠隔空殺人的影子不僅沒有消失，反而越來越猖獗。從一開始，只有陽光最好的正午時分，影子才會發(fā)生異變，因此祭祀帶著他們每日正午兩個時辰躲在赭石后面的神廟里，過了這兩個時辰，大家才能回到村莊里，然后一切照舊。

雖然很不方便，但至少還是安全的。

但這幾日，這些影子在太陽升起的時候，就開始奪人性命。在白魚村的村名發(fā)現(xiàn)問題之前，已經(jīng)有兩個年輕男人死于自己的影子。

入夜，白魚村的村民聚集在一起。族中的長老提出放棄村落，舉族搬遷。但祭祀認(rèn)為兩位仙人既然說了七日之后會回來消除這些惡物，他們必然會如期歸來。

“你啊！”一位頭發(fā)花白的老人咳嗽了幾聲，他是白魚村最老的一位族長，論輩分和祭祀的父親是同輩。他用手指著祭祀，沙啞著嗓子道：“你這孩子，我是看著你長大的。你一開始沉迷老神仙教你的中原文字，離開白魚村，結(jié)果阿郎客死他鄉(xiāng)；你現(xiàn)在又相信那些神仙會如約回來，幫我們解決這里的問題？”

他搖搖頭，臉上露出悲哀的神色：“你什么時候才能明白，對于神仙而言，我們這些人啊，就像是草木螻蟻一樣。他們路過了，喜歡，停下來看一看，然后就丟到腦后了。等到他們什么時候想起來，再回來的時候，滄海都已經(jīng)變成田野啦！”

祭祀默不作聲，但他臉上的神色表明了態(tài)度。

另一位老人也點點頭道：“我們這些老家伙，比你們更不想離開白魚村，背井離鄉(xiāng)，只怕這把老骨頭都要扔在路上了。但你要為那些娃娃著想，現(xiàn)在白魚村到處都是鬼魅，這里，實在是不能待了啊！”

祭祀聽完，沉聲道：“再等一天，最后一天。”

他的聲音不容反駁，那些年老的長者聽了，只得搖頭的搖頭、嘆氣的嘆氣，紛紛散了開去。

“他們會回來的。”祭祀喃喃自語道。他看到了那位神仙離開時的眼神，那不像是一個高高在上的神，更像是一個......

一個關(guān)切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