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衿把木梳放在梳妝臺上，看著鏡中洛云兮有些模糊的面容，道:“其實奴婢只是覺的，小姐在這里可以生活的更好，即使......即使和侯爺關系生疏了，到底是骨肉至親，他不會虧待您。”

“這樣說來，我沒有離開的理由了。”洛云兮輕輕笑了一聲，眸光落在地面上，帶著幾分莫名的情緒。

其實她倒沒有特別執著于家廟的生活，更不是看破紅塵就追求那種簡樸。

她只是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這個幾乎完全陌生的家庭，那種與自己的家人格格不入的感覺，所以寧愿選擇逃避。

如果沒有戚嫻的話，洛云兮不會動搖這樣的想法。

可是就如王氏所說，她能不在乎父親和祖母，卻不能不在乎自己的母親。

戚嫻既然說母親當年的事別有隱情，那她就有必要留下弄清楚這一切。

可能是玄妙的血緣關系，母女的身體內流著一樣的血，所以在對方眼里會是高于一切的特殊存在。

“子衿，你覺的柳姨娘是個什么樣的人？”洛云兮指尖纏著自己一縷發絲，問道。

“柳姨娘啊，是個善解人意的女子吧。奴婢不懂這些，可奴婢總覺得她的笑容太多，反而有些刻意。而且......”子衿猶豫一瞬，又道:“二小姐可是不大喜歡您呢。”

“婉纖？”

“嗯。”子衿點頭:“早上在老夫人那里，您夾給她的食物她很是嫌棄。若不知道的，還以為碗里是什么臟東西。”

幾個時辰前還能甜甜的沖她笑著的妹妹，也會在背后露出陰冷的表情。

洛云兮下意識打了個寒戰，又想起戚嫻的話，眸中多了幾分晦澀。

一時間，屋子里靜得可怕，子衿慌忙跪下來:“小姐恕罪，奴婢不該詆毀二小姐。”

“起來，你也是實話實說。以后別這么謹小慎微的，你我二人，還計較這些做什么。”洛云兮伸手拉起子衿，安撫道，只是眉間還是緊緊蹙著。

一夜過去，第二日洛云兮去給老夫人請安時，沒有昨日那么多人，只有幾個水靈的小姑娘，是她的庶妹，安安靜靜坐在座位上等著傳膳。

老夫人出身高門，看不上那些姨娘，是以特別免除了幾位的請安，只有柳姨娘會在旁侍候:“玉涵，明珠，瑩兒，來見過你們姐姐。”

三個小姑娘齊齊站起來，沖洛云兮福身喊了一聲姐姐。

洛云兮笑著伸手虛扶一把，道:“都是自家姐妹，不要客氣這些了，快都坐下吧。”同時，目光也打量著她們。

這是她第一次得了機會好好看幾位妹妹，之前雖然見過，卻只是匆匆一瞥，沒有什么印象。

座位是按著年齡排的，所以第一個藍衣白襖的姑娘該是洛玉涵。小巧的身子端坐著，一雙眸子清澈明媚，友好的沖她笑了笑。

坐在洛玉涵旁邊的是洛明珠，一眼看去應是三人中相貌生得最好的，只是眉宇間平白多了些嬌縱之氣。

最末的就是年紀最小的洛瑩兒，只有五六歲光景，肉肉的包子臉很是可愛，卻垂著腦袋怯怯的不敢抬頭。

“姐姐，昨日祖母想著人太多了顯著屋子里鬧哄哄的，姐姐周途也受累，不如改日好好再見幾位妹妹，所以那日就都沒有特別見過，今兒見著了，倒是很投緣的樣子。”洛婉纖笑道，眸中精光一閃。

幾個庶女聞言都變了眼色，就連洛婉兒捏著帕子的手指也緊了緊。

這一番話聽著尋常，可其中卻別有深意。

把注意力都拉到洛婉纖自己身上不說，還暗暗夸贊了一番祖母，更是透露出其他幾個庶女不受重視。畢竟那一日只有洛婉纖一個庶女入了洛云兮的眼是有目共睹的事實。

高門中的彎彎繞繞，她們從小見過不少，早就習慣并學會了一句話要分析多層深意。

當然，聽懂也就是聽懂，這些年的經驗告訴她們，駁了洛婉纖的話對自己沒有好處，陪著笑也就過去了。

只有洛明珠癟癟唇，不滿的看了洛婉纖一眼。

這些關節，洛云兮不懂，但也本能的感覺幾個庶妹表情有些僵硬，想了想，還是開口道:“祖母費心了，也多謝幾位妹妹體諒，那日的確有些勞累。”

洛明珠和洛婉兒還是自顧自喝著茶，倒是洛玉涵笑了笑。

體諒長姐和不受重視沒資格露臉可完全比不了，這句話倒是在不動聲色的幫幾人挽回面子。

洛云兮自然不會想到一句話背后隱藏的意思，只是那樣客氣的說了出來，也沒看到洛婉纖的眸光沉了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