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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國內外相關研究現狀

區域低碳發展的路徑與政策是當前低碳發展研究領域的熱點研究方向,特別是對這一問題的經濟學研究十分活躍。目前這一領域比較熱點的問題主要包括如下幾個方面:一是關于區域碳排放估計及碳排放影響因素的研究;二是關于區域間碳排放交互影響的研究,包括碳排放轉移、溢出—反饋效應問題及相關方法;三是關于區域碳排放效率的研究,包括區域碳強度、區域碳生產率以及區域碳邊際減排成本三方面的研究;四是關于區域碳減排政策的影響及優化的研究,主要包括碳交易、碳稅及其他政策、不同政策間的比較及不同政策間的協同等內容。

(一)區域碳排放估計及碳排放影響因素研究

1.區域碳排放估計

區域碳排放的估計是區域碳減排研究的基礎。相關研究者一般都采用IPCC提供的指南估計碳排放,即各類經濟主體消耗的各種化石能源數量與相關技術參數相乘,從而得到其碳排放量。不過,在估計中國區域碳排放的研究中還有兩個難題需要妥善解決。

需要解決的第一個問題是各區域公布的能源消耗量加總與官方公布的全國能源消耗量差異巨大,從而導致區域加總的碳排放估計量與全國的碳排放估計量嚴重不符。根據Guan等(2012)的研究,區域加總的二氧化碳排放估計量比全國的二氧化碳排放估計量高出1.4億噸。需要解決的第二個問題是目前只能找到各區域六部門的能源消耗數據,絕大多數省份細分行業的能源消耗數據缺失。這一問題之所以重要,是因為對于很多有關區域間碳排放轉移、區域間碳排放交互影響以及區域碳減排政策模擬研究而言,分地區細分部門的碳排放估計量是不可或缺的數據。這兩個問題的徹底解決當然只能依靠國家統計部門提供質量更高的能源消耗統計數據,但這恐怕還需要較長一段時間。

為了使區域加總的碳排放量與全國的碳排放量匹配,研究者提出了一些方案。Su和Ang(2010)提出了一個估計區域細分行業碳排放的優化方法,他們的主要思路是根據省際多區域投入產出表并采用RAS方法將國家細分部門的碳排放量分配給各區域的相應部門。Weitzela和Ma(2014)也用全國的碳排放估計量來矯正區域的碳排放估計量。他們根據省際多區域投入產出表中各區域同一部門的能源投入價值量將全國相應部門相應能耗的碳排放量按比例分配。Zhang和Tang(2015)、Zhang(2015)及張友國(2015)則采用了另一思路,他們先通過各種數據來源(主要是區域統計年鑒)收集和估計分地區分部門的能耗數據,在此基礎上初步估計分地區分部門的碳排放量,然后根據全國分部門的碳排放估計量按比例調整分地區分部門的碳排放初步估計量。他們還進一步估計了各地區水泥生產中的工藝性碳排放。此外,大部分需要估計區域細分部門碳排放的研究也多采用基于地區層面能耗數據的估計方法,如Guo等(2012)、Meng等(2013)、Fan等(2016)。

2.區域碳排放影響因素研究

研究區域碳減排首先必須搞清楚碳排放的決定因素。因此,近年來很多學者從區域層面充分研究了碳排放的影響因素,包括人口、經濟發展水平、技術水平、就業結構、能源結構、產業結構、城市化、工業化、農業用地向建設用地轉換以及對外開放度等諸多因素。其中絕大部分研究都涉及多個影響因素及其對碳排放的影響力度。根據研究方法,有關碳排放影響因素的研究主要分為三類。

一是基于分解方法的研究,這類研究能夠直接測算各類因素對碳排放的貢獻值。分解方法一般基于環境影響評估模型(如著名的IPAT恒等式及其衍生的KAYA恒等式)展開,該方法通常可分為兩類:指數分解方法和投入產出結構分解(Structural Decomposition Analysis, SDA)方法。指數分解方法的優勢在于它可以更方便地應用年度數據,但它不能考慮區域間的碳排放交互影響。現有研究中多數是基于指數分解方法特別是對數均值迪氏指數(LMDI)分解方法的研究,如Chen和Yang(2015)對中國1995~2011年的碳排放變化進行了時空分解。SDA方法則考慮了區域間深刻的經濟關聯性,因而能夠刻畫它們的碳排放交互影響,但其可用數據只能局限于每隔幾年才公布一次的區域投入產出表,同時該方法還存在分解形式不唯一的問題。為了解決SDA方法分解形式不唯一的問題,可以考慮將該方法與指數分解(如LMDI)方法結合起來,這樣可以兼顧兩種方法的優勢。目前也有個別研究采取了這種綜合方法的策略,如Zhang和Tang(2015)基于多區域投入產出表和LMDI方法對中國省際出口隱含碳的研究。未來還可以考慮將這種綜合方法與年度數據相結合來研究區域碳排放因素。

二是基于計量經濟學方法和地區面板數據的研究。最近的研究如Cao等(2016),他們采用閾值模型和1979~2013年面板數據的研究表明,城市化水平超過閾值(0.43)后對中國碳排放的影響將加劇,且東、中、西部各地區的閾值水平不同。由于分解方法通常基于環境影響恒等式展開,因而其考慮的因素也須由恒等式中的基本因素通過恒等變換的形式衍生出來,這就大大限制了其研究因素的多樣性。與分解方法相比,計量經濟學方法則能夠根據相應的理論更靈活地將多種因素納入模型,并檢驗各種因素對碳排放是否具有統計意義上的顯著性。因而計量經濟學方法研究的因素能更加廣泛,但該方法不能確定各種因素對碳排放的實際貢獻,而只能估計碳排放對各種因素的彈性系數。

三是基于混合方法的研究,即綜合分解方法與計量經濟方法的研究。其中,主要被采用的方法是可拓展的隨機性的環境影響評估(STIRPAT)模型,這類模型通過取對數將傳統的環境影響評估模型IPAT從乘數形式轉換為計量模型,并能納入更多的因素。不過,這種混合方法似乎更多地體現了計量經濟學方法的特征,即主要估計碳排放對相關因素的彈性系數。目前,有不少研究基于STIRPAT模型分析了諸多因素對中國區域碳排放的影響,發現這些因素對各地能耗及碳排放的影響差異巨大。例如,Wang和Zhao(2015)的研究表明,能源強度在發達地區對碳排放的影響超過其在發展中地區和欠發達地區的影響,城市化、產業結構以及外貿依存度在欠發達地區的影響超過其在另兩類地區的影響,而人口和人均GDP在發展中地區的影響最為突出。

在因素分析的基礎上,一些研究進一步對碳排放峰值和碳減排潛力作了預測。最近的研究如Du等(2012),他們采用面板數據模型分析了1995~2009年中國經濟發展與碳排放的關系,其計量結果支持EKC假說,并發現直到2020年中國的碳排放仍將持續增長但減排潛力也很巨大。還有些研究討論了分區域的碳減排策略研究。例如,Wang和Zhao(2015)根據其研究結果提出了針對不同類型區域的低碳發展政策建議,認為中國欠發達地區應控制城市化進程、調整產業結構、降低外貿依存度;發展中地區應控制人口增長;發達地區則應進一步提升技術水平。

(二)區域間碳排放交互影響研究

區域間存在廣泛而密切的經濟關聯性,由此可能帶來區域間碳排放的交互影響,這一因素也是區域碳排放峰值路徑研究中應當考慮的重要因素。這一研究領域的問題主要包括兩類:一是關于區域間碳排放轉移的問題,包括轉移量的測算及相關理論假說的檢驗;二是對區域間碳排放溢出和反饋效應的研究。

1.區域間碳排放轉移問題

關于區域間碳排放轉移問題的研究又可細分為兩類。

一是關于區域間碳排放轉移量或區域間貿易隱含碳的測算。這一方面的研究主要基于區域投入產出模型展開,而近年來有關中國區域間投入產出表的研究工作為其提供了數據基礎。在大經濟區域層面,如趙慧卿和郝楓(2013)基于區域間投入產出模型測算了中國八大區域間產品(服務)貿易隱含的碳排放在區域之間的流動和轉移總量。在省際層面,Guo等(2012)測算了不同年份中國省際的碳排放轉移。這些研究基本都發現碳排放總體上呈現東部地區向中、西部地區轉移。還有大量文獻估計了國際的碳排放轉移(最近的如彭水軍等,2015),特別是Marques等(2013)從供給的視角研究了國際的碳排放轉移。

二是關于區域間碳排放轉移驅動因素的研究。這一方面的研究主要集中于檢驗污染避難所假說和要素稟賦假說。這兩種假說相互對立:前者強調發達地區會向欠發達地區轉移污染;后者強調資本稀缺地區(通常是欠發達地區)向資本密集地區(通常是發達地區)轉移污染。其中,絕大多數研究都基于計量經濟方法展開,而所得結論則不盡一致。很多研究(如曾賢剛,2010)的結果都不支持污染避難所假說,但也有研究支持該假說(林伯強和鄒楚沅,2014)。還有一些學者采用投入產出模型研究了這一問題,如張友國(2015)基于投入產出模型提出了五種貿易模式,并在中國省際層面展開實證分析。其研究結果表明,污染避難所假說和要素稟賦假說都只能部分解釋中國的區域間貿易。

此外,大部分關于區域間碳排放轉移的研究都認為區域碳排放責任核算應當考慮轉移的碳排放,但相關討論主要限于兩種責任原則,即生產者責任和消費者責任。值得注意的是,個別學者(如趙慧卿和郝楓,2013)基于多區域投入產出模型(Multiregional Input-Output, MRIO)和生產者與消費者共擔責任原則核算了區域碳排放責任。Zhang(2015)則進一步考察了包括共擔責任原則在內的七種原則的優缺點,并基于這些原則對中國省際碳排放責任進行了實證分析。

2.區域間碳排放溢出和反饋效應研究

關于區域間碳排放溢出和反饋效應的研究并不多見。從現有文獻來看,對這一問題的研究主要基于兩類方法。一類方法是多區域投入產出模型。有不少文獻分析了區域間的經濟溢出和反饋效應,但從環境視角特別是碳排放視角出發的研究還很少見。Su和Ang(2011)分析了國際貿易中的碳排放反饋效應而未涉及溢出效應;Meng等(2013)研究了中國區域間的碳排放溢出效應而未考慮反饋效應;唐志鵬等(2014)分析了出口引起的中國區域間碳排放溢出—反饋效應,但未考慮其他最終需求(如消費和投資)的影響。最近,張友國(2016)則基于三區域投入產出模型提出了區域間的碳排放溢出—反饋效應的測算方法,在此基礎上從供給驅動的角度研究了2002~2010年中國東、中、西部三大區域間的碳排放溢出—反饋乘數效應和實際效應。其研究發現,在整個研究時期,東、中部對西部以及東、中部之間的溢出乘數有所下降,但西部對東、中部的溢出乘數有所上升;而三大地區的反饋乘數都有所上升。同時,張友國(2016)的研究還表明,區域間的碳排放溢出效應遠遠大于其反饋效應,這與那些從經濟視角出發的研究結果是一致的。

另一類方法是計量經濟模型。基于這類方法的研究側重于檢驗區域間碳排放溢出效應的顯著性,而基本不考慮反饋效應。徐盈之和王書斌(2015)建立包括R&D經費支出、高新技術產業規模、城市人口規模、節能環保財政支出等因素在內的空間杜賓模型,其研究結果表明,中國省際碳減排活動具有空間溢出效應,且空間溢出效應具有明顯的空間差異性。李炫榆和宋海清(2015)采用空間回歸模型偏微分方法,衡量了結構變化對碳排放水平的三種溢出影響,即區域內直接影響、區域間間接影響和空間溢出總影響。其研究結果表明,基于空間合作的多元結構優化是比規模控制和技術進步更加重要的減排途徑。

3.關于區域間碳排放交互影響的研究方法比較

在有關區域間碳排放轉移以及碳排放溢出和反饋效應的研究中,主流研究方法有兩類,即計量經濟模型和投入產出模型。相對于計量經濟模型而言,基于投入產出模型的方法能具體驗證特定地區在特定時點的貿易是否支持某種理論假說,且能分析和判斷個體的貿易模式,但不適宜回答具體因素(特別是非主導因素)是否對貿易有顯著影響。而計量經濟模型通常將許多區域視為一個樣本,不易區分單個區域的貿易模式,但便于檢驗某種因素是否對貿易產生了顯著影響。投入產出模型能準確地測算出區域間碳排放轉移量以及碳排放溢出和反饋效應的大小,而計量經濟模型只能檢驗這些效應是否具有統計上的顯著性。同時,投入產出模型能充分考慮產業間的相互影響且沒有內生性問題,這是計量經濟模型難以實現的。不過,能用于投入產出模型分析的數據相對較少,因為許多國家和地區并不是每年都編制投入產出表,特別是多區域投入產出表。因此,兩種方法各有優勢和劣勢,需要根據研究的目的來選擇。

進一步,在區域間碳排放轉移研究中,投入產出模型的方法又可分為兩類:一是基于單區域投入產出模型的雙邊貿易含污量(Emissions Embodied in Bilateral Trade, EEBT)方法;二是基于多區域投入產出模型的方法(以下簡稱MRIO方法)。EEBT方法和MRIO方法的主要區別在于它們對調入的中間投入品采取了不同的處理方式,但它們沒有對錯之分。一個地區的調入品通常有三種用途:①中間投入;②本地區的最終消費;③作為中轉貿易品調出到區域外。EEBT方法將三種用途的調入品及相關的環境責任都分配給購買國(地區)。MRIO方法將前兩種用途的調入品及相關的環境責任分配給購買國(地區),將第三種用途的調入品及相關的環境責任分配給最終消費國(地區)而不是作為中轉地的購買國(地區)。通常第三種用途的調入品可能會經過好幾次轉口貿易才被最終消費。總的來看,EEBT方法只考慮雙邊貿易,因而也更透明,更適用于雙邊貿易談判。MRIO方法能夠刻畫國家(地區)之間因貿易而產生的溢出—反饋效應,并能涵蓋所有上游生產活動所產生的間接影響,但MRIO方法需要更多的數據和信息支持。

(三)區域碳排放效率研究

從經濟發展的角度來看,碳排放效率包含碳排放強度和碳生產率兩種形式,從減緩碳排放和改善環境的視角出發,碳排放效率可分為另外兩種形式——碳減排成本及碳減排成本有效性。碳減排成本又可區分為碳減排總成本和碳減排邊際成本。由于碳減排總成本及碳減排成本有效性通常與碳減排政策影響的研究結合在一起,因而將它們放在區域碳減排政策部分討論。這一部分主要討論碳排放強度、碳生產率以及碳減排邊際成本研究。相關研究主要涉及碳排放強度、碳生產率及碳減排邊際成本測算,同時其中不少研究還討論了它們的影響因素,如技術進步、產業結構、能源消費結構、環境規制、經濟發展水平、經濟活動的空間集聚、外貿開放度和人口城市化等。

1.區域碳排放強度研究

碳排放率研究首先涉及的問題是碳排放效率評價方法的選取。在有關碳排放強度的研究中,絕大部分研究者都采用碳排放與貨幣化的產出(通常用的指標是GDP)來衡量碳排放強度,不過也有少數學者采用碳排放與實物產出(如交通里程、發電量等)來衡量碳排放強度。

自2009年中國宣布碳排放強度減排目標后,這一目標引起了不少學者的研究興趣,其中一些研究就集中于區域碳排放強度的差異及其變化趨勢(岳超等,2010;孫耀華等,2012)。這些研究都表明中國區域間碳排放強度差異顯著。不過,由于選取的方法及研究時期不同,不同研究對上述差異的變化趨勢有不同的判斷。例如,岳超等(2010)發現1995~2007年中國省際碳強度差異變化不大,省際碳強度差異主要由區域內部省際差異導致,而區域間差異貢獻較小;孫耀華等(2012)運用Theil指數的研究則表明,1995~2009年及2000~2010年省際碳排放強度差異存在增大的趨勢,且主要是由區域間差異增大造成,中國四大區域碳排放強度呈現“俱樂部收斂”的特征。

2.區域碳生產率研究

碳生產率研究首先要解決的問題是如何評價碳生產率。從現有的文獻來看,碳生產率的評價方法主要有兩類:比值法和基于方向距離函數(Directional Distance Function)的前沿分析方法。比值法是一種傳統的評價方法,常用的比值法表達式即單位碳排放產生的產品或服務的價值(通常用的指標也是GDP)。比值法測算的是經濟主體的絕對效率,采用比值法的研究習慣將碳排放效率稱為碳生產率。不少研究都采用比值法測算碳生產率,如潘家華和張麗峰(2011)、劉傳江等(2015)、李小平等(2016)。

由于方向距離函數在處理污染等缺乏價格信息的非合意產出方面具有突出的優勢,因而基于方向距離函數的前沿分析方法在碳排放效率研究中的應用頻率頗高。該方法的核心思想是尋找一組經濟主體的生產前沿,從而計算出各經濟主體效率,其實質是對經濟主體的相對效率進行評價。基于這種方法的研究通常將碳排放效率稱為碳排放績效。常用的前沿分析方法有兩種。一種是數據包絡分析(Data Envelopment Analysis, DEA),其主要思路是通過線性規劃尋找一組經濟主體的生產前沿,從而計算出各經濟主體效率。另一種前沿分析方法是隨機前沿分析(Stochastic Frontier Analysis, SFA)。SFA與DEA的主要區別在于:SFA考慮了隨機因素對各經濟主體效率的影響,同時它需要預先假定經濟主體的生產函數形式并估計相關參數;而DEA不考慮隨機因素的影響,也無須假定生產函數和估計相關參數。因而DEA被稱為非參數方法,而SFA被稱為參數方法。

目前關于碳生產率的研究主要集中在區域層面。其中,絕大多數學者都采用DEA方法測算碳排放效率,如陳詩一(2012)、韓晶等(2015)。也有部分研究采用SFA方法,如杜克銳和鄒楚沅(2011),但采用該方法的研究相對較少。究其原因,可能是SFA方法要求采用與現實比較符合的生產函數形式,這一函數形式不太容易確定,而DEA方法則可以避免這種麻煩。大部分關于中國區域碳生產率的研究都發現中國區域間碳生產率差異顯著:東南地區各省(市)的碳生產率較高,而中、西部地區省份的碳生產率較低,且不同省份碳生產率的改善速度不一致。韓晶等(2015)還發現區域碳排放績效在空間上存在較強的正相關性,表現出區域集群特征。

區域碳生產率的變化趨勢也為相關研究者所關注,但基于不同方法的研究所得出的結論也不同。采用比值法的研究一般都發現各區域的碳生產率呈現不斷上升的趨勢(如潘家華和張麗峰,2011)。而基于前沿分析方法的研究(如陳詩一,2012)則發現區域碳生產率呈現波動變化態勢,個別時段甚至發現區域碳生產率整體性的退化趨勢。同時,由于選取的樣本及方法上的差異,不同研究對區域碳排放效率差異的變化趨勢以及碳排放效率影響因素的評價也有不同。例如,杜克銳和鄒楚沅(2011)發現區域碳排放效率差異有擴大趨勢,而王群偉等(2010)卻發現上述差異呈下降趨勢。又如,劉傳江等(2015)發現在全國及東、中、西部地區,環境規制與碳生產率之間均存在U形關系;李小平等(2016)的研究發現,環境規制對中國省際碳生產率提升具有顯著正向影響。

3.區域碳邊際減排成本

碳邊際減排成本是制定碳減排政策的重要參考依據,這一指標的估算方法通常可以分為三類:基于專家型碳減排成本模型、基于宏觀經濟—能源—環境模型以及基于微觀供給側的碳減排成本曲線(魏楚,2014)。其中,基于宏觀經濟—能源—環境模型的方法又可細分為“自頂向下”(如CGE模型)和“自底向上”(如MARKAL模型)兩類(崔連標等,2013;魏楚,2014)。基于微觀供給側的碳減排成本曲線包括非參數距離函數方法、參數距離函數方法。在區域碳邊際減排成本研究中,比較常見的是后兩種方法。

基于宏觀經濟—能源—環境模型的碳邊際減排成本研究主要采用多區域CGE模型。崔連標等(2013)基于多區域CGE模型測算了不同情境下中國各省市“十二五”期間的碳邊際減排成本,發現省市間碳邊際減排成本差異巨大,且呈現東部發達地區向中、西部地區遞減的趨勢。吳力波等(2014)基于多區域CGE模型模擬分析了各省市2007~2020年的邊際減排成本曲線。他們發現區域碳邊際減排成本曲線的斜率會隨著減排行動的推進而逐漸增大,甚至會出現拐點并進一步上翹,且不同省市其邊際減排成本曲線上翹的幅度以及出現拐點的位置均存在差異。

同樣,基于方向距離函數方法的碳邊際減排成本估算既有基于DEA的非參數方法,也有基于SFA的參數方法。如前所述,前一種方法不需要先驗假定的生產函數形式,但對樣本數據比較敏感;后者則需要先驗假定的生產前沿函數形式,這便于計算碳排放的影子價格(魏楚,2014),但假定的函數形式是否合乎實際則是一個需要克服的關鍵問題。在現有研究中,利用非參數距離函數方法的研究如劉明磊等(2011)對各省區碳邊際減排成本的估算;基于參數化方向距離函數模型的研究如魏楚(2014)對中國104個地級市碳邊際減排成本的研究。這些研究都發現中國的區域碳邊際減排成本呈現逐年遞增的趨勢,且區域間碳邊際減排成本差異顯著,東部經濟發達省份的碳邊際減排成本明顯大于中、西部地區。同時,魏楚(2014)還發現城市邊際減排成本與單位GDP排放水平之間呈U形曲線關系,與第二產業比重負相關,并與城市化水平正相關。

此外,傅京燕和代玉婷(2015)借鑒CGE模型的思路構造了總減排成本函數,同時結合自下而上的地方法從微觀層面核算碳減排成本,用于估計高、中、低碳三類地區的碳邊際減排成本函數,發現低碳區的碳邊際減排成本與碳減排量呈正比,高、中碳區的碳邊際減排成本與碳減排量之間呈倒U形曲線關系。

(四)區域碳減排政策的影響及優化研究

無論是研究區域碳排放的影響因素還是區域間碳排放的交互影響,最終的目的都是為區域碳減排提供有價值的政策參考和科學依據。上述兩類研究都是強調各種經濟社會因素的變化將對區域碳排放產生怎樣的影響。與之相對的研究則是分析區域碳減排行動會對各種經濟社會變量以及碳排放產生怎樣的影響。后一類研究關注的就是碳減排政策的影響及優化問題。就已有的文獻而言,區域間碳排放交易以及碳稅可能是被研究得最多的區域碳減排政策。

1.區域間碳交易政策的影響及優化研究

(1)碳排放權的區域分配研究

區域間碳排放交易首先要解決的問題就是碳排放權的區域分配問題,可以說這一問題是氣候變化領域爭論的核心問題。至今這一問題都沒有得到很好的解決,因為得到社會各界廣泛承認的碳排放權分配理論至今都還沒有出現。已經提出的各種碳排放權分配方法也都有各自的優劣點和側重點,還沒有出現各利益方都樂于接受的最優分配方法。總的來看,公平原則和效率原則是碳排放權分配方案考慮得最多的兩種原則。據此,可以根據碳排放權分配方案所依據的原則將它們分為如下三類。

一是基于公平原則的分配方案。按公平原則分配碳排放權受到廣泛的認可,但關于公平原則的具體理解和實施則沒有統一的答案。不少研究認為,在多種公平指標中,人均累積排放指標更多地反映了公平原則。總的來看,發達國家不考慮歷史排放,同時傾向于在全球碳減排目標約束下未來人均碳排放趨同。發展中國家提出的碳排放權分配方案則強調碳排放的歷史累積責任、人口因素以及發展權利,其中比較有影響的方案有“兩個趨同”分配方案(陳文穎等,2005)、“碳預算”方案(潘家華和陳迎,2009)。

近年來,對公平原則下分配方案的研究仍在繼續,并涌現出一些有特色的方案,如國務院發展研究中心課題組(2009)根據產權理論和外部性理論,建立了一個界定各國歷史排放權和未來排放權的理論框架。Yu等(2014)在綜合考慮碳減排能力(經濟發展水平)、責任(累計碳排放或能源消費量)、潛力(碳排放效率或能源效率)等諸多因素的基礎上提出了區域碳排放權分配方案。Panayotou等(2012)基于凈損失差異提出了一種公平概念,并據此提出了公平性氣候變化政策建議。他們的數值模擬結果表明,按上述政策,資源將從溫帶地區國家流向熱帶地區國家,或者從很大程度上說,從富裕國家流向貧窮國家。李鋼和廖建輝(2015)量化了隱含在物資資本中的碳資本存量,并在此基礎上設計了新的全球碳排放權分配方案。

二是基于效率原則的分配方案。這類方案旨在改善碳排放績效、降低碳減排成本(或提高碳減排成本的有效性)。其中大部分以碳排放績效為衡量標準的方案都是基于方向距離函數和DEA方法提出來的。最近的研究如李小勝和宋馬林(2015)從國家整體效率最大化視角提出了中國省際碳排放權分配方案,他們主張效率低的省份應該減少排放;效率高的省份則應該增加排放。以碳減排成本最小化為基準的方案則需要通過建立數量經濟模型測算相關地區的碳減排成本,如Li等(2015)基于多國CGE模型同等碳減排對各國的影響,發現各國的減排成本差異顯著,發達國家的減排成本遠大于大的發展中國家(如中國、印度)。他們建議減排成本低的國家應多承擔減排任務,以降低全球的碳減排成本。

三是兼顧公平與效率的分配方案。一些學者在探討碳排放權分配方案時,嘗試將公平與效率原則統一起來。例如,在最近的研究中,Wei等(2012)基于拓展的Slacks-Based Measure(SBM)模型估算了1995~2007年29個省份的碳減排潛力和減排邊際成本,并在此基礎上進一步根據加權的公平和效率指數構建了地區碳減排能力指數,將之用于各省碳減排能力的排序。兼顧公平與效率的分配方案是一個值得進一步加強的研究方向,但其面臨的挑戰也不小。因為,兼顧公平與效率的分配方案不僅面臨著如何選擇公平指標的難題,還需要合理解決公平原則與效率原則的權重取舍問題。

值得一提的是,還有很多學者對現有分配方案公平性和有效性的評價。Marklund和Samakovlis(2007)采用碳邊際減排成本(作為效率指標)以及三聯法(Triptych)推薦的生活水平、經濟結構、能源效率、發電能源結構、氣候以及人口規模和增速等公平因素所做的研究表明,歐盟的碳排放機制對公平與效率都有充分考慮。王利寧和陳文穎(2015)計算比較了代表性分配方案下各主要國家和地區2010~2100年的分配額,并在此基礎上用人均累計排放構建的Theil指數評價了各方案的公平性。其結果表明,考慮歷史責任的方案能有效減少全球排放的不公平性;考慮能力的方案有助于減少附件I國家和非附件I國家間已存在的排放不公平性。Ni等(2015)提出了有關氣候變化政策公平、效率和政治三方面的八個假說,結合產出方向距離函數和計量經濟模型檢驗了中國碳減排任務地區分解政策的政治傾向。其結果表明中央政府似乎不太考慮政策效率,而對政策的公平性比較關注,同時社會穩定性也是政策設計的重要準則。此外,還有些研究采用碳排放基尼系數來評價分配方案的公平性。這種評價方法相對簡單,但也顯得片面。

(2)區域視角下碳交易的影響與優化研究

一方面,有很多研究對區域間碳交易的影響進行了定量評估。大多數都集中于經濟影響評價,并側重碳減排成本和福利這兩個方面。在側重碳減排成本影響的研究中,崔連標等(2013)的研究表明,為了實現“十二五”碳減排目標,與沒有碳交易的情形相比,全國碳交易市場和六省市參與碳交易分別能節約減排成本23.4%和4.4%,因而碳交易機制能顯著降低中國的碳減排成本。在側重于福利影響的研究中,Fujimori等(2015)模擬了在多種技術約束及責任分擔機制情形下,采用碳交易機制實現既定氣候目標對低、中、高收入國家及全球福利的影響;Hübler等(2014)模擬了中國通過碳交易機制實現2020年和2030年碳控制目標造成的GDP損失;袁永娜等(2012, 2013)、吳潔等(2015a)模擬了碳交易對中國區域經濟發展的影響。還有一部分研究同時考慮了碳交易對福利和減排成本的影響,如吳潔等(2015b)、Fan等(2016)模擬了碳交易對中國各省經濟、碳減排成本和碳減排效率的影響。此外,也有一些研究評價了碳交易的其他經濟影響和碳排放影響,如齊天宇等(2014)基于全球多區域CGE模型(20個部門19個地區)并以2020年為時點分析了全球碳交易的能源經濟影響;Meunier等(2014)評價了碳配額分配機制對競爭力和全球碳泄露的影響;Cong和Wei(2010)采用基于主體的模型研究了碳交易對中國電力部門碳排放、電價和碳價的潛在影響。

另一方面,還有一些研究提出了區域間碳交易機制的優化建議。一是關于碳排放權分配基礎的優化研究。Meunier等(2014)從競爭力和全球碳泄露的影響出發,認為最優的選擇是將基于產出和基于能力這兩種碳配額分配機制對相結合,或者在不確定性有限的情形下采用基于產出的分配機制。袁永娜等(2012)的模擬表明,相對于按行業屬性分配方法和按區域經濟發展水平分配方法而言,兩階段分配方法(中央與地方政府相結合)是較為現實和可操作性更大的碳排放許可的強度分配標準。Cong和Wei(2010)對基于碳排放和基于產出的配額分配方案所做的研究表明,前者對電價和碳價的影響更大,而后者更有助于電力部門的碳減排。二是關于碳排放權發放方式的優化研究。袁永娜等(2013)的研究表明基于強度分配標準的免費發放部分對GDP和區域經濟不平衡的負面影響較小,是較優的碳排放許可初始分配方式。吳潔等(2015 a, 2015b)通過研究則認為在中國碳交易體系建設的初期,免費分配與拍賣結合的混合模式是較優的選擇。

值得指出的是,在有關區域層面碳交易政策的優化研究中,作為一種主流政策分析模型,多區域CGE模型得到了不少學者的青睞。為了將碳交易機制刻畫在多區域CGE模型中,相關研究一般采取如下方法:將碳排放權作為一種可自由交易的自然要素外生給定,化石能源消費產生的碳排放與碳排放權投入綁定,同時化石能源作為一種生產要素與資本、勞動一起嵌入生產函數(如袁永娜等,2012, 2013;齊天宇等,2014; Hübler等,2014)。最近,吳潔等(2015a, 2015b)以及Fan等(2016)則提出了另一條途徑,他們通過中國多區域CGE模型的建立,并與一個刻畫交易主體在交易過程中的決策優化問題的碳交易模型結合,實現了微觀決策和宏觀影響評估的有效銜接。

2.碳稅及其他區域碳減排政策的影響與優化研究

(1)區域視角下碳稅的影響與優化研究

碳稅是另一種受到廣泛關注的區域碳減排政策。與碳交易不同的是,碳稅是按庇古的環境成本內部化思路提出來的碳減排市場化機制,而碳交易是根據科斯的產權理論設計的碳減排市場化機制。從區域視角考察碳稅的研究大致可分為如下三類。

一是統一碳稅的經濟—能源—環境影響。何建武和李善同(2010)基于30個省份和23個部門的多區域CGE模型研究了統一碳稅對區域經濟發展的影響,發現統一稅率碳稅政策既會帶來地區整體福利的下降,同時也帶來地區差距的擴大。潘文卿(2015)基于2007年中國區域間投入產出表的研究結果表明,與從生產者責任方征稅相比,從消費者責任方征收碳稅,可以較大幅度地減輕對西北、東北等欠發達地區及相關產業競爭力帶來的負面影響,同時又不致使東南沿海經濟發達地區及相關產業的額外負擔上升幅度過大。

二是碳稅的差異化問題研究。顯然,在次優世界中即存在其他市場扭曲(如稅收和市場力量)的情形下,統一碳價不是最優的。因此,差異化碳價應該成為氣候變化政策的一個重要選項。Anthoff和Tol(2010)指出,估計碳排放的邊際損害成本需要將氣候變化對不同收入和不同地區人群的各種影響貨幣化,對于全球性的決策者來說最佳的政策選擇(如碳稅水平),未必是區域性決策者的最佳選擇。Elliott和Fullerton(2014)基于多區域CGE模型的研究表明,在資本和勞動自由流動的情形下,單個部門或地區征收碳稅會產生負的碳泄露效應,即帶動其他部門或地區的碳減排。上述效應的產生取決于消費者用非稅產品替代應稅產品相對于廠商用勞動和資本替代碳排放的能力。而以往的研究則基本不考慮這種效應的可能性,且多發現顯著的正的碳泄露效應。毛艷華和錢斌華(2014)在綜合考慮環境效應、經濟效應和勞動就業效應的基礎上,基于多區域6部門CGE模型提出了中國八大地區差別從價碳稅的優化建議。

三是統一碳稅和差異化碳稅的績效比較。有幾位學者基于多區域CGE模型討論了次優世界中差異化碳價的優化問題。李娜等(2010)的研究表明,實施統一碳稅將進一步加劇中國區域間經濟發展的不平衡,實施差別碳稅有助于縮小區域發展差距。不過他們沒有充分考慮統一稅率和差別稅率的可比性問題,即兩者是否能實現同等的碳減排目標。Boeters(2014)的結果也表明,不同地區不同部門碳價的差異化程度巨大,幾乎是從碳稅(碳價為正值)變化到碳補貼(碳價為負值)。從統一碳價轉變為差異化碳價能大幅度改善福利。同時,差異化碳價的重要驅動因素正是業已存在的市場扭曲。但B?hringer等(2014)的研究卻表明,歐盟和美國從實施統一碳價變為實施差異化碳價,其福利影響幾乎可以忽略。總的來看,關于次優世界中碳稅優化問題的研究還有待進一步豐富和深入。

(2)區域層面其他碳減排政策的影響研究

除了碳交易和碳稅之外,其他區域碳減排政策特別是能源價格(稅)也受到了不同程度的關注。Richmond和Kaufmann(2006)基于OECD國家的面板數據所做的實證研究表明,引入能源價格后,環境庫茲涅茨曲線假說不成立。這意味著經濟增長并不能自動實現收入和環境質量的雙重改善。Vandyck和Van Regemorter(2014)將宏觀的CGE模型與微觀模擬框架相結合的分析發現,比利時各地區經濟受能源稅的影響差異顯著,而這主要是因為各地的產業結構不同。

3.區域視角下不同碳減排政策之間的比較及協同優化研究

(1)不同碳減排政策之間的比較研究

為了評價各種碳減排政策的績效,從而為決策者選取最佳的政策提供依據,不少學者對不同碳減排政策進行了比較研究。不過,從區域視角出發的碳減排政策比較研究還相對較少,且主要側重于兩種政策之間的經濟績效比較。有關碳交易與其他市場化政策的比較是區域碳減排政策比較研究的重點。相關研究結果表明,碳交易和其他市場化政策之間不存在絕對的優劣性,兩者之間只有相對優劣性。這種相對優劣性表現為如下兩個方面。

一方面,在一定的制度環境下,碳交易和其他市場化政策各有優勢。例如,Zakeri等(2015)的研究表明,碳交易從碳排放、成本及服務水平各方面都能產生更好的供應鏈績效;而從不確定性角度來看,碳稅可能更優。又如Chen和Groenewold(2015)發現,就區域間經濟發展不平衡的影響而言,碳交易和碳減排補貼機制的相對優劣性取決于不平衡性的衡量方式、政府出售碳排放交易所獲收入的分配方式以及補貼方式。

另一方面,隨著制度環境的變化,兩者之間的優劣性還會發生變化。碳價、碳稅稅率、最佳可獲得技術的價格、企業預期、碳交易建設與管理成本都會影響碳交易機制和碳稅在減排成本上的比較優勢(王文軍等,2016)。吳力波等(2014)基于區域CGE模型模擬發現,當前中國各省邊際減排成本曲線較為平緩,因而碳交易更適用,但隨著減排行動的推進,上述曲線會變得陡峭,那時就要進一步考慮引入碳稅政策。

(2)不同政策之間的協同優化研究

近年來,關于不同碳減排政策以及碳減排政策與其他環境政策之間的協同問題日益受到研究者的關注。一方面,不同政策之間可能存在沖突,因而制定政策時必須盡量避免或最小化這種沖突。另一方面,不同政策產生的協同作用可能遠遠超過單獨一項政策所能達到的效果,因而應盡可能通過政策組合來發揮出它們的協同效力。一些研究從理論上探討了不同政策發揮協同作用的可能性和可行性(魏慶坡,2015),一些研究通過政策模擬研究揭示了政策組合的協同作用(Mercure等,2014),還有一些研究探討了政策間協同程度的定量測度問題(張國興等,2014)。

目前,這一領域的研究絕大多數都是從整個經濟體系(如整個國家)出發討論政策協同問題,但也有少數學者開始關注政策協同對不同地區經濟及碳排放的影響。例如,Mercure等(2014)研究了不同碳減排政策協同效力。他們基于一個宏觀經濟模型從技術擴散和路徑依賴的視角分析了全球21個地區電力部門溫室氣體減排的多種政策,發現各種政策之間存在協同效應,即不同政策組合產生的影響大于單獨實施這些政策產生的影響之和。具體來說,單獨實施碳稅并不能帶來最大的碳減排量,必須將碳稅與技術補貼以及上網電價等政策結合起來才能取得預期的效果。

區域層面碳減排政策與其他可持續發展政策的協同問題也引起一些學者的關注。此類研究通常基于多區域的經濟—能源—環境模型(如多區域集成評估模型、多區域CGE模型)展開。其中,氣候變化、大氣污染及能源政策之間的協同性是討論得比較多的問題。研究結果一般都表明單獨實施某類政策并不能保證其相應的政策目標能實現,而綜合實施各類政策則通常能保證某一政策目標能順利實現,且具有成本有效性。例如,Dong等(2015)基于多區域CGE模型(AIM/CGE)和溫室氣體與大氣污染物互動與協同(GAINS)模型分析了碳減排和大氣污染物減排政策的協同作用。其結果表明,同時實施兩類政策,能使中國2020年單位GDP的碳排放比2005年水平低41%, 2030年PM2.5排放維持在2005年水平。協同效益較高的省份包括GDP較高的省份,如廣東、江蘇和山東;能源生產基地,如內蒙古和山西;低質煤省份,如四川;以及工業基地,如遼寧。

此外還有學者研究了區域間碳減排政策的協同問題。例如余曉鐘等(2012)運用解析結構模型(Interpretive Structural Model)分析,從復雜的影響因素及因素鏈中,找到影響跨區域低碳經濟協同發展的表層因素、淺層因素、中層因素和深層因素,為跨區域低碳經濟協同發展的實現提供決策參考依據。

(五)對當前國內研究的總結

無論是在國際層面還是國內層面,區域碳減排都是十分重要的課題,它關乎國際或國內的碳減排目標能否實現,以及能否公平并以最低的代價實現。關于區域碳減排的研究已經取得了十分豐富的成果和長足的進展。其中,區域碳排放影響因素的分析不僅客觀地評價了各種因素對碳排放的歷史貢獻、它們影響力的區域差異,并且有助于明確未來區域碳減排的方向和途徑。對區域間碳排放交互影響的研究不僅有助于深化人們對區域碳排放格局的理解,更為制定更加公平、有效的區域碳減排政策提供了科學依據。區域碳排放效率研究揭示了區域碳排放效率的差異、發展態勢及其影響因素,相關結論是科學制定政策措施、改善區域碳排放效率并促進區域碳減排的重要基礎。關于區域碳減排政策的研究主要集中于碳減排的市場化機制,其中又以碳交易和碳稅為主。這一領域的研究能夠為政策制定部門的科學決策提供有力支撐。不過,在區域碳減排研究領域仍有許多問題需要進一步加強研究。除了分地區、分行業的碳排放估計等基礎數據方面的問題外,至少還有如下兩個領域的研究亟待深化。

一方面,供給視角下的區域碳排放交互影響研究不足。有關區域間碳排放交互影響的研究也主要是從需求的角度展開,供給視角未受到應有的重視。其中,雖然有個別學者分析了供給視角下國際的碳排放轉移,也有個別學者討論了供給視角下的區域碳排放責任問題,但基于供給視角的中國區域間碳排放轉移研究還沒有公開發表文獻。同樣,供給視角下的區域間碳排放溢出和反饋效應研究,特別是省際的碳排放溢出和反饋效應研究也極其缺乏。從需求視角出發的研究中,則很少同時考慮各類需求的碳排放溢出和反饋效應。

進一步,目前關于區域碳排放影響因素的研究中,雖然基于指數分解的方法主要從供給的視角出發區分因素,但這類研究忽視區域間的交互影響;基于投入產出結構分解的方法雖然考慮了區域間的交互影響,但只是從需求視角出發解釋各種因素的影響。可以說,從供給視角出發并考慮區域間交互影響的因素研究也屬空白。因此,基于供給視角的區域碳減排研究亟待加強,值得研究的問題諸如供給視角下區域間碳排放交互影響的機制及影響程度的測度、各種供給側因素影響碳排放的機理及其貢獻、供給側因素與需求側因素的差異及相關減排路徑的協同等。這一方面的研究也是當前中國供給側結構性改革中一個有重要價值的研究領域。

另一方面,在有關區域碳減排政策影響及其優化研究中,一些關鍵問題尚未徹底解決。如引言中所述,亟待解決的一個關鍵問題是如何科學制定分區域、分時段的碳排放控制目標。在很大程度上這一問題就是如何兼顧公平與效率原則在區域間進行跨期碳排放權分配的問題,因而對該問題的研究不僅具有重要的理論意義,也具有十分重大的現實意義。目前雖然涌現許多區域間碳排放權的分配方案,但還沒有一個公認的“最佳”方案,關于碳排放權分配的理論和方法研究還需要結合中國的國情繼續推進。

目前中國正致力于建立一個統一的國家碳交易市場,這一市場能否有效促進中國實現碳排放峰值,同樣有賴于分區域、分時段碳排放控制目標的科學制定。同時,市場運行機制的設計還需要進一步吸取碳交易試點地區的經驗和教訓。進一步,中國碳交易市場與國際市場的聯結也是未來需要考慮的問題。雖然中國至今尚未開始推行碳稅,但作為碳交易的“競爭性”政策,碳稅研究也極具現實意義。有關碳稅的研究也亟待深化,如是否需要以及如何實施區域差別化碳稅稅率、如何設置碳稅稅率水平、如何公平且有效地支出碳稅收入等。當然,有關能源價格、碳金融、碳減排技術創新補貼等其他碳減排政策的研究也需進一步加強。特別要強調的是,不同碳減排政策之間的協同優化則是構建碳減排政策體系需要解決的關鍵問題,但目前關注這一問題的學者還很少,相關研究仍處于起步階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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