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_书友最值得收藏!

第四節 減困:扶貧政策vs.經濟普遍增長

自1949年以來,中國的貧困率持續下降。權威文獻把中國貧困率的下降多解釋為扶貧政策的結果,但筆者認為還存在另外一種可能性,即貧困率的下降更多的是經濟普遍增長的結果。顯然,扶貧政策和經濟普遍增長對貧困率的下降都會起作用,但是兩者作用的主次問題值得關注,這涉及對扶貧政策效果的評價以及對扶貧政策的調整問題。

一 中國貧困率的下降

《中國農村貧困監測報告2015》代表官方對中國的扶貧政策給予了權威的肯定。報告指出自改革開放以來,中國實施大規模扶貧開發,取得了舉世矚目的偉大成就,譜寫了人類反貧困歷史上的輝煌篇章,并用數據加以佐證。

在2010年標準下,1978~2015年中國農村貧困人口減少71464萬人,貧困地區的地區生產總值實現較快增長。2011~2014年貧困地區地區生產總值分別為3.7萬億元、4.2萬億元和5.2萬億元。2013~2015年貧困地區農村居民人均收入年均名義增長13.7%,比全國農村平均水平高2.9個百分點。貧困地區農村居民純收入從2012年的4732元增加到2015年的7653元,年遞增10.7%,高于全國8%的平均水平。2013~2014年貧困地區農村居民人均消費累計增長41.6%,年均實際增長10.1%,高于全國平均水平0.9個百分點。隨著國家持續的扶貧政策和基礎設施的投入,貧困區農村基礎設施和醫療健康水平有較大提升。根據2015年統計數據,2015年貧困地區主干道路面經過硬化處理的自然村比重為73%,比上年增長8.3%。通客運班車的自然村比重為47.8%,比上年增長5.1個百分點。在貧困地區農村居民中,身體狀況健康的人數占89.4%,生病后能及時就醫的比重提高到95.2%。

以上這些數據說明中國的貧困率在持續下降,但把貧困率的下降解釋為扶貧政策的結果卻缺少論證,且沒有提及經濟的普遍增長對貧困率下降的作用。下面分析扶貧政策以及經濟普遍增長對貧困率下降的作用。

二 確定跨時期統一標準的貧困率

要評價中國扶貧政策的長期效果,首先需要在統一的貧困標準下衡量貧困率,這樣才能從一個較長的時間跨度上評價中國扶貧政策的效果。自1986年以來,中國的貧困標準有過三次變動,在不同的貧困標準下貧困率不同。筆者基于表1-1所提供的不同標準下的貧困率,推算出基于跨時期同一貧困標準下各年的貧困率。

表1-1 基于不同標準下的歷年全國農村貧困人口及貧困發生率

續表

資料來源:《中國農村扶貧監測報告2015》。

表1-1顯示,2008年標準所提供的貧困率數據便于與前后兩個階段進行對比,因而采用2008年貧困標準作為基準,由此來推斷前后兩個階段的貧困人口及貧困發生率。

(一)對2000年前的貧困率推斷

圖1-1提供了2000~2007年兩個標準下的貧困率。圖1-1顯示,2000~2007年基于兩個不同貧困標準的貧困率呈明顯的線性關系,由此將基于2008年標準的貧困率作為因變量,將基于1986年標準的貧困率作為自變量,回歸獲得二者的線性回歸方程,據此帶入1986年標準下2000年以前的貧困率,可推算出2008年標準下1978~1999年的貧困率。

圖1-1 2000~2007年不同貧困標準下的貧困率比較

資料來源:《中國農村扶貧監測報告2015》。

(二)對2010年后的貧困率估計

由于表1-1只同時報告了2000年、2005年和2010年基于2010年標準和2008年標準的貧困率,不能按以上方法回歸獲得二者的回歸方程,只能求得三年中基于2010年標準和基于2008年標準的貧困率之比,分別為4.88、4.44、6.14,均值為5.16。將其作為折算比例,求得基于2008年標準的2011~2015年的貧困率。

圖1-2報告了1978~2015年基于2008年標準的貧困率,部分數據為推斷得出。在此,筆者呼吁政府權威部門能夠公布基于統一貧困標準的貧困率。

圖1-2 1978~2015年基于2008年標準的中國貧困率

三 扶貧政策、經濟普遍增長對貧困率下降作用的估計

有了統一的貧困率,就可以評估扶貧政策的效果。至少有兩方面因素影響貧困率的下降:扶貧政策和經濟普遍增長。扶貧政策本身旨在消除貧困,而經濟普遍增長會惠及所有人,包括貧困人口,因而需要考量這兩方面因素對貧困率下降的影響。

扶貧政策是多方面的,包含諸多具體的扶貧政策,其中有的可度量,有的難以度量,有的扶貧政策是有效的,而有的是無效的,因此很難構造一個恰當的綜合指標反映扶貧政策的強度。《中國農村貧困監測報告2010》《中國農村貧困監測報告2015》報告了扶貧重點縣貧困投入資金,由于其能量化,且與其他扶貧政策具有較強的相關性,可作為衡量扶貧政策強度的指標。需要說明的是,由于2012、2013、2014年的《中國農村貧困監測報告》未出版,因而缺少相關年份的扶貧重點縣貧困投入資金數據。

貧困率是貧困人口在農村人口中的占比。《中國統計年鑒2016》提供了2002~2015年農村人口數。同時我們已獲得基于2008年標準的貧困率,用貧困率乘以農村人口,可求得基于2008年標準的2002~2014年貧困人口;將扶貧重點縣扶貧投入資金除以貧困人口,所得數據與貧困人口的人均扶貧資金高度相關,以此來衡量扶貧政策的強度。筆者稱之為扶貧政策強度指標。

《中國統計年鑒2016》提供了中國2002~2015年GDP及人口數,由此求得人均GDP,用以反映當年的經濟發展水平。

需要說明的是,由于所有價格數據均為當年價格,需要將人均GDP和扶貧政策強度指標轉化為基于不變價格的數據。《中國統計年鑒2016》提供了以上年為基礎的GDP平減指數,據此把按當年價格計算的人均GDP轉化成2002年基于不變價格的人均GDP,并按此方法將按當年價格的扶貧政策強度指標轉化為2002年基于不變價格的扶貧政策強度指標,表1-2報告了具體數據。

表1-2 貧困率、人均GDP及扶貧政策強度指標

PORVRATE代表貧困率,PGDP代表人均GDP, PFOUND代表扶貧政策強度指標,根據以上分析,筆者構造貧困率的回歸方程:

PORVRATEα0+α1log PGOP +α2log PFOUND

表1-3報告了采用OLS的回歸結果。模型1包含所有解釋變量,顯示人均GDP的符號與理論預期一致,且在1%的水平上顯著,但扶貧政策強度指標的符號為正,與理論預期相反。相關分析顯示,人均GDP與扶貧政策強度指標的相關系數為0.9125,因此模型1存在多重共線性問題。為此,模型2去掉人均GDP,模型3去掉扶貧政策強度指標再回歸,顯示兩者符號均與理論預期一致,且在1%的水平上顯著。

表1-3 中國貧困率方程回歸結果

人均GDP的增長和扶貧政策強度指標對貧困率的下降在統計上均有顯著影響,下面進一步分析兩個因素對貧困率下降相對作用的大小。模型2的判斷系數R2為0.4932,而模型3的判斷系數R2為0.8014,顯然僅包含人均GDP(PGDP)的模型對貧困率下降的解釋力要明顯超過僅包含扶貧政策強度指標(PFOUND)的模型。就此而言,經濟的普遍增長對貧困率的下降有更大的解釋力。

從理論上看,人均GDP的提高顯然是扶貧政策強度指標增加的原因,因為只有人均GDP增加才可能增加用于扶貧的資金。圖1-3顯示,扶貧政策強度指標隨人均GDP的增長而增長,其中2014年和2015年的扶貧政策強度指標有大幅度增加。值得關注的是,2014年和2015年的貧困率并未大幅度下降(見圖1-2)。由此筆者傾向于認為,扶貧政策在貧困率的下降中發揮了一定的作用,但經濟的普遍增長是貧困率下降更為基礎的原因。

圖1-3 扶貧政策強度指標與人均GDP

四 基于問卷數據分析

研究扶貧政策的效果除采用宏觀數據外,貧困人口對扶貧政策的直接感受是檢驗扶貧政策效果的另外一個重要視角。為此,2016年扶貧問卷調查了貧困戶對扶貧政策脫貧作用的評價。表1-4顯示,有57.91%的受訪貧困戶認為扶貧政策在當地的作用“較小”,甚至“幾乎沒有”,認為扶貧政策作用“有些”和“很大”的比重為21.26%。因此,基于對受訪貧困戶的調查,扶貧政策的作用并沒有得到廣大貧困戶的認可。此外,本書第六章對各項扶貧政策進行檢驗,結果顯示大多數扶貧政策對貧困人口收入的增加并無顯著作用。

表1-4 對扶貧政策作用的評價比重

五 基本觀察

通過以上一系列的分析,筆者獲得以下基本觀察。

第一,從統計上來說,扶貧政策強度指標與人均國民生產總值的增長對貧困率的下降都有顯著作用。就此而言,不能夠簡單地把貧困率的下降解釋為扶貧政策的結果。

第二,經濟的普遍增長對貧困率的下降比扶貧政策強度指標有更大解釋力。2014年和2015年的扶貧政策強度指標大幅度增加,但并沒有導致貧困率大幅下降。用人均GDP衡量的經濟普遍增長決定著扶貧政策的強度。

第三,通過2016年問卷數據分析,大多數受訪貧困戶并不肯定扶貧政策的效果,只有少部分受訪貧困戶肯定了扶貧政策的效果。

第四,從對各項扶貧政策效果的統計分析來看,大多數扶貧政策對提高貧困人口的收入并無顯著的作用。

由此得出基本結論,經濟普遍增長是導致貧困率下降的基礎原因,扶貧政策有一定效果,但權威文獻夸大了扶貧政策的效果。

主站蜘蛛池模板: 建瓯市| 揭西县| 盐池县| 石门县| 宁化县| 唐山市| 和林格尔县| 灌南县| 那坡县| 万山特区| 鄂托克旗| 兴文县| 罗城| 磴口县| 明溪县| 新昌县| 桦南县| 鄂托克旗| 津南区| 林甸县| 磐安县| 安丘市| 桐乡市| 盖州市| 哈尔滨市| 错那县| 涟源市| 泉州市| 石河子市| 天柱县| 山东省| 丰宁| 靖西县| 阜新市| 泌阳县| 汉沽区| 麟游县| 文成县| 鲁甸县| 大庆市| 栾川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