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天性不可違
- 離歡鑒
- 東臨溪
- 2263字
- 2019-01-03 22:19:52
“你怎么,跟我們前幾天見面的時候,有些不太一樣了呢?”秦河把東西一放,也學著陸玉凝的樣子,雙手插袋。眼看梅雨季節將至,他此時的模樣,也全然一片雨愁煙恨意難平。
陸玉凝的想象力饒是可怕。
瞧著秦河一臉的頹敗之氣,頃刻之間,她已化身京劇《楊門女將》中一個頂盔摜甲,頭戴花翎,背插五彩戰旗的刀馬旦,在密如雨點的鑼鼓聲中威風凜凜地殺出場來,將一面花槍耍得是眼花繚亂,四面生風,也將一旁的楊宗保(秦河)看得是口呆目瞪,如癡似醉。便在此時,只見她鳳目一眄,冷哼一聲,縱槍上前,將被自己的美貌與絕世武功驚呆了的楊宗保(秦河)一個走馬生擒,提著還在做無用掙扎的楊宗保(秦河)的衣領,一路直奔穆柯寨而去……。
想著想著,一絲得意之色不免彎上了嘴角。
見此,秦河付諸一笑,又正色道:“既然你以閉門羹待客,看來我也只能知趣而退。我瞧你這態度,也絕不會想跟我去滿世界溜達。我還是先回去了罷,免得在這里招人厭。”
陸玉凝上上下下地打量了秦河一圈,“敢問公子,青春幾何啊?看你這樣子,唇紅齒白,完全就是一顆飽滿多汁,剛剛新鮮上市的煙臺大櫻桃,怎么說起話來,就跟一枝海南燈籠椒似的,直嗆人呢?”
“我?”秦河并沒有被她的冷幽默所擊倒,他幽幽而言:“我和你同歲,而且,生日好像還大你幾天。如果某人沒有虛報芳齡的話。”
陸玉凝抬起頭,目光不意間落在了屋檐上已長出大大小小的綠身的絲瓜蔓上,真是“人若衰,種瓤仔生菜瓜”啊!好不容易抽出時間,正正經經地相了一回親,這才兩個回合,就落得跟相親對象站在自家門口,活像分了八十回手的癡男怨女似的,在這里拉拉扯扯的下場。
“我用得著虛報什么嗎?我雖然長得不好看,但是到目前為止,但凡跟我見過面的相親對象,還真沒有一個因為相貌問題而拒絕我的。如果不是有別的原因,我現在孩子都能站在這里管你叫叔叔了。你走吧。可能咱倆有些八字不合。總之我一見著你,就火氣蹭蹭地往外直冒,我也很無奈啊。”
話到這里,她長吁了一口氣,“你看你,天庭骨隆起,一雙輕清眉,面色青而帶紫,身形肥不熊餐,瘦不鵲寒。又羅紋滿身,胸有秀骨,完完全全的富貴之相啊。再看看我,五短身材,目露兇光……。”
“至于五行陰陽那些,我不太懂,也就不二師兄戴眼鏡,冒充斯文了。總之。正的反的,虛的實的,我都感覺咱們倆,顯然有點不大合適。”
秦河仰頭望天,拼命抑制住笑意,“我去!”他嘆了一聲贊,“你這旁門左道的,還知道的真不少。”
“那當然。三百六十行,行行都不易。想討口飯吃,就得上天入地,十八般武藝。當然,我現在只能勉強算是入門級別,離爐火純青、登峰造極還差著十幾個黃蓉的距離。”陸玉凝不無認真地說道。
“我怎么看你是性暴心慈,賢良純合之命呢。”秦河有些意興盎然地望了陸玉凝一眼,“說實話,跟你聊天,小有意思。如果你能稍稍藏起你的利牙的話。你看我們兩個人能不能來個止戈興仁,化干戈為玉帛,握手言和什么的?”
“不能。”陸玉凝斬釘截鐵。然后她在購物袋里扒拉了幾下,找出一聽飲料,“啪”地打開,喝了起來。
秦河伸出手,訕訕然問道:“有我的嗎?”
陸玉凝實在沒忍住,笑了出來,飲料灑了一地,“秦河,我現在好像有些明白了。你到現在都還是孤家寡人一個,是不是因為見著了別人,你老愛嬉皮笑臉地往人家面前一湊,好端端地把人給嚇跑了。”
秦河裝作有些為難的樣子,摸了摸下巴,作深思狀,“不會吧。都說嗔拳不打笑臉人。人生苦短,多笑笑,也沒什么不好吧。再說,齒亡舌存,做人姿態柔軟一點兒,少一些唇槍舌劍,換得天下太平,不好嗎?”
“你這叫強詞奪理。”陸玉凝左手幾個手指不停地在易拉罐上叩來叩去,“咱們言歸正傳。你應該是會被姑娘追著滿街跑的那種啊。怎么也……。”
“這話說起來,可就太長了。Long long ago,很久很久之前……。”秦河故作神秘。
“我看你,也是那種舌頭上耍花招,乖嘴蜜舌的,按道理說,不應該啊。”陸玉凝搖搖頭。
“是啊。我本人也是一肚子的疑團,解不開。”秦河攤了攤手,“可能是,緣分未到吧。”
“對了,你有什么別的愛好嗎?”秦河又問。
陸玉凝佯裝思考了一下,“吃水果算不算?”
秦河做了一個暈倒的姿勢,“我說的是,爬山、游泳、跑步等等這些。”
“我不愛運動。從小到大,哪怕到了大學,我的體育成績,也一直很好地保持了同樣的水準,毫無懸念的倒數第一。一點都不帶開玩笑地說,我的愛好就是做做清夢,還有,吃水果。”陸玉凝幾乎是一字一句地吐出了這句話。
“我的個人生活也極其枯燥無味。誰要是將來跟我一起過日子,他一定會過得很慘。他也一定會在參破真相之后,慢慢開始給自己準備諸如上吊繩,嫩點的豆腐之類,好在想不開的時候,能痛痛快快地自我了結了。”她學著法國喜劇小說里的腔調,說完了這些話。
“你這就帶點孤芳自賞的意思了。你怎么知道,你未來的另一半就不會對此處之泰然,甚至可能還會甘之如飴呢?古人不也云過,巴姬彈弦,漢女擊節。伴侶之間,也得有子期伯牙,高山流水的默契,才不至于稍微有點風吹草動,就大難臨頭各自飛了。”秦河一板一眼,娓娓道來的模樣,自有幾分飄飄儒士的味道。
陸玉凝一時語凝,只得悻悻地又俯身從袋子里找出一罐飲料,“接著!賞你的。”她朝秦河扔了過去。
秦河雙手接住,打開喝了一口,“下次我請你。”
陸玉凝點點頭,“那您,就先打道回府吧。我……。”
“明白。”秦河拿袖子抹了抹嘴巴,“那我就先歸去來兮了啊。”
秦河拿袖子擦嘴的舉動無疑又觸動了陸玉凝的花癡神經末梢。
“請回吧。”她壓抑住內心的春色撩人,揮了揮手。
所謂寒木春華,各有所長。這就是人與人相逢的道理吧。
但老唐有言,“這就是女人的天性,蔑視愛她的人,喜愛蔑視她的人。”
陸玉凝的表現,頗有點中招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