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撞車

園區很好玩，阿木的日子過得無聊又充實，假期的第四天，小主人和媽媽兩人照例從家里帶了很多沒吃完的雞翅和豬手來找阿木，阿木吃飽后，他們決定帶狗子到園區外面的江堤上去玩，那里有寬闊的江灘，一片空曠，人又少，特別適合溜狗。小主人拿出新買的狗繩強行給阿木套上，拉著狗子就出發了。初冬的十月，天氣已經變得酷冷，街上的人們都穿著冬裝，行色匆匆趕著路，天空中忽然開始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被風刮成一絲絲打在匆匆的行人臉上，水泥建筑拚搭的灰色城市，到處看起來都有點陰沉沉的，小主人和蹦跳著的阿木一下了讓沉寂的街道充滿了生氣，阿木脖子上的狗繩子是鮮艷的大紅、鵝黃、嫩綠三種顏色編織的，還帶著3厘米長的彩色流蘇，套在阿木金色的毛發上，非常漂亮和貴氣，簡直太美了，在一片晚秋的蕭瑟中，相當的耀眼，成了街頭的一抹艷麗，感覺到一些路人欣賞的目光和回頭率，阿木更加得意了，越發一臉傲嬌，神氣地跟在小主人身邊，歡快的搖著大尾巴，佳佳拉著阿牧在街上邊走邊玩，看著車輛很少，狗子把佳佳拉得走路前后左右一躥一躥的差點摔倒，女主人就提議把狗繩放開，這樣狗子會自由些，人也沒那么累，佳佳猶豫了一下，還是俯下身子把狗繩子解開了，沒想到的是，繩子解開后阿木就象脫韁的野馬一樣沖著公路中間跑去，佳佳跟在后面大喊：“阿木，‘回來！”，無奈何已經晚了，一輛飛馳而過的面包車駛過來了，不諳世事的阿牧沖了上去剛好撞上，一剎時，巨大的碰撞聲和狗子的慘叫聲混在一起，為這陰沉的天空抹上了一縷悲情的暗色……阿木被撞倒在地，蹬著腿慘叫，那輛肇事車未做減速迅速逃跑了，快得連車牌都沒看清，“真是太過份素質太差了！”女主人大聲在雨中朝著遠去的越野車咒罵。為了不讓阿木遭到二次碾壓，佳佳不顧來來往往的汽車，迅速沖了過去，抱起了阿牧跑了回來，放在路邊一棵樹下，狗子疼得直叫喚，腿上的傷口觸目驚心，微弱的氣息混雜著狗狗的血和慘叫，天上的雨忽然越下越大了，女主人把傘撐在阿木身上，盡量不讓它淋濕，狗子躺在濕濕的水泥路上凍得瑟瑟發抖，看起來好象很快就要死了的感覺，佳佳用手撫摸著狗子，檢查它身上的傷口，同時安慰狗子，他發現狗子外傷不是特別的嚴重，兩條前腿受了傷在流血，肚子上有幾道明顯撞痕，看情形是受了內傷，這個少年很沉著，他一只手為狗子撐傘，不讓狗子淋濕，怕它體溫太低死亡，另一只手不停地撫摸狗頭，讓狗子保持安靜，同時叫媽媽打電話找爸爸過來。

佳佳的媽媽在路邊上一只手高舉首大聲招攔過往車，一只手拿著手機給男主人打電話，也許暝瞑之中上天故意安排了這次事故來考驗阿木，因為偏偏這個地段是電信信號盲區，電話沒信號打不出去，更離譜的是手機只有一格電了還，終于知道了什么號“屋漏偏逢連陰雨”了！即便這樣，也沒讓人放棄和退卻，女主人仍舊反復不斷的撥打著電話，只希望能找到一個熟人，能夠將阿木帶去最近的狗醫院，，可是打了很多人的電話，要么是無人接聽，要么是無法接通，她急的快哭了，“真倒霉！這什么鬼天氣?。　?

女主人的樣子看起來跟瘋子差不多，裙子在雨中淋濕了，頭發也是濕濕的零亂地蓋在臉上，她凍得發抖，臉也是鐵青色的了，冬日的冷雨中，她不停地揚手招手，又失望地放下，這一幕顯得格外的凄涼，路上的車過去一輛又一輛，車輪濺起的泥水一不時撒在她的衣服和光著的小腿上，很是狼貝不堪，沒有一位路過的車主肯停下來救救奄奄一息的狗子，兩個胡子拉渣的中年油膩大叔騎著電動三輪車路過被女主人強行攔了下來，過來一看是只受了重傷的狗子，象看怪物一樣地看了看女主人就說有急事要回家處理，決絕地走了，他們是怕阿木的血流在車上不好洗。

“這些自私的人們!”女主人除了罵幾句也沒有別的辦法。

大約過了半個小時，佳佳跟媽媽都絕望了，女主人終于攔住了一輛綠色的的士，好話說了一大堆，給了最高價35元錢，司機才同意送他們去狗醫院，但是要把阿木放在尾箱，可憐的狗子一看丟它在尾箱就更加凄慘地嚎叫，佳佳在后座上隔著沙發時不時大聲安慰它，大雨中，司機很快就將這二人一狗送到了離工業園最近的一家狗醫院。

這是一家新開張的，很不顯眼，很小很小的寵物店，小到只有一間門面，總共不到20個平方，狹小的空間被劃分成寵物區、用品區、清潔區，寵物也不多，只有一只貓和幾只小狗，寵物用品也少得可憐，用一個鐵絲網格掛在墻上，只有零零星星的幾根狗繩、幾包花花綠綠的狗糧、貓糧，一個面龐年輕的瘦高青年男子正在里面認真地給一只大白狗洗澡?？礃幼邮遣畈欢嘞赐炅耍娂鸭驯е粭l金毛大狗沖進來，他馬上飛快地用藍色的吸水浴巾把狗子身上的水擦干，放進旁邊的一個籠子，迎了過來，麻利的在地板上鋪了一塊布，指揮佳佳把受傷的狗子放平躺在上面。他伸出細長的手指翻開阿木的眼睛看了看，用手把阿木的腿上下重復捏了捏，阿木立即咬牙切齒地發出大聲的慘叫，他只好放輕動作，檢查完了阿木的外傷，邊脫手套邊對女主人說：

“您的狗子看起來受傷嚴重，主要是內傷。我不是專業獸醫，我這里是寵物店，治不好您的狗子，您將狗子帶到獸醫站去吧，那里更專業，有專門的醫療設備儀器和藥品，就在前面不遠，叫往紅寵物醫院”

這個時候，女主人已經打通了男主人的電話，男主人正在外面辦事，接完電話后馬上就趕過來了。

躺在地上的阿木看見男主人進來了，叫喚得更慘了。男主人仔細地查看了一下它的傷口，又關切地撫摸了一下它的頭，開玩笑說：

“阿木，你是違返交通規則被撞的吧？”

都什么時候了，還開玩笑，女主人焦急地問他怎么辦。

向醫生了解完詳細的情況后，男主人打開汽車尾箱，找了幾塊紙箱平鋪在里面，把狗子搬進去平放著，找出一塊布蓋到狗子身上，將尾箱關了一半，就驅車來到了萬金油的“往紅寵物店”

對這家店佳佳和媽媽都相當反感，上次狗子無病被治成有病的情景還歷歷在目。老板太缺德了，但放眼全縣城，獨門生意，沒有其它地方可以去，

寵物醫院門前沒什么人，在寒秋的雨中更顯得冷冷清清，男主人將車停在店門前，抱起狗子就沖進門去，老板萬金油沒在，一個穿白大掛的小伙子迎上來，指揮著男主人上樓把狗子放在一張不銹鋼制的手術臺上。

“這狗子是怎么了？是撞車了嗎？小伙子邊戴上白色的乳膠手套邊詢問阿木的病情。

“我和媽媽帶它出去玩，剛放開狗繩，它就朝公路中間跑過去，結果撞上了一輛越野車，就被撞成這樣了。它好象不行了，你快看下它會不會死??？“佳佳簡單地說了一下情況，又焦急地向醫生打聽阿木的結果。

“我先檢查一下，幫它處理一下傷口“小伙子用手輕輕地扒開阿木圈成一個大蝦一樣的身體，用右手的大拇指和中指揉捏著阿木的肚子和四肢關節，仔細檢查看哪里有些什么傷情。

“好象左前腿骨折了，內臟摸不到，除非現在送到長沙去拍片才能檢查出來有沒有受內傷，您看怎么辦？“

他邊說邊開始準備清洗狗子的傷口。

“送到長沙檢查要多少錢？“女主人急忙問道。

“這個我不清楚，具體要看對方的收費標準，每一個項目和設備使用收款都不一樣的，大概10000左右吧?！澳贻p的獸醫看出女主人可能有點不舍得錢，接著說：”很少有人給狗子治病花這么多錢的，我建議您先把狗子放在我們這里觀察幾天，狗子的自身修復能力是很強的，說不定能好也說不定的“

“這也是一個辦法，就按你說的辦吧“男主人聽了小伙子的話，想了一下，就同意了。

這些年，雖說中國人大多數比以前富裕了，其實也只是比解決了溫飽強一點，生活的壓力還是蠻大的，拿一萬多塊錢去給狗看病，男主人真是做不到，只能一臉愁容地站在那里，不知下一步該要怎么治療這只可憐的狗子。。女主人也一樣，心情比這天空還暗，對自已的行為后悔不已，只能用哀怨的眼光跟佳佳兩個無助對望，除了后悔還是后悔，可惜這世上沒有后悔藥吃，時間也不能倒流三個小時。一家人都心知肚明，目前他們只有能力用最經濟實惠的辦法把狗子的傷治好。

獸醫拿來一小瓶酒精和幾根棉簽，用棉簽沾上酒精輕輕地擦洗阿木受傷的前腿，有一些細沙粒被撞到肉里面，一些狗毛也被絞進肉骨頭里，可憐的狗子，腿都被撞斷了，拔開上面的狗毛，白森森的腿骨就戳在外面，怪不得它一直都在哇哇大叫，獸醫用小剪刀小心地把傷口周邊的狗毛一縷縷剪掉，再鑷子把肉里面的毛一根一根夾出來，用棉簽沾上酒精輕輕擦洗，不一會就把阿木的傷口清洗完畢，這時，老板萬金油回來了，忽然從下面走上樓來，興致勃勃地湊過來。

“這狗子腿斷了，要打上夾板，否則就站不起來了！”他權威地發話。

“上夾板要多少錢？”佳佳和男、女主人一家三口差不多同時問。

“總價1000元，給你們打個折，一口價800元，怎么樣？”萬金油老板獅子大開口。

“就兩塊蔑片纏一條繃帶，10塊錢都不到的成本，你居然敢收800塊，太黑了吧！最多50塊，你干不干？“女主人口齒伶俐地開始講價。

“50塊，你打發叫花子吧，這可是技術活，懂嗎？有本事你自已上夾板試試！“看報出的價錢一下子就被還到底，簡直不能忍受。萬金油惱羞成怒。說話象連珠炮：

“你這女人怎么這么差，有你這么還價的嗎？“

“就這么還了，你想怎樣？“

“我不想怎樣，有本事你到便宜的地方去治啊”，對縣城狗店了如指掌的萬金油底氣很足。

火藥味變得很濃，眼看就要吵起來了。

男主人連忙開始打圓埸，他笑著對萬金油說“萬老板別生氣，我老婆就是刀子嘴豆腐心，說話太直了，你別跟她一般見識?。　?

“不看你是個女人，我還真要跟你計較下，怎么能信口雌黃瞎說八道，好象我們真的是騙子一樣！“萬金油見好就收，最后還不忘給自已正一下品牌，真不知他哪來的底氣，難道作惡久了就不知好壞了嗎？

女主人不想跟他理論，已經一個人下樓去了。

為了平息事態，男主人跟萬金油說先把狗子留在這里觀察，明天再決定要不要打夾板的問題。事情已經這樣了，今天看樣子很難收到這800塊了，萬金油只好同意。不過，他眼珠一轉，一條來錢的點子計上心頭：

“狗子留在我們這里觀察可以，但是要收費的，每天80元，這個錢包括夜間治療費、狗子的伙食費、水費、衛生費、籠子費等，這都是實價，不能還價的，你看先交兩天的吧，加上剛剛給狗子清洗處置費用150元，合共310元錢！”

男主人想了一下，欲言又止，估計是想還下價，但很快地放棄了這個想法，只是無奈地搖了搖腦袋，拿出手機掃了一下墻上貼的收款二維碼付了款，又給萬金油展示了一下付款界面。萬金油偏過頭來，看了一眼男主人的手機，確認已經付款后就對年輕的獸醫說“把狗子放到籠子里去休息，不用上藥了，明天看什么情況再一起治療！”

這期間獸醫已經完成清洗，并給狗子做了一個簡易的包扎，

阿木沒有再繼續叫喚，安詳的躺在獸醫的手臂上面，就象躺在媽媽的懷抱里一樣，滿臉幸福的享受著這難得的溫柔懷抱，享受不到一分鐘，它就被抱下樓放在靠落地窗的一個大狗籠子里面了。

這個狗籠子很結實也很寬敞，里面有一個粉紅色的寵物專用水壺，裝了半壺水，放在靠頭部的一側，阿木想喝水的話，把頭轉過來就可以喝到，除此之外，寵子里什么都沒有了。這間房可能是寵物醫院的住院部，里面放著十多個大大小小的籠子，分別住著十多個不同的動物，以貓和狗居多，還有幾只綠毛的肥鳥，可能是鸚鵡吧，一只軟萌可愛的大白兔，這些動物有的是生了病在這里住院的，有的是主人出遠門旅游去了寄養在這里的，全部都是按日計費收錢的，看樣子萬金油的生意真的是很好，財尖滾滾啦簡直是。

把阿木安頓好，佳佳又把手伸進狗籠，摸著阿木的頭跟它講了幾句話，并跟它保證明天一大早就過來看狗子，狗子滿臉失落和不舍，心情復雜，身子虛弱，連尾巴也懶得搖動一下，大家看了都很心疼，男主人再一次交待萬金油細心看管狗子后，一家人就回去了。

阿木默默地躺在籠子里，無力地看著房間里面的各種動物和白白的墻面，直到現在，它的腦袋還是一片空白，它被嚇傻了！這一切發生的太快了，快得阿木來不及反映，它努力回想事情的經過，終于想起來是跟小主人一起在公路上散步，自已沖上去咬一輛急馳而過的越野車被撞成這樣了，它還記得一聲巨響后那個龐然大物停也沒停下來，就飛快逃跑了，是小主人把自已抱到一棵樹下的。在這安靜的狗籠里，記憶的碎片慢慢飄回到狗子的腦海里面?！拔耶敃r一定是瘋了！”它輕輕地自言自語。

環顧了一下房間，它很快發現，它是里面唯一的一只受傷的動物，其它的動物要么是感冒，要么無病無災，此時此刻，它真的是無比的羨慕它們，它們四肢健全，在寵子里面活蹦亂跳的，而自已身負重傷，生死未卜，腿也斷了，連挪動一下身體的力量都沒有，阿木一想到這里就崩潰和絕望。更令它悲痛的是，它最親愛的主人把它扔在這里就走了，是因為自已受傷了就不要我了嗎？它堅信善良的小主人不會這樣做的！但這個問題一直在阿木的心里回旋，象一個悲傷的小鳥在它面前飛來飛去，無法擺脫掉。如果真的不要它了，它也就生無可戀，它的狗生將不再有意義，它也不想活下去了，一想到可能有這么可怕的事情發生，狗子就立馬中斷腦回，罵自已胡思亂想，它不斷鼓勵自已一定要堅強的活下去，它堅信明天主人一定會來看自已的！前提是自已必須得活到明天！想到這里，狗子一下子渾身充滿了力量，忽然感覺口喝得要死，它用力扭過頭喝了一口水壺里的水，不好喝，象是放了很多天發臭了，，狗子沒再喝水，也沒東西吃，受傷和失血引發的陣陣陰冷讓它止不住開始發抖，它本能地想將長長的身體象往常一樣卷成一團保暖，可此時此刻它連這點最基本的動作都沒辦法完成，肚子里面傳來一陣陣刺痛，它想是不是自已的內臟被撞爛了？如果真是這樣的話，后果真是太嚴重了，為什么要去咬那個汽車呢，一定是魔鬼附身了！真是太蠢了！在內心里，它無法原諒自已的愚蠢行為！它決定以后一定要吸取教訓!它印象最深的是，撞倒它之后那個無良的司機連車都沒停下，就勿勿逃跑了！人心險惡??！

為了保存體力，狗子忍著巨痛，強逼自已慢慢進入夢鄉，夢里小主人正帶它在公園里陽光下奔跑呢，畫面很美！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