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價值和積累理論(國家社科基金后期資助項目)
- 孟捷
- 1661字
- 2019-11-18 16:33:58
2 教育培訓勞動與剩余價值率
在希法亭那里,用于教育和培訓的活勞動是作為簡單勞動參與普通產品的價值形成的。菲利普·哈維提出,依照希法亭的邏輯可以推論,服務于勞動力再生產的其他類型的簡單勞動(比如家庭勞動)也應參與產品的價值形成。在哈維看來,這個推論顯然不符合馬克思的觀點,因此,希法亭主張教育培訓勞動參與產品的價值形成是錯誤的。
在筆者看來,希法亭的錯誤并不在于承認教育培訓勞動應參與產品的價值形成,而在于他所提出的教育培訓勞動參與價值形成的具體方式。不過,菲利普·哈維將教育培訓勞動和家庭勞動置于同等地位來討論,的確提出了新的問題,即如何看待家庭勞動與產品價值形成的關系,以及在此問題上教育培訓勞動與家庭勞動的差別。為了便于討論,這里假設家庭勞動不承擔勞動力的教育培訓任務,后者完全是獨立的教育培訓部門的任務。教育培訓勞動的特點在于,它所生產的技能直接構成勞動能力的一部分,因而和勞動力一起進入交換。在此意義上,教育培訓勞動是一個迂回生產過程的組成部分,并會加入普通產品的價值形成過程。與此不同,家庭勞動雖然服務于勞動力再生產,但它提供的產品和服務并不進入交換,也正因為如此,在市場上有待配置的社會總勞動中,并不包含家庭勞動,后者也無從加入普通產品的價值形成過程。
如果接受上一節的觀點,即把教育培訓勞動和生產普通產品的勞動這兩個表面看來各自獨立的過程,作為隸屬于同一個價值形成過程的不同階段,則可在此前提下探討一個獨立的教育培訓部門和其他生產部門的關系。為此可以設想以下兩種不同的情形:其一,教育培訓部門為資本所控制,并為其價值增殖即利潤的生產服務;其二,該部門沒有為資本控制,從而不以利潤的生產為目的。在后一種假設的情形下,教育培訓成本是由福利國家等機構擔負的。當熟練勞動力受雇于資本時,為教育和培訓熟練勞動力所耗費的成本(包括物化勞動和活勞動),自然無須得到資本的完全償付。這樣一來,在熟練勞動力的全部教育培訓成本和資本家預付的可變資本之間,就可能出現一個差額,這個差額將轉化為與資本在直接生產過程里榨取的剩余價值不同的第二種意義的剩余價值。
再來看第一種假設的情形,此時教育培訓部門完全為資本所控制。與第二種情形不同,教育培訓部門的資本所剝削的對象,并不是直接生產過程里的勞動者,而是想要購買教育培訓服務的工薪收入者,因此,不是直接生產過程里生產的剩余價值,而是勞動力價值或工資本身,有可能成為剝削的對象。我們可以沿用大衛·哈維的概念,將這種剝削稱作“次級剝削”,以別于直接生產過程里的剝削。
20世紀70年代以來,一些受馬克思主義影響的女性主義者結合家庭勞動率先分析了第二種意義的剩余價值。一般而言,只要資本家或資本主義企業在購買勞動力時沒有充分支付勞動力再生產的成本,就以無償的形式支配了一部分服務于勞動力再生產的勞動,其中既有家庭勞動,也有在教育、醫療、養老等部門耗費的勞動。
第二種意義的剩余價值事實上是以勞動力再生產部門(包括教育培訓部門)和其他資本主義生產部門之間的不平等交換為前提的。但是,就家庭勞動而言,由于這種勞動并不參與產品價值的形成,以不平等交換為媒介對普通生產部門的剩余價值率所產生的影響,就不同于教育培訓部門所帶來的影響。在家庭勞動的場合,由于一部分生存資料是由家庭成員生產的,為再生產勞動力所付出的全部必要勞動量就有可能大于由工資支付的必要勞動量。但問題是,這個差額并不能進入資本主義生產部門并形成后者的剩余價值,資本家所享有的,只是由這個差額的存在所帶來的相對較低的工資。換言之,如果將剩余價值率定義為 e =,則家庭部門與普通生產部門之間的不平等交換,就只會通過影響分母來提高剩余價值率。如果不存在這種家庭勞動,資本就必須支付更高的工資給工人,從而通過增加分母降低剩余價值率。而教育培訓勞動就不同了,根據我們的假設,教育培訓勞動可以參與普通產品部門的價值形成。在工資不能完全覆蓋教育培訓成本的前提下,資本家將無償取得第二種意義的剩余價值,換言之,資本家此時可以通過增加上述比率里的分子來提高剩余價值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