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眾人一驚,心想哪個家伙這么大膽去惹怒皇長孫殿下。
“是誰!有膽量的話給我出來!”劉思武人如其名,三言兩語就急躁起來了。
只見一個圓滾滾的身影艱難地擠過人群,走到了稍顯空曠的斯樓耿兩人身旁。斯樓耿打量了一番,還好這家伙不算太矮,勉強還能看到雙腳在挪動,不然還真就以為這個胖成了球的家伙是“滾”到自己身邊的。
最搞笑的是,胖子的腦門還貼著一塊膏藥,但他絲毫不在意,依然昂著頭,像是貼著一枚獎?wù)乱粯域湴痢?
“老子說,老子指證你出口侮辱乙方族人,破壞學(xué)院團結(jié),蔑視慧帝他老人家的一番苦心。趕緊收拾一下準(zhǔn)備關(guān)禁閉去吧。”胖子仿佛絲毫不懼劉思武的身份,又重復(fù)了一次剛剛的話,語氣說不出的囂張。
“你會為你之前和現(xiàn)在所說的話感到后悔的!”劉思武咬牙切齒,覺得這胖子面目可憎至極,正要招呼自己的乙方附庸上去教訓(xùn)他一番,不料卻被自己的兄長劉思文一把拉住。
“你是……雷家的那位?”劉思文看著胖子那夸張如球的身形,再想到近期聽到的一些情報,有些不確定地問道。
一旁的劉思武有些吃驚,自家兄長為什么用一種平等,甚至有些忌憚的語氣去發(fā)問,難不成這胖子的后臺還能比北境皇室還要高?
胖子有點意外,沒想到自己才剛來北都幾天就被人認了出來。不過他轉(zhuǎn)念一想,眼前這位是太子殿下的長子,也是未來皇位的繼承人之一,自然會有不少情報的渠道。只見他把本來已經(jīng)昂著的頭抬得更高了一些,甚至還學(xué)了學(xué)斯樓耿得叉腰姿勢,覺得已經(jīng)足夠霸氣外露了才滿意地回道。
“沒錯,我叫雷一,第一的一!”
劉思文聽到“雷一”兩個字忽然覺得有些頭疼,心想果然是這個難纏的家伙,怎么恰好會在這時候出現(xiàn)在學(xué)院里?
如果是其他人得罪自己兄弟倆,那劉思文肯定不會就此放過對方,但現(xiàn)在這個人是雷家那位……且不說雷家的背景何如,單是他的輩分擺在那里就能讓皇長孫殿下不敢有任何反駁了。
劉思文臉上的表情變幻不定,更沒有人知道他遮在袖子下的手緊捏又放松,如是者幾輪之后,方才下了大決心一樣,緩聲說道:“思文和思武見過表……表叔。思武之言確實不妥,稍后我便會領(lǐng)他到院懲處說明情況,自領(lǐng)十天禁閉的處罰。”
眾人一驚!
這看起來比皇長孫殿下還要年輕的胖子竟然是他的長輩?而且看起來,皇長孫殿下是打算認錯,直接把自己的弟弟送去受罰?
可是更讓人無語的是,雷一這胖子聽得一句“表叔”之后并沒有回話,而是若有所思地蹲在地上比劃了老半天,才站起身來,抹了一把臉上的汗,滿意地笑道:“哎喲我的娘呀,終于算清楚了,不錯不錯,確實該叫表叔……不過,不是當(dāng)表叔的要說你們……”
劉思文腦門青筋暴露,不等雷一說完,直接甩下一句“我這就帶思武去領(lǐng)罰”便拉著自家的弟弟飛逃而去。
皇長孫殿下實在是怕啊,怕自己再走晚一點會忍不住把那個嘴臉甚是可惡的胖子暴打一頓……
北都學(xué)院,荔香園八十七院舍。
“這么說,你是我們的新室友?”斯樓耿瞪大了眼睛,一臉審視地看著雷一。
雷一的房間還沒有鋪好床鋪,所以進門之后招呼都沒有打,他就很沒有形象地躺在了劉思思的床上。
“那當(dāng)然,不然本少爺怎么會給你們兩個愣頭青出頭呀。”雷一連身子都懶得翻動,直接伸手到身后摸索著,不一會兒摸出一張皺巴巴的紙片,只能隱約辨認出是學(xué)院的宿舍分配單,這單子斯樓耿和劉思思也有。
“喏,你們看,八十七舍,沒有錯吧。”雷一把分配單遞給兩人,但是一看到紙上濕乎乎的全是這胖子的汗,兩人就很有默契把手背了起來。
雷一也不介意,隨手把單子往地下一扔,舒服地伸了個懶腰之后繼續(xù)說道:“我來之前就把你們都摸了個底了。你叫斯樓耿,乙方二階艾蒂蛾。你呢,叫劉思思,甲方木系二階布瑞師,好像還有一個叫冬夜的家伙還沒來,也是一個乙方二階艾蒂蛾。”
“而我就厲害多了,”雷一突然挺身坐了起來,用大拇指指著自己的鼻子,得意地說道:“本少爺叫雷一,是甲方三階布瑞師噢!”
直到這時候,斯樓耿才真的覺得有些震驚,沒想到這個和自己差不多年齡的胖子已經(jīng)是三階了,那豈不是比劉老大還要厲害得多?
劉思思反倒沒有多少驚詫之色,作為曾經(jīng)皇族核心的一員,他對雷一這個名字并不陌生。他在思考的是,那個傳說中富甲天下的雷家怎么會讓雷一這根獨苗來到北都學(xué)院,甚至還這么“湊巧”地和自己同一個院舍?
雷一仿佛看出了劉思思的警惕之意,咧咧嘴笑道:“放心,這真的只是湊巧而已。你這小子現(xiàn)在這境地,難道還有什么是我們家看得上眼的嗎?”
劉思思一愣,隨之苦澀一笑——雖然雷一的話雖然有些刺耳,但事實確實如此,自己現(xiàn)在這情況還留在北都,是賭氣還是為了證明什么,他自己也說不清楚。
哪怕斯樓耿獨具天賦,但畢竟還是平民出身,更不是北境之人,這時候就完全搞不懂這些北境上層社會之間的彎彎道道。雖然他也好奇劉思思和雷一的身份,但他知道,每個人都有屬于自己的秘密,別人愿意說那是對你的信任,如果不愿意提及那也無須強問。
只是關(guān)于兩人的輩分讓他有些迷糊,順口便說了出來:“那個什么皇長孫叫你弟弟,而他管雷一叫做表叔,那你豈不是也要叫……”
雷一突然大笑起來,連臉上的肥肉都在抖動著,綠豆般的小眼透出興奮的神色:“哈哈哈,對對對,你這小子腦筋挺靈活。來來來,今天我可還沒過足長輩癮。”
“我拒絕。”劉思思堅決地打斷了斯樓耿和雷一,完全不留商量的余地。
“別嘛,要不每天只叫一次?”
“想都別想!”
“一個月一次也行呀。”
“待會我去申請調(diào)舍!”
“……”
“我說,你的頭是怎么回事?”斯樓耿看到劉思思像是真的打算起身出去,趕緊岔開了話題,指著雷一頭上那塊搞笑的膏藥問道。
雷一下意識地摸了摸腦門,痛得咧了一下嘴,心有余悸地說道:“這可就厲害了,我剛和顧老頭打了一架……不對,是切磋了一場。”
“我們說好都不用能力,然后這一次比上一次多撐了整整10秒!我太厲害了,哈哈哈。”說著說著,雷一想起自己的戰(zhàn)績,不免又得意起來,像是打了一場大勝仗。
“慢著慢著,那個顧老頭是誰呀?你怎么剛來學(xué)院就到處打架?”斯樓耿有些頭疼,搭上這樣的舍友,可不是一件省心的事呀。
雷一沉吟了一下,有些不確定地說道:“你這么一說我還真忘了他全名,不過好像旁邊的人都叫他院監(jiān)什么的。我可不是打架,是老爹讓我跟他學(xué)學(xué)拳法。”
這時,一旁的劉思思突然插話說道:“你說的顧老頭……是叫顧清風(fēng)吧。”
“對對對,”雷一一拍大腿,大聲說道:“就是這名字。咦,你怎么認識他?”
斯樓耿這時也反應(yīng)過來了,白了雷一一眼,扔給他一本學(xué)院守則,說道:“那是我們學(xué)院權(quán)力僅次于院長的院監(jiān)大人,名字在各種守則里到處印著呢。”
雷一撇了撇嘴,不在意地說道:“我才剛來兩天,不知道很正常嘛。”
斯樓耿雖然也很詫異雷一能夠得到院監(jiān)大人的教導(dǎo),但覺得這胖子的不在意只是嘴硬而已。而劉思思則是知道,以雷家的勢力和實力,雷一的不在意,那是真的不在意……
這時,八十七舍的樓下傳來了一陣喧嘩,三人從窗子看下去,原來是雷一的住宿家具什物運送過來了。
雷一站起身來,看著兩人問道:“要不要給你們也換一床用玲瓏狐皮毛做的被子呀,剛剛躺著實在不是很舒服。”
劉思思看著自己的被子上一個明顯的人形汗印,眉頭皺了皺,抱起被子就往門外走去。
“哎哎,也不用這么快就扔掉被子呀。”
“我去洗被子。”
“這是嫌本少爺臟是不是!”
“我有潔癖。”
“我……我跟你拼了!”
斯樓耿看著急躁到跳起來去搶被子的雷一和一臉認真地說著“我有潔癖”的劉思思,再一次感覺到有些頭疼,貌似以后的學(xué)院生活會有些熱鬧過頭啊……
……
……
與北都學(xué)院一墻之隔的深宮里,最中央處有一座古色古香的塔樓,自武帝年代起便一直靜靜地矗立在北都中心,直插云端,高不可量。這座樓,名喚“摘星”。
摘星樓是整個北都唯一沒有布置現(xiàn)代電氣裝置的建筑,照明工具還是傳統(tǒng)的紅芯蠟燭。此時,在摘星樓的某一層里,一位身披紅袍的老人正在搖曳的燭光下看著書,而老人跟前,還有幾道跪著的身影。
老人神色安定,一頁接一頁地翻著手中的書,不緩不急,過了好一會兒才把書本合上,閉目靜坐起來。
“畢竟是小孩子胡鬧,就此作罷吧。”
靜默良久的老人突然說出這么一句話,跪著的身影仿佛得到了吩咐一般躬身退去。不用老人親自做些什么,該做的事自然會有人去做,該得到警示的人自然會得到警示,那些不該出現(xiàn)的意外想來也不會再出現(xiàn)。
畢竟這個看起來弱不禁風(fēng)的老人,是主宰著這片土地的皇者,唯一的皇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