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耿以后就拜托你了,小廉兒。”
斯破廉沒有想到,自家姐姐喚自己進來的第一句話就是托孤。
“老……老姐,別說瞎話。”雖然還有些不自然,但是斯破廉還是叫出了這個稱呼:“我不會讓你有事的。”
斯雨瑩凄笑一聲,盯著斯破廉,反問道:“連你們的陛下都沒辦法,你難道還能比他更厲害?”
斯雨瑩制止了想要說些什么的斯破廉,繼續說道:“你是我在這個世上最信任的人了,我的孩子也只有托付給你我才能放心。小耿……他的情況有些特殊。”
“嗯,我會照看著他的。他有什么特殊之處?”
“呃,也沒什么,就是他的情況可能和……和魔主有點相像。”
“噢,這樣子,那也沒什……什么?!”斯破廉還在想著老姐的病情,正含糊地應答著,突然反應過來之后聲音一下子提高了八度。
斯雨瑩無奈地隨手給了斯破廉一個爆栗,敢情平時她敲斯樓耿這么熟練完全是從這個弟弟身上練出來的。
“別那么大聲。你想被全大陸都知道呀?”
斯破廉還在消化著自家姐姐口中說出的驚人秘密,隔了好一會兒,才從嘴里蹦出一句話:“我靠,老姐你太強悍了,竟然強上了魔主……的尸骨?!”
斯雨瑩頓時滿臉黑線,這弟弟什么都好,就是腦袋缺根筋,這都想歪到天涯海角去了。她捏了捏發漲地太陽穴,忍下要把眼前這個呆子扎出十來個破洞地沖動,繼續說道:“你是不是被雪象踢了腦袋,魔主都是五百年前的人了,能跟我扯上關系么?”
斯破廉摸了摸后腦勺,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說道:“那也是,我一時太激動了……那小屁孩的父親到底是誰?當年你沒有告訴我,現在也還不能告訴我么?”
斯雨瑩張了張嘴,面露難色,而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樣,還是帶著歉意說道:“對不起小廉兒,這里面涉及的秘密太多了,你不知道才更安全。你只需要知道,他是一個甲方族人就好了。”
“而小耿,”斯雨瑩頓了頓,繼續說道:“并沒有遵循甲乙通婚者的父系特性。”
斯破廉沒有怪姐姐不告訴自己真相,因為他知道,姐姐這么做肯定是為了保護自己。如果這個秘密大到作為北境大將的自己都無法承受,那可以想象其中蘊含的危險該有多大。
“所有甲乙通婚者,他們的后代都會跟隨父系的血脈。”斯破廉整理了一下思緒,說道:“你說小耿的情況和魔主相似,莫非是……他繼承了父母兩族的血脈?”
“嗯,上一次我被迫使用能力之后本來沒有再戰之力了,是小耿覺醒了艾蒂蛾才擊殺了敵人。但奇怪的是,當時在沒有需求的情況下,他竟然能夠使用自己的能力。”
“所以這一個月來往北境的旅途上,我和小耿做過幾次試驗,最終才證明了我當時的猜測是對的——小耿能夠像甲方族人一樣發出需求,書寫布瑞符,然后也能像乙方族人一樣,激發艾蒂蛾,執行需求。他的體內,既有甲方族人特有的預算之力,也有乙方族人特有的接應之力!”
盡管斯破廉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聽到斯雨瑩把事實緩緩說出,還是覺得震驚不已,畢竟,自己的外甥竟然和那個不可一世、幾乎征服了大陸的男人有著一樣的潛力?
斯破廉站了起來,背著雙手在房間里來回踱步,眼神越來越亮。半盞茶時間過后,他才重新坐了下來,對著斯雨瑩慎重地說道:“我覺得,應該讓斯樓耿去北都學院。”
“不行!”斯雨瑩一拍床沿,指著斯破廉地鼻子罵道:“你個呆子,我才剛把我的孩子交給你,你就把他推向火坑,有你這么當舅舅的嗎?是不是想我走得不安心呀?”
斯破廉沒有理會斯雨瑩地責罵,緩慢而又堅定地說道:“不,你不會有事的。如果斯樓耿只有一階艾蒂蛾的實力,我也不會讓他去冒險。但現在,他是大陸唯二的甲乙同體,是和魔……那個男人一樣的能力,我認為他絕對有機會奪得大試魁首,請求那位師叔祖救下你的性命。”
“而且,整個大陸除了文齋,也只有不分甲乙招生的北都學院才能夠讓一個院生同時學到甲乙兩族的修煉之法了。”
斯雨瑩發現自己無法反駁自己弟弟所說的話。按照她的本意,她只希望斯樓耿當一個普通人,快快樂樂、無憂無慮地生活。但現在他的艾蒂蛾已經覺醒了,一旦進入了修行的道路就無法回頭,那么這時候多一分實力,便多一分安全。
“但是只有不到一年的時間了,”相比自己的病情,斯雨瑩還是更擔心自己兒子的安危:“我同意小耿進北都學院學習,但是大試還是……”
斯破廉微微一笑,揮手打斷了斯雨瑩,自信地說道:“其他的我不敢說,但是修煉用的能量點,我還是有一些積蓄的。而且據說當年那人十八歲之前就突破了七階大關,我想斯樓耿再不濟,四階還是有可能達到的。”
“不,不是可能達到,而是必須達到!”
斯破廉望著窗外喃喃自語,眼神漸漸變得自信而堅定……
……
……
北都雖大,居大不易。
眾所周知,北境歷朝歷代都重武輕文,那種深植在骨子里的尚武之風滲透進了這個勢力的每一個角落。
但唯獨有一個例外,就是占據內一城最大面積、與皇城只有一墻之隔的北都學院。
這一切都源于北都學院的第一任院長不是別人,正是劉氏皇族的第五任皇帝陛下,威望僅在開國皇帝武帝之下的大周慧帝。
慧帝當年創建北都學院,設下的首條院規便震驚了當時的整個大陸。
“吾院招生,甲乙不論;傳道授業,甲乙不分。”
甲方族人和乙方族人相互依存,又充滿矛盾,作為曾經統治整個沃克大陸的皇朝統治者,慧帝高瞻遠矚,期望通過由上而下的方式改變甲乙對抗的現狀,因此設立了北都學院。
除了推崇甲乙聯姻而部分地實現甲乙共治的文齋之外,北都學院確實是大陸唯一同時對甲乙兩族開放招生的教育之地,因此每一年招生的日子里,都有很多人慕名而來。
今年的開春招生,也不例外。雖然甲乙族人均可入學,但兩族能力方向不同,所以還是需要分開考核。而北都學院早在前一個晚上便在大門外便圍出了兩塊圓形空地,分別為甲方和乙方族人的考核場地,不到正午,大道的兩個方向就已經黑壓壓地擠滿了前來報名的年輕人,從空中俯瞰,就好像兩條本是分道而馳河流最終在北都學院這里匯流合體一樣。
斯樓耿此時也在乙方待考核隊伍這一邊。學院所在的內一城比外面可要更加暖和了,幾乎與魯斯城的夏天無異,所以斯樓耿今天換上了北都人常見的寬松短袍,即不影響活動,又不會覺得悶熱捂汗,在北都生活了一個月之后,他對這樣的穿著已經頗為習慣了。
雖然斯樓耿并不是北境之人,無奈他有個當大將的舅舅呀,不費什么功夫就給他搞來了一張考核憑證。要不是北都學院規矩甚嚴,連皇族子弟都要參加考核才能進入北都學院,恐怕斯破廉會直接走后門把自己的大外甥給弄進去。
北都身為北境都城,北都學院又是北境最好的學院,可以說全國大部分的天驕才俊都會聚集于此。一般來說,過來參加考核都是15歲左右的適齡少男少女,因為超過這個年齡段還未達到二階的話,無論在甲方還是乙方,都不可能歸類為“天才”一類,而17歲還在二階艾蒂蛾只能勉強能夠算是及格的水平,要不是斯破廉,斯樓耿可能連入學考核都沒有資格參加。斯樓耿看著眼前大部分比自己年輕的競爭對手,甚至很多看起來實力不俗的樣子,心里也不由得有些緊張。
“別人今年失敗了還可以來年再戰,但是我不行!常老已經說了,媽媽的傷病可能最多就撐上一年,今年如果無法入學,那就趕不及參加明年的大試了。”
忽然“轟轟”的幾聲,齊鳴的禮炮打斷了斯樓耿的思緒,仰首望去,原來北都學院的厚重大門已然緩緩打開,兩列紅衣學子魚貫而出,緊歲其后的有十數身穿紅黑色院袍的學院教習。待北都學院眾人或站或坐、悉數入場之后,便有一名看起來頗有威嚴的白發教習來到了兩個考核場地之間的空地上面,朗聲宣布道。
“北都學院,甲歷8383年開春招生,現在正式開始!”
沒有什么儀式,也沒有什么激勵之言,因為北境之人辦事一向直來直往,不拖泥帶水,所以北都學院這位老教習只是呼喝一聲,這座北境最高學府便開始了每年一度的開春招生。不過隨著這一聲宣布,周遭的人群雜音倒是小了很多,大多數人都把目光投向了場間的北都學院老教習。
“下面請各位學子進入考場,然后便由我宣布今年的考題,甲方族和乙方族前200名答出考題者即為我北都學院新一屆學子。”在近萬人的注目下,老教習面色如常,宣讀著十分簡單的考核規則。
北都學院的考核規則同樣十分直截了當,它每年只會分別給甲方族和乙方族的考生各出一道考題,如果你有解題之法,即可當場演示,由教習判定是否通過。簡單,高效,卻也不失公平。
這些規則斯樓耿已經事先通過斯破廉知曉,所以并不驚訝,只是不免心里會把以前魯斯城學校那繁如星海的考試做對比,心下不由感慨大學院就是大學院,連規則也是如此特立獨行。
待兩邊考生入場完畢后,老教習便拿出了一個帶有方形鎖眼的小盒子,隨后另一位中年教習接過盒子檢查一番之后,便從懷中掏出一枚印章,向著盒子的鎖眼印去。
一陣金光從印章下方迸射而出,只聽到“咔嚓”的清脆聲,盒子應聲而開,露出了里面的一道卷軸。眾人恍然大悟,原來考題便是封藏在這盒子中,這意味著除了出題人,連今天負責考核的教習也是今天才能知道考題。
老教習接過卷軸打開一看,竟然眉頭一挑,現出了錯愣的神態,顯然是考題的內容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了。有些離得近的考生看到他如此表情,心里也是咯噔一下,紛紛擔心考題難度會不會超出自己能力。
老教習的錯愣只是出現了那么一會兒,很快他就回過神來,恢復了淡然的神態,繼續朗聲念道。
“甲歷8383年北都學院甲方族招生考題是——需求內容自定,制出預算之力能量強度達到80點的二階布瑞符!”
“甲歷8383年北都學院乙方族招生考題是——考生需要使用學院提供相應品階的布瑞符,需求內容是……展現出五彩斑斕的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