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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chapter.3 逃出生天

【1】

魔杖前段的魔法陣在一瞬拓開,逼上突如其來的黑浪,嚴嚴實實地壓住了墻的破口。它如一張網(wǎng),兜住了掙扎著想要向外涌的黑色液體。

米莉莎繼續(xù)向前伸出魔杖,魔法陣貼著墻慢慢往里推進。待魔法陣完全塞入墻,米莉莎立馬凍結了陣,使它硬化后牢牢地卡在了另一側。

即使如此仍有些液體從邊緣漏出。不過正好,我用隨身攜帶的滴管與錐形瓶取了一些樣品,并在其中加入些許我的血液——進行醫(yī)學檢查。

……難以置信,這黑乎乎的一團竟然也是血液。

也就是說,我聽見的“滴水聲”實際上是血液滴落的聲音。

“呼,似乎有點棘手。”

“你不是已經(jīng)完全把墻堵上了嗎?”

“但是我們的目的是要消滅對方,使用魔法陣封印只是暫時的防御。”米莉莎這樣說著,又在洞口加蓋了一層魔法陣,使她的話顯得很沒說服力,“這是在做什么?”

她指的是我手中的錐形瓶。

“檢測成分。初步檢測出來是血液和墨汁的混合物,里面含有大量的麻痹物與毒素,然后……”我攤開雙手,“我的血液被攻擊失活了,無法進行進一步的檢測。”

我甚至無法判斷是被對方血液成分還是墨汁成分攻擊了。

“你好菜噢,我滴一滴水進去試試。”

雖然披著神裝散發(fā)著光輝的米莉莎說出這句話違和感爆棚,但這才是我熟悉的米莉莎。

“你的水有檢測功能嗎?”

“……好像沒有。”

“那滴進去也沒用啊。”

“誰說的!加水進去后,可以使對方的細胞發(fā)生破裂死亡,寄宿在細胞里的病毒會暫時失去活性,你就可以進一步檢測了。對了,你沒上過學,應該不知道這個常識吧?”

米莉莎滔滔不絕的同時,也不忘時刻注意魔法陣的動向。

我沒上過學是沒錯,但是這個原理我還是知道的——況且這怎么都不會是常識吧。

“這個我是知道的啦!但是我剛剛說的明明是毒素,不是病毒!”

“毒素啊,我想想……”米莉莎歪著頭,“加水進去,通過水的主動攻擊讓大分子水解,既能讓毒素失去活性,也能讓成分變得更容易分析,然后我們就可以對癥下藥。這樣怎樣?”

“……我承認你說的有道理,但是太精細的分析我做不到,這是專業(yè)人士做的事。”

我只不過是一介新手冒險家。

氣氛陷入了僵持。由于米莉莎魔法陣的存在,對方無法攻擊我們;我們只掌握了少量的敵方信息,也不敢貿(mào)然出擊。

現(xiàn)在能確定的是,對方是不死族,墨汁是攻擊手段之一。除此之外,對方的攻擊習慣,弱點,以及能否用語言溝通,我們一概不知。

結束了與米莉莎并沒有實質(zhì)幫助的對話,我才注意到墻的另一側出奇的安靜,仿佛那是個空蕩蕩的房間,不存在任何事物。就連指引著我們走來的滴答聲,在烏爾諾打開暗門之后便消失了。

烏爾諾站在魔法陣前,踮著腳往里頭望。油黑的液體從接觸魔法陣的那一刻便黏在了表面,涂滿了魔法陣的每個角落,在走廊強光的照射下,就如同一面黑色鏡子。

“你眼睛還可以透視的嗎?”

我從上面只能見到我和烏爾諾清晰的鏡像,見不到房間里任何東西;但我知道反過來的話,我們的行為從里面卻能夠看得一清二楚——從對面的角度看,充其量只是塊黑色透明的玻璃。

米莉莎的魔法陣不巧促成了敵明我暗的劣勢,卻又不能即刻取下來。

如果烏爾諾這對奇妙的眼睛能夠透視——

“不能。”烏爾諾轉過身,對我眨了眨眼,“我只是在觀察黑色液體的‘本質(zhì)’。”

“然后呢?”

“和你一樣,只能知道是血液和墨汁的混合物。”她用五指敲了敲魔法陣,“魔法陣可太厚了,看不見里面……”

“小心!”

墻體從內(nèi)部傳出驟然破裂的聲音,說時遲,那時快,我抓著烏爾諾的肩膀?qū)⑺ο蜻h離墻的方向。接著,我側身一跳。

——幸好墻夠厚實,留給了我反應時間。

正這么慶幸著,迸發(fā)的瓷磚中間竄出一條腰粗的灰色巨棒,直奔我的胸口。那一刻,我甚至還沒來得及喚動左手的血液,后背便被生硬的劇痛填滿——我雙腳離地,被撞飛到了墻上。

巨棒則是停在了半程——我這才看清是一條觸手。它停止了突襲,上下劇烈地甩動著,像是在擺脫什么東西,接著扭動漸漸趨于緩慢。隨著定格住觸手的冰塊從墻邊蔓延上來,它掙扎著做了最后的抽搐,不可抗地徹底化作晶瑩的冰雕。

冰塊的出現(xiàn)使走廊內(nèi)氣溫驟降,我開始覺得米莉莎時刻披著外套不無道理。

還以為要被穿心刺了。

圓鈍的觸手頂端被冰雕塑成了錐刺型,倘若米莉莎從頂端開始凍結觸手,恐怕我真的會沒命。

從觸手粗壯的底部開始凍結,直接限制了它的直線進攻——米莉莎做出了最優(yōu)判斷。

“卡茨爾你沒事吧!”

我從墻中剝離開,雙手撐地跪在了地上。雖然身體完好無損,也沒有哪根骨頭折斷,但接著,不妙的血腥感一路涌上喉嚨,鮮紅而粘稠的血液順著我下顎滑落。

啪嗒。

是指引著我們?nèi)藖淼竭@里的聲音,這次是由我發(fā)出的。血液滴在眼前潔白的瓷磚上,強烈的對比感令人頭暈目眩。

那存在于我腦中的旋律究竟是什么呢?

一旦注意力失散,旋律便附著于血滴聲中呈現(xiàn)。

女孩的叫喊從遙遠的地方傳來,卻不是米莉莎,如果是她的叫喊我一定能聽清的。

我大口深呼吸,努力將自己扯回現(xiàn)實。同時,我的右手也被搭上了女孩柔軟的肩膀。

“沒事,應該沒事的。”烏爾諾似乎撐不住我的體重,我只好自行站起,撲面而來的視野花斑幾乎再次將我擊倒。我低著頭,保持著扶著烏爾諾的姿勢,終于才緩過神來。

“叫聲卡茨爾哥哥我就沒事了。”我揚起還未拭去鮮血的嘴角,又補充道。

“……你可差一點就成死變態(tài)了。”烏爾諾嘆了口氣,十分干脆地撩開我的手,“看樣子是沒事。但是嘴角流血是受內(nèi)傷了,真的沒有事嗎?”

“卡茨爾我來給你看看吧,神的治療技能可是非常有效的!”

“不要不要,我自己能行的。”驚聞米莉莎的危險發(fā)言,我下意識小步后退,與邁著優(yōu)雅步伐走來的小主人保持安全距離,“出血對我來說是最正常不過的事情,就算是受了內(nèi)傷血液也能幫助身體自我修復的,所以我真的沒事的!小烏你看,我是不是已經(jīng)完全好了?”

我向烏爾諾投去求救的眼神,恰好撞上疑惑不解的黃色眼睛,我慌忙將目光移向冰雕。

說這般話時和烏爾諾有眼神接觸是個重大失誤。她一定不理解我為什么拒絕靠譜的米莉莎的治療,然后無意中啟用特殊技能究此原因。

——適用于人類的魔法治療,都能對惡魔造成傷害,更別說是神的治療術了。一旦接受了米莉莎的好意,還不止暴露身份這么簡單,最大可能是會魂飛魄散。

這便是我異常反應的“本質(zhì)”緣由。烏爾諾沒有表現(xiàn)出詫異,無論她是否看出些端倪,我都十分感謝她。

但是,這是什么?

透過冰塊,仍可觀察到仰天翹起的灰色觸手的全貌。從第一眼來看,便能快速辨認出這是條章魚觸手——分為背與腹兩部分,腹部與常見的章魚無異,排列著擁擠且看上去富有彈性的吸盤群,這也是我做出判斷的原因;至于觸手背,著實令我驚訝、恐懼,如果我在單打獨斗一定會落荒而逃。

觸手的背部顏色較腹部更深一些,遍布花紋——但仔細看時,卻發(fā)現(xiàn)那竟是一張張灰色的人臉!他們的眼珠都被挖去,只留下被怪物本體愈合而成的深坑。整個臉部已經(jīng)完全貼在了觸手表面,仿佛是觸手生的疙瘩畫皮。他們的表情不盡相同,又都無一例外痛苦地張著嘴,張得撕心裂肺,使人看了汗毛顫栗,透過深淵見到他們變?yōu)檫@副模樣前的絕望。

我也驚恐地張著嘴,就像他們一樣。

真正令我全身每一個細胞都顫抖的是,這些人臉可能還殘存意識——米莉莎嗅到了不死族的氣息,而章魚再怎么巨大都不可能是不死族,那么氣息極大可能來源于被禁錮在怪物章魚中的人臉。

不過也有可能是里面的不死族能夠召喚出章魚觸須。

無論是哪種,都不好對付——章魚的聰明是人們公認的。

這兩難的選擇怎么有種既視感。

“卡茨爾小心!”

在我有些開小差時,烏爾諾大喊。

另一條觸手以同樣的方式將墻突了一個洞,但我這次離墻較遠,有足夠的反應時間。左手血液翻涌而起,在我身邊形成淡紅色的球形外殼。

觸手推著防護罩,強大的肌肉將把球體連同我蠻橫地嵌入對墻。我沒有受傷,但抵在面前的觸手令我不敢取消護盾,也就意味著不能實施有效攻擊。

“米莉莎,快把它凍住!”

“魔力還在恢復中,你先撐一會!”

……拜托,你現(xiàn)在可是女神誒,怎么這么遜的。

忽然,觸手的側面綻開金色流光,但它在劇烈抽搐之后,也沒有松開對我的威脅。

還是我自己解決吧。

我能這么想,是因為我看到了地上鮮紅的血液,令人在眩目中感到興奮。

以后開戰(zhàn)前一定好布置地雷。

血液像是老鼠那般鬼鬼祟祟地挪到觸手正下方,向上凝結為長劍,毫不留情地從腹部刺入了觸手體內(nèi)。

相比起烏爾諾的子彈,我的血劍似乎更不奏效。觸手只是懶散地弓一下背,象征性地表示受到攻擊。

那么,接下來,血爆!

無聲的爆炸來自于陷入觸手中的血液,將它斷成兩截,失控的黑色液體從截面噴涌而出,在光潔的墻上橫甩過一道墨跡。

面朝著觸手截面的我自然也受到了高壓水槍的洗禮,且來自本體的墨汁比殘肢的更為壯闊。眼看著護盾就要被攻擊失活,我便又在里層生成了新的護盾。

說起來,墨汁似乎對米莉莎的魔法陣無效。果然神是不死族先天的克星。

觸手被斬斷的部分劇烈扭動,讓我聯(lián)想到米莉莎討厭的大舌頭——不同的是,就算是這根觸手再值錢,我也堅決不會把它放入背包!

我想這種獵奇的不死族的產(chǎn)物壓根沒人會收。

我從墻內(nèi)蹦出,落地時一個踉蹌——我以為是我落地姿勢不對,但見烏爾諾扶著米莉莎,后者扶著墻,我隨即意識到晃動來自于整條走廊。

持續(xù)而愈加猛烈的地動山搖之中,一條條灰色觸手接踵破墻而出。隨著墻體漏洞的增多,從漏洞中瀉下的黑色瀑布將會在短時間內(nèi)填滿池子——池子由最兩側貼著地面的觸手圍成,同時這兩條家伙也讓我們無路可逃。

不僅如此,觸手上的每一張人臉,都在向外吐著血與墨汁的混合物。

我加大出血量,給我們?nèi)朔謩e罩上了護盾,之后無計可施。

怎么辦,怎么辦!

我閉上了眼睛,并不是因為絕望——我開始去感受,如果是前世的那個“我”,這種緊要關頭該怎么做。

【2】

米莉莎倒是顯得不慌不忙,她將魔杖立在地上,雙手置于胸前,開始吟唱我聽不懂的曲子。

隨著魔杖低端向外蕩漾微波,她腳下開始變得清澈——清水蝕穿我的護盾,滲透至地面。剎那間,仿佛是往墨水中投入了一粒漂白劑,米莉莎的清水排開了四周的黑液。

清水的范圍還在擴大,雖然擴散速度不及黑液,但也完全沒有被反撲的兆頭。毫無疑問,米莉莎更勝一籌。

“卡茨爾,快過來,米莉莎姐姐這里很安全!”

烏爾諾已先人一步躍入水灘中,我卻不為所動。

對我來說,米莉莎的圣水不知比墨汁危險多少倍。

“暫、暫時不用,我的護盾還挺堅固的。”

為了佐證我說的話,我刺破左腿動脈,好讓更多的血液向下沉積。下厚上薄的球殼對付墨汁的浸泡綽綽有余,但可能難敵米莉莎。

“話說。”烏爾諾抬起被水沾濕的靴子,“你的防護罩是不是漏了?”

“噢,因為卡茨爾的血液能夠溶解在我的水中,我們有使用過水血交融的技能。”米莉莎指的是延長我射程的特殊技巧,“別擔心,小烏,被水融化的地方同時也被水守護著。”

薄底的球殼則是徹底被米莉莎擊穿——“擊”這個詞或許不太恰當,畢竟米莉莎自己也不知道原因。

話說回來,之前血液融入水中也沒感覺到被攻擊,血細胞最多只有我能抑制的膨脹感而已,而剛才血細胞卻在接觸到水的那一刻爆裂,我可以肯定不是由細胞內(nèi)外濃度差引起的。

果然神裝狀態(tài)不容小覷。換句話說,我離遠一些是極為正確的選擇。

回去之后,我一定要在被子內(nèi)層鋪上護盾,睡覺時整個身體都縮緊被子里。

小時候感到害怕時,總會用被子把身體全部蓋住,仿佛那是我最堅固的碉堡。也算是同年夢想成真了吧。

——前提是我還能回到我的房間。

“你們將見證我成為戰(zhàn)神的第一步。”米莉莎像是聽見了我的愿望,手中的魔杖呼呼轉過一圈,魔杖頭變?yōu)榱藥в欣械拿敝笁?nèi)。她扭過頭對我們笑笑:“我的戰(zhàn)矛告訴我,我們一定能出去的。”

竟然是體術型戰(zhàn)神,這和“水”八竿子打不著邊啊。

“戰(zhàn)神?”

“米莉莎姐姐沒跟你說過嗎?她在第一天就聲淚俱下地跟我說了誒。”

“卡茨爾,這種丟人事情以后還是別提了吧。一個月過去了,我還是有所成長的。”

“不不不,你把神裝脫下來后,還是會和以前一樣丟臉。”

怎么想都還是個能被一杯奶茶輕易收買的小女孩。

“我想你得感謝我。剛才我的戰(zhàn)矛想要敲你,我把它控制住了。”

“那還真是十分感謝。”

米莉莎不竭的圣水終于將滿地的墨汁凈化完畢。而我在球殼低端用血架設了三腳架,撐起整個球殼,減少血與水的接觸面積,使歸咎于米莉莎的血液損失量在我的恢復范圍內(nèi)。

水蔓延到邊緣處時,兩條巨大的觸手倏然間縮了回去,下一秒其余觸手也都跟著龜縮。接著一聲巨響,面前藏著暗門的墻轟然倒塌,粉末四濺。

淪為冰雕的觸手從墻上脫落,冰融化在水中,觸手演繹了斷頭蛇的死亡過程。

“廢話就不多說了,打起精神來!”

米莉莎將戰(zhàn)矛橫跨在腰間,蹲低身子,腳下同時展開淺藍與血紅的魔法陣。

由于魔法陣是死細胞,因此并不會被圣水攻擊。

怪物將整個身軀暴露在了我們面前,如我所料,是只灰色的巨型章魚。但又不完全是章魚那般模樣,原本應是頭的部位向下凹了一個大坑,說是“無頭章魚”更為準確。它八條觸角貼著地面挑釁似的舞動——即使其中兩條只剩半截。人臉口中仍在不斷嘔出黑液。

“看上去也不難對付。”

米莉莎深吸一口氣,保持蹲姿向前走,圣水朝著她所前進的方向繼續(xù)擴散。即使是處于怪物身體下的高濃度黑液,也難敵米莉莎高潔的圣水。怪物縮起觸手,被兩種液體的分界線逼著往后退,它一定是感知到了神明氣息的壓迫。

烏爾諾的狙擊槍已處于瞄準狀態(tài)。

我則是在修補護盾的同時,緊盯著怪物每一條觸手的動向。

沒想到米莉莎才是我們?nèi)酥械膽?zhàn)斗主力。

忽然,側邊的一條觸手蹬地而起,直挺挺地朝米莉莎甩過去。這攻擊看起來毫無征兆,可能只是試探。

“小心左邊!”

我大喊的同時,烏爾諾已經(jīng)擊中了觸手。

米莉莎轉過頭來,幾乎是同時迅速向左跨出兩步,以側蹲止住自己的慣性,戰(zhàn)矛立過頭頂,迎著攻擊斬過去。

只有“滋”一下的砍肉聲,刀光劍影之間,觸手被毫不客氣地分成兩截,截面墨汁飛濺。

好強……這矛要是落到我頭上我可承受不住。

來自本體的墨汁成股狀,被米莉莎戰(zhàn)矛尖端生成的魔法陣擋下,同樣黏在了魔法陣上。待墨汁沒了力氣,魔法陣也從高處脫落,與墨汁一同消失在圣水中。

來自殘肢的墨汁就顯得余力不足,胡亂噴射在墻或是三人的血球殼上,只消耗了我少量的血液,造成的空缺我下一秒便彌補回去。圣水從人臉口中灌入斷肢,它不像是上一條那樣掙扎,而是很快地溺亡在了圣水之中。

“太強了,我子彈沒有傷害到的觸手,米莉莎姐姐一下子就砍斷了。”

“因為她那東西是神器吧,真正意義上的神器。”我看向從地上站起的米莉莎,“而且她對付不死族還有加成。”

“……米莉莎姐姐這么厲害,我們豈不是可以直接從瞭望塔里逃出去的嗎?”

你說得很有道理。

“這你得問她了。不過我想她是因為要對戰(zhàn)不死族才能召喚出神裝,不是任何時候都能用的,就像你的瞄準技能也不能隨心所欲一樣。”

“那是因為我失憶了!等到我恢復記憶之后,說不定一打一個準。”

烏爾諾說著,狙擊槍恢復瞄準狀態(tài)。

章魚呢?

暗門后的房間比走廊要高出許多,但我此刻朝里望去,只見到斑駁的紅色掉漆墻,和將要到達墻邊的液體分界線。

這紅色不會就是血吧,但是我記得章魚的血液好像是藍色的。

米莉莎站在斷壁殘垣前,向前跨出一步。

“別進去!”我大喊道。

很簡單。如果不在地上,那一定就在墻上。這樣走進去只會中埋伏,米莉莎怎么就不懂。

眼見為時已晚,我朝米莉莎扔去血制繩套。正當我準備用力往回扯時,碰到米莉莎的繩卻斷成兩半。

該死,這神裝真煩人。

如我所料,觸手如鐘擺一樣從門后墻上甩下來,我扔出血匕首——隨后我的匕首插在了冰雕上,斷裂脫落,消失在水中。

“拜托,就算你是神也不要有這種危險行為好不好,很嚇人的!”

米莉莎的冰凍效率堪比用冰牢鎖住我的第一天早上。

“明明是你們倆不專心戰(zhàn)斗,我可是聽見它跳到這上面的。”米莉莎舉起戰(zhàn)矛,“不過還是謝謝卡茨爾啦。”

“等一下,先別斬斷!”

“這次又是怎么了?”

“在它身上留下冰塊,能使它行動受阻。”

我說著,結冰的半截觸手還是“哐”地一聲掉到了水中,麻利而黏滑的爬行聲走向房間高處。

“……你看看,章魚都比你聰明。”

“再怎么聰明它現(xiàn)在也只剩四只腳了!”米莉莎率先走進紅色的室內(nèi),抬著頭轉了一圈,“它好像縮在很高的地方,你們可以進來了。小烏應該能看到它的準確位置。”

如果乖乖呆在綠光燈室內(nèi),真的可以免去不少折騰。

但我別無選擇,只能跟進去。

“它在那。”烏爾諾只是一抬頭,便自信地向某個方向指去,接著自信的表情被扭曲,“哇嘔,好惡心,凹下去的地方密密麻麻的都是眼睛。”

對不起,我真的什么都看不到。外面走廊透進來的光只能照亮底層,再往高處的景象反而被眼前的光亮蒙蔽住了。

烏爾諾說完,一陣劇烈的干嘔使她彎下腰,我拍拍她的背。

聽這描述,我真慶幸沒看到。

“能打得到嗎?”米莉莎將手放在額前。

“能是能,不過我的子彈好像對它沒用。”

“你的槍是什么原理呢?能不能把我的水裝進去發(fā)射,還是說只適配你自己的魔法?”

“這個……我不清楚,不過可以試試。”烏爾諾猶豫一下,還是把槍遞給米莉莎,“首先這是彈夾,我們需要像這樣把魔力注進去,然后……”

我站在一旁,觀看著“兩位美少女研究槍械”的稀有場景。很快,在烏爾諾的指導下,米莉莎使槍托抵著右肩,槍口斜向上方。

“能看得見怪物嗎?”

“能,透過夜視儀看得清晰多……真的好惡心!”

“開槍時會有小后坐力,注意不要摔倒了。”聽到“惡心”一詞,烏爾諾的表情有了微妙的變化。

“放心,我不像卡茨爾那么沒常識,槍有后坐力我還是知道的。”

行吧,好男不跟女斗,現(xiàn)在解決章魚是頭等要事。

槍響,湛藍的軌跡劃破黑暗。米莉莎小幅后仰,右腳后跨一小步支撐身體。她放下槍,望著目標方向露出微笑。

我抬起頭,分明見到不遠處碩大的黑影從空中墜落。

不會吧,第一發(fā)就能打中的?我想一定是因為怪物體積太大了。

巨型章魚筆直地砸在水面上,濺起晶瑩剔透的水花。它本能地再次逃跑,米莉莎舉起不知何時變回來的魔杖,指向前方,凍結了怪物所處的水域。

地面上的水漬未完全干透,雖然不能完全鎖住怪物的行動,但遲緩它的動作仍是效果拔群。

“至高無上的赫弗琳大人啊,請賜予我凈化不死族的力量吧!”

米莉莎高舉魔杖,衣服下再次散發(fā)出神秘的藍光——令我避退三舍。魔杖發(fā)射出眾多小水珠,呈螺旋狀飛行至怪物正上方,聚集成像是隨時會散開的蜂群。在米莉莎的念念有詞之中,每一顆水珠都化為一根冰針,千萬根冰針一齊向下突刺,埋入了怪物的身體。

狂烈的攻擊勾出了我的雞皮疙瘩。

自然,怪物沒了生機。與其說是沒有掙扎,不如說是結束之快令它來不及掙扎。

“啪嗒”一聲,米莉莎倒在了自己的水泊之中,外套也漸漸變回我所熟悉的藍色。

“估計,透支了。”烏爾諾收回狙擊槍,打了個哈欠,“應該到……睡覺時間了吧。”

我拿過魔杖,背起米莉莎并對烏爾諾說:“先忍住,我們回到設備室內(nèi)再睡好不好!”

“唔……戰(zhàn)斗消耗好大。”烏爾諾完完全全無視了我的話,低著頭搖搖欲墜地走到墻角,背貼著墻坐下去,“卡茨爾……先守一會,四小時后叫醒……”

話還沒說完,烏爾諾腦袋一歪。

……我收回前面說她們?nèi)魏我蝗丝孔V的話。

【3】

“啊……早餐有些什么?”還沒睜開眼,烏爾諾迫切的聲音便伴隨著懶腰回蕩在空曠的室內(nèi)。在她睜開眼的那一剎那,狙擊槍忽然就出現(xiàn)在了手上,槍口對準我的胸口。

見不到陽光的早晨開始了。

我抱腿坐在地,偏著頭,像看猴子一樣看著她,同時也祈禱米莉莎醒來時不要爆出冰塊。

“我們睡著時你沒有對我們做什么吧?”

烏爾諾漫不經(jīng)心地說著,順便用槍管敲一下我的腦袋。

“……你不該說這種話的。”我強忍著想要折斷槍管的沖動,將它從頭頂撥開,“你要知道,極度的困倦會使情緒變得極端。”

“十分抱歉……話說你完全可以叫醒我來替班的嘛,憐香惜玉也沒必要這么極致,對身體可不好。”

“但是你睡著時槍法可比現(xiàn)在好很多啊,甚至還會拿槍近戰(zhàn)格斗,幸虧你沒上刺刀。”我翻過手臂,幾小時前被槍管胖揍的紅色痕跡依然清晰可見,接著我指向外頭明亮的走廊,“要去看看彈孔嗎,打章魚毫無作用,打我倒是能穿墻幾米。”

其實被打出來的淤血痕我可以自己消除,但是為了以后能多一個嘲笑烏爾諾的事例,我只好暫時委屈自己。

“真的十分抱歉!!!”

“哎,既然你醒了,那就該我睡了。四個小時后叫醒我和米莉莎,或是米莉莎醒來時叫醒我。早餐只有背包里的東西,我希望你能先吃壓縮干糧。”

“嗯……好像聽見有人在叫我……”

十分不巧,或許是由于剛才烏爾諾道歉聲音過大,米莉莎恰在此時睜開朦朧的睡眼。

“是的,我守了你們一晚上,現(xiàn)在該你們守著我睡覺了。等我睡醒再繼續(xù)行動吧。”

“辛苦了,我的卡茨爾。”米莉莎坐起,將雙腿伸直,“來枕著睡吧,這樣或許更舒服一些。”

……怎么回事,難道仁慈的“神”的人格還沒完全褪去嗎?

不過既然米莉莎都這么說了,我推脫也就相當于白費了守夜的辛勞。我心安理得地枕在米莉莎柔軟而有彈性的大腿上,享受著不知以后還會不會有的待遇。

頭枕上去那一刻,整個人墜入了難以抑制的融化——不是惡魔被神凈化的那種融化。而是一種讓人身體的每一寸都放松下來,安心地閉上眼睛,不會去想任何事情的美妙體驗。

然而,烏爾諾還是在四小時后準時叫醒了我。用米莉莎的話說就是:“你早餐沒吃,再睡過午飯時間會餓肚子的。”

“呃,好吧。”我忍著頭暈,手肘支著身體坐起,“我怎么記得我睡前……”

“你好重噢,枕到我腿麻。”

僅憑“腿麻”這個理由,我便知道我沒枕多久。幸好地面上的水都干了。

四小時只夠恢復體力,恢復腦力卻遠遠不夠。我從背包里取出一罐廉價咖啡與兩罐牛肉罐頭,開始與女孩們一同享用午餐(兼早餐)。

“接下來準備怎么走,我提議回去。”

“卡茨爾你怎么老是想著回去,這還像是冒險家嗎?”

“冒險家才不會毫無安全意識地在怪物的領地倒頭便睡。”我無奈地聳聳肩,并往嘴中塞了一口肉,“你是不是該這么反駁我——卡茨爾,這么丟人的事還是不要提了吧。一覺睡過去了,我還是有所成長的。”

“閉嘴。”回答我的是落在頭頂?shù)哪д取?

“其實我發(fā)現(xiàn)了其他的路,或許可以從這里逃出去。”飯量大且吃得快的烏爾諾率先解決了肚子,“那邊有扇傳送門。”

“其實回到原來的地方等待救援也是可以出去的,從結果來說沒區(qū)別,而且更靠譜。”

“卡茨爾,先聽我說。非緊急任務的時限是五天,也就是說很有可能五天后管理員才會發(fā)現(xiàn)我們沒回來,然后找到我們又要一些天。”米莉莎已經(jīng)放棄了從冒險家的角度來反駁我,“我們和小烏數(shù)了一下,我們帶的食物可能撐不過那么多天。”

“所以你為什么不帶壓縮干糧呢,又輕便又能吃飽。”烏爾諾插了一句。

“我吃不下那東西。”

“好啦,我繼續(xù)說。所以,我們目前更靠譜的辦法,就是通過小烏發(fā)現(xiàn)的傳送門找到出口。而且,其實這間建筑并沒有我們想象得那么簡單。”

“怎么說?”

“傳送門左側有寫著‘LAB TENTH’的,是十號實驗室的意思。既然有十號實驗室,那么就一定會有一到九號實驗室。我想,被我們殺死的章魚怪,以及其他冒險家所遇到的難以描述的不死族怪物,都是在實驗室中產(chǎn)生的。或許是因為實驗生物和材料棄置太久,發(fā)生了人們無法理解的變異。總之,我們可以去把實驗裝置全都破壞掉。”

“先不論實力問題,再怎么說,隨意闖入傳送門可不是什么好想法。別忘了,蛇型食人花就是因為誤入了傳送門,才會被我們殺死。”

論上實力問題,便是食人花差點殺了我們。

“我能看出傳送門的傳送地點,對我來說,傳送門和玻璃門沒什么區(qū)別。”

能夠胸有成竹地說出這話的當然是烏爾諾,雖然她在透視暗門時有過微小的偏差,但此時她堅定的眼神令人不容置疑。

“傳送門后是什么?”我問。

“是更多的傳送門……不過傳送門上方寫的字我看不懂。”

“來在記錄儀的作圖功能上,照著你所看到的把圖案畫下來吧。”雖然不認為這是什么好主意,但是米莉莎說的沒錯,(以烏爾諾的食量)我們的糧食可能撐不下去。

我將記錄儀交給凝視著紫色傳送門的烏爾諾。

“除了一扇門,其他門頂?shù)膱D案前段是一樣的,我看看……我就先把一樣的畫下來吧。”

烏爾諾指尖動得緩慢,看上去是在小心翼翼地模仿。十幾秒后,歪歪扭扭的字跡初步形成了我或許能看懂的模樣。

“是LAB,就是米莉莎說的實驗室。”我指向傳送門旁邊的標識,“和這三個字母看起來不像嗎?”

烏爾諾面無表情地搖搖頭。

門旁寫著的是較為工整的、能讓人一眼辨認的字體,與書籍上的類似。而烏爾諾所描摹出來的,崎嶇如同雞爪爬過的痕跡,不知是本來就這么丑還是烏爾諾模仿得這么丑。

至于烏爾諾的后續(xù)書寫內(nèi)容,脫離了我的認知承受范圍。

“卡茨爾,所以你為什么能讀懂我們的古語言?”

“啊?我不是說過了嗎,在圖書館見到過來著,然后就去教會找了相關的古書籍來看。”

崇拜魔鬼或惡魔的教會也不是沒有。

“真是簡單得令人懷疑呢……”

“但是根本沒有其他地方能了解了吧!也就因為中二了解了一下,該忘的差不多都忘完了。”

“所以,我們要進去嗎?”烏爾諾從旁冷不丁地插入一句話。

“我想多問一句,逃出去的方法是什么?”我沒有直接回答。

“你想啊,其他房間都是實驗室,而唯一不是實驗室的那扇門,可能就是為了從別處走來實驗室的門。”

米莉莎一番解釋后,我大致明白了。將所有實驗室放在一個口袋中,那么不屬于實驗室的門便是口袋的出口。在層層嵌套的口袋之中,我們通過傳送門不斷往高層級走,最終便能到達最外層口袋的外面。

“……但是那不一定是出口啊。”

萬一是陷阱呢?

——我們所想到的,敵人也有可能會想到。

我實在是沒信心通過博弈,去戰(zhàn)勝它——能夠使龐大的建筑體系與魔法工程近乎完美地運行了上百年的前人智慧。

“總比在走廊里像蒼蠅一樣亂撞好吧?”

“要在走廊你像蒼蠅一樣轉是你們好吧!完全不知道暗門后有什么就莽撞闖進來,結果走廊里什么都沒有還繼續(xù)前進,好不容易解決了一場戰(zhàn)斗,在敵方的場地累了就直接睡,現(xiàn)在看到一個傳送門就想著能逃出去——冒險家這個職業(yè)可不是像你們這樣隨心所欲地折騰的啊!”

我發(fā)瘋似的爆出一長串話,結束后只余下清晰的心跳聲。

身體如將要炸開一般燥熱,我盯著昏暗的地面,大口喘著粗氣。

空曠的房間中只能聽見我的氣息。

米莉莎與烏爾諾目瞪口呆。

“卡茨爾……要不再去睡會吧。”烏爾諾小聲試探。

“不用了,謝謝。抱歉剛剛失態(tài)了。”我最后深吸一口氣,緩緩吐出,“繼續(xù)前進吧,我來保護你們。”

【4】

我牽著米莉莎,米莉莎牽著烏爾諾,由我做先鋒,我們?nèi)艘来巫呷肓顺錆M不確定性、決定著我們未來的傳送門。

我相信只要惡魔契約的效力還存在,我們就一定能走出這里,無論是以哪種方式。

如烏爾諾所說,我們來到了一間狹小的封閉圓柱房間內(nèi)——估計和我們的住所一樣小。墻壁緊密排列著十三扇門,除了被命名為主大廳(MAIN HALL)的門對墻沒有門之外,其余十二間實驗室則是雜亂無章地散布在兩側,每側六扇門。

米莉莎的推論是正確的,“主大廳”看起來像是袋子外面的意思。

這里不屬于我們平常所在的空間,而是另外存在的亞空間,顯而易見,用圓形作為地面是為了節(jié)約魔力。

門頂上的天使古語丑得可以,我知道我錯怪烏爾諾了,她畫得雖然有些偏差,但作為畫來看比原版好看許多。我是根據(jù)我們來時的房間,也就是“第十(TENTH)”這個單詞中的字母,才連蒙帶猜認出剩下十二張銘牌。

“很奇怪,為什么門頂上的標識要自己手寫。”

米莉莎抬起頭,看著他們整個天籟之所共同的文字——的潦草版。

“為了迷惑入侵者。”我先簡明扼要地說出結論,繼續(xù)解釋道,“你們沒注意到吧,小烏整個人進來后,標識瞬間被重新排列,我甚至沒看清怎么變的。如果不認識天使古語,僅僅把進來前門左側的文字當做圖案記住,也難知道自己剛才來自哪。”

“你不說我都沒注意到標識位置會變,還好你能認得這些文字。”

更合理的說法,我想應該是門后的傳送地點會變。

米莉莎轉了一圈,最后還是在我的幫助下,認出了TENTH這個詞。

米歇爾家族人手寫的字母已經(jīng)完全脫離了原本的形狀,按理說除了他們自己應該沒人能認出,否則也就失去了守備的意義。

但蹊蹺的是,我卻能將字母認出來——我不是根據(jù)外形而認的,而是依據(jù)“這個好像啊,應該就是吧”的無根源直覺,最終碰巧解出了每一個單詞。

就好比多元方程組擺在我面前,我不是按步驟去求解,而是心中臆想出答案,再代回去驗算,竟然是正確的!

如果說“第一到第十二”我能看出來,是因為“第十”具有強烈的誘導性。那么,主大廳(MAIN HALL)我究竟是怎么看出來的?

——把一切不合理的地方推給前世。

不,我前世不太可能和米歇爾家族有聯(lián)系。

“既然有標序號,那我們依次解決吧。卡茨爾,哪個是一號實驗室?”

“不先開啟神裝嗎?你就這副剛睡醒還沒梳頭的模樣沖進去?”

“神裝真的太耗體力了,等危急關頭它自己開啟也不遲。”

……總覺得有些不妙。這種關鍵時刻的爆發(fā),受傷的必定有我。

我們?nèi)艘酝瑯拥臓渴址绞剑呷肓艘惶枌嶒炇摇?

頭剛越過傳送門,只聽耳邊呼嘯過一陣風,短促的聲響打在墻上——迎接我的是擦過鼻尖的箭。

“請出示令牌。”

低沉的男性音色傳來,我詫異地循著聲音看過去。

站在不遠處的高個子骷髏嘴一張一合,讓人感覺他的下巴隨時會脫落。在他兩側分別有兩只骷髏弓兵,其中三只擺好了張弓的姿勢,剩下那只的箭已經(jīng)完成了對我的警告。

看起來莫名親切。

我再次給我們?nèi)松w上球殼護盾,畢竟我們沒有令牌。

骷髏兵,在地牢中是常見的怪物,以三五成群活動。因為是人體骨骼,所以兵種分類與人類軍隊無異。

俗話說,越是常見的怪物,危險性就越低。

因此,我希望這個房間量產(chǎn)出的骷髏兵會好對付一些。

被昏暗橘色燈光填滿的一號實驗室,猶如一間巨大的工廠。雖然剛從傳送門進來的地點仍是一處空曠地,但正視可見的玻璃幕墻背后,是條一蛇型延伸向遠處的生產(chǎn)線。玻璃墻的門由上述的五位骷髏兵把守。

生產(chǎn)線的頭不知在何處,尾也不知有多遠,我目前唯一能看到的幾條履帶,或許只是煙海中的一小滴水。模樣無二致的骷髏們正在工廠中忙碌著,眼前均是一片白花花的骨頭,再仔細一看,發(fā)現(xiàn)傳送履帶上躺著的也是骨頭。

履帶上的骨頭每經(jīng)過一個工作站,便會多出一部分。

米歇爾家族究竟在研究些什么東西?

“重復,請出示指示令牌。”

又是“嗖”的一聲,一支箭斜擦過球殼,偏離到一旁,陷入墻壁之前被烏爾諾的子彈腰斬。

“看上去個個弱不禁風的,看我一鍋端掉。”

自稱神的后裔的人首先被不死族的氣息吸引。

“且慢,萬一這個機器是魔法工程的一部分呢,靠能夠永生的骷髏來執(zhí)行維護操作,不是很合理嗎?”

這些骷髏可能還擔任著走廊清潔工的職責。

“哪里合理了啊,這里是米歇爾家族的地盤誒,天使圣佑之地,怎么會讓骷髏滋生。”米莉莎按捺不住,勢不可擋地揮出魔杖,“這些怪物一定是在米歇爾家族撤離之后才產(chǎn)生的。”

如果米歇爾確實與天使米歇爾有關,那米莉莎的推斷是合理的。

但是,如此龐大的工廠不可能憑空冒出。

也就是說,在米歇爾家族撤離后,有人來到了這里,并締造了一號實驗室。不,現(xiàn)在看來,很可能所有實驗室都是這種情況。

骷髏弓兵的箭已用盡,卻對我們沒有絲毫影響,果然是低級怪物。他們沒有下一步進攻的打算——比如回去取幾支箭啥的,我們也按兵不動。

“所以說,你的作戰(zhàn)計劃是什么?”

“什么作戰(zhàn)計劃?”米莉莎一副不明所指的樣子。

“就算骷髏兵再弱,這么一大群直接壓過來也不好對付哇。”

“前提是他們能過來,看我的吧!”

米莉莎氣勢磅礴地宣稱完,向前伸出的魔杖噴射出與話語同樣磅礴的水流,直奔高個子骷髏。四只弓兵齊刷刷地扯下肋骨,搭上弦的一瞬肋骨化作箭。

——五只骷髏散架在地面上,只剩濕漉漉的頭顱咯咯咯打著寒顫。面對米莉莎橫掃而過的高壓水槍,骷髏兵毫無抵抗之力。

我甚至分不清骷髏是被沖散的,還是因為接觸到了水被凈化。

眼見水蔓延到腳底,我迫不得已將球殼墊高。

“我厲害吧……為什么那么怕水啊,我又不會殺了你。”

“我要保持我護盾的完整性。”

接下來,米莉莎的水槍射向了門口,將前赴后繼的骷髏兵化作白骨堆了起來。隨著白骨的堆積,后來的骷髏全被擋住了路。他們?nèi)徊活櫟爻皵D,個個爭先恐后卻徹底造成了堵塞,行為跟“兵”這個代表秩序的后綴搭不著邊。

在對付不死族時,米莉莎著實是個出色的冒險家。

這場女神與不死族的較量,完全沒有我和烏爾諾的戲份。

也沒有不死族的戲份,他們表現(xiàn)出來的只有飛蛾撲火罷了。完完全全就是米莉莎一個人的舞臺。

米莉莎停止了噴水,魔杖向下劃過一個弧度,又沿原軌跡向上。在上劃過程中,米莉莎的手忽然一松一緊,魔杖改為反握。接著,她將魔杖抗在右肩,左腳橫跨一小步踮著,閑著的左手也來緊攥魔杖。

沒有任何咒語,僅在米莉莎堅定的眼神中,巨大的白色魔法陣從魔杖前段旋轉著綻開、膨脹、觸頂、收縮,最后內(nèi)聚斂成一點,流星般拖曳軌跡沖出,懸停在工廠室內(nèi)上方。

轟隆。玻璃瞬間被畫上密集的裂紋,繼而破碎,夾雜在白骨碎屑中飛濺。

耳朵結結實實地吃了一記轟鳴。

撲面而來的白色粉塵蒙蔽了視線,其中夾雜著玻璃、白骨,以及米莉莎的爆裂物。我加速血液流出,增厚三人球殼的前半球。

煙塵散去,幾分鐘前宏偉的工廠儼然一副被劫掠的模樣。以爆炸物為中心點,所有設施都被向外推開,高一些的則是掀翻在地。彎折的鐵皮隨意地覆在災難現(xiàn)場,就像是被折斷的帥旗,宣告著大勢已去。

這就是米莉莎一發(fā)魔炮的威力嗎?

“卡茨爾,扶我一下……”

“你怎么又倒下去了!”

“一發(fā)炮彈消耗的魔力太大,撐不住。”

米莉莎的聲音從低處傳來,我蹲下身,干脆將她背起,她的背包則是交給烏爾諾。

“別這樣,扶我起來就行了,我還能走得動的。”

“要是你還能走我不信你不掙扎,既然累得只剩嘴皮子了,還是老老實實趴著吧。嘴上說著神裝加護太耗費魔力,結果還是用出了同樣耗費魔力的技能。”

米莉莎趴在我背上不吱聲。

“又睡著了?”

“沒有。”

“剛才真的很帥啊,不過這種事情還是少做吧,背你也很累的。”

“嗯。”

看來是累得連嘴皮子都不剩了。

“你累成這樣,我們對付不死族的主要力量也沒了,要不我們回章魚室休息一會吧?”

“嗯。”

走出一號實驗室,我又花上了半分鐘去確認,究竟哪扇門是十號實驗室。

我本色扮演著冒險家隨從的身份,背上背一個,手上牽一個,再次回到了寬敞且空曠的紅色室內(nèi)。

與之前不同的是,室內(nèi)多了一位高挑筆挺、背對著我們的人影。

我全身觸電一般,立即拉著烏爾諾慢慢后退,后腳跟卻踩在了墻上。

傳送門消失了!我一驚,烏爾諾的震驚感同時也從指尖傳來。

“看來就是你們把我的實驗室弄得亂糟糟的吧。”他說著人類的語言,兩步轉身面對我們,手杖在地上叩出聲響。室內(nèi)不知從何處出現(xiàn)的燈光,聚焦在他一身黑色西裝上。

他朝我們做了個深鞠躬,隨后抬起頭,嘴角在瘦削的面龐上彎出詭異的弧度:

“請不要害怕,來者是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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