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章十七 怪魚兄弟與跳動火苗
- 道叩長生
- 恣也
- 3155字
- 2019-03-04 23:05:14
如此這般接連過了幾日,秦二才真真切切地領會到了,什么是“星垂平野闊,月涌大江流”。躺在沙灘上,你便能見到那星繁離得有多近,耳邊江水一遍又一遍沖刷這座島嶼,皓月似落入江邊,有江鷗從視線中劃過,唯獨不見人。
如今他的心緒已平復下來,開始做好長時間待在孤島的準備。元氣灌于雙掌,開始拔那些椰子樹,準備搭建個能夠遮雨的小窩——盡管剛開始有難以忍受的痛楚,但現在他已實實在在地感受到了好處——元氣外放,氣力增強,雖然尚且只能砍砍樹殺殺魚這樣子,但已經讓他很滿足了。修煉這種事,慢慢來嘛,長生這種事一蹴而就的話,豈不少了許多樂趣。
特別是近日,他驚喜地發現江心島的周圍盤桓了一條體型碩大的魚。秦二曾潛下水近距離看過,樣貌奇丑無比,難以接受,于是打消了弄上岸好偷懶幾天的想法。不過那條魚雖被免了生死,卻似乎成了某人的玩具。那個天殺的總是動不動就跳下水來,追著它跑個十幾里,可憐它也曾是這片江域的一方霸主,竟不想一世英名毀于此子手上。能有什么辦法,他那雙腿擺動起來比螺旋槳還快,怪魚空長了一口利齒以及滿身肥膘,卻也無可奈何。
真是變態啊。
可那座島是屬于它的地盤,放棄畢竟心有不甘,去到其他江域的話,少不得又是一場廝殺。真是無奈,哪里空降的怪胎。
不過玩鬧歸玩鬧,秦二卻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經過這么多天的磨練,他已能夠嫻熟運用體內的力量。當他起念,便會有股無形的力量自體內涌現,匯入四肢百骸。這股力量十分強大,不過此時的他,也就只能揮霍半小時左右,之后便不得不停下來歇息。
歇息似乎就能回復元氣,當他閉上眼,天地間便有光芒浮現,呈拳頭大小的圓形,冰藍、赤火、綠木、土黃、足金,甚至還有乳白色與通體幽暗的。
這些他倒是知道,那些宗門免費發放的書冊里有講,此乃元氣的基本形態。又因各人體質不同,對七種元氣的感應程度也不同,所以便有了主修功法、主修道術之分。
不過……他略微蹙眉,我怎么全都能吸收啊?似乎也沒什么快慢之分啊……
一開始他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身體上出了問題,畢竟對于這種類似開掛的事,他打心底里是不信的——雖然平時喜歡對林姿曼喊自己的資質是獨一無二的,但他那也不過是口嗨,從未當真。至于身體構造上,他秦二畢竟是不屬于這個時代的人,雖然外表上看起來和這個世界的人沒什么區別,但鬼曉得里面是不是一樣的?
自己……莫非……難道……?
畢竟也只是猜測,短時間內也無法證實這件事,反正對修煉有益,他也就懶得細究了——由于能同時吸收七種元氣,他只消坐一會兒,便又能活蹦亂跳。
而由于此時他還沒有可供修煉的正經功法,便只能以最原始的方式增強體內元氣——耗盡,回復,再耗盡——循環往復下,體內元氣已然逐漸壯大。
“啊,我這該死的,無處安放的,元氣……”
“怪魚老弟,出來陪哥哥玩會兒唄?”
我要睡覺!
腦海里出現一道聲音,秦二已經見怪不怪了,或許這家伙也在修煉吧?管他呢!
“就一會兒,真的,你看你這滿身肥膘,能打得過誰?為兄這是替你計深遠啊,多減減肥,以后你便是這條江最靚的崽,咱長相不行,還可以秀肌肉嘛,不然以后很難有小寶寶哦……”
我要睡覺……不要小寶寶……
“別逼我用強啊,秦哥我出手你是知道的,要是一個收不住……”
……那就一會兒啊。
秦二如何能料想,這段日子里竟與這魚混出了感情,難道是單身久了連看條魚都眉清目秀?他抿嘴憋笑,口中承諾“就一會兒”,身子已魚躍入江。體內的元氣絲尚不夠粗壯,無法支撐他游到遠不可及的江岸,倘若到時沒了元氣,又遇到未知的兇猛異獸,空浮的情況下,他便在劫難逃了。他可不認為自己在手無寸鐵的情形下,能夠斗得過那些江中霸主。
就這樣,日子日復一日地過去,他體內的元氣絲也越來越粗壯。
江吳。
鄉紳士族們不管有多不情愿,可也得接受事實。他們畢竟不敢和朝廷叫板,只得吃下黃蓮。江吳派系的官員都是鬼才,自不是吃素的,盡管沒了能夠持續拉動經濟的馬車,但已然商量出了三個解決途徑。
這第一,自然是將多出來的商稅平攤在這些大戶頭上,如今已得到解決,雖然這群人心里多有怨恨,可終究不敢造事。這第二,便是迅速聯系了人,準備將那廢棄的明家宅院給拍賣出去,江吳本地人自是知道那里原本是封了鬼的,甚至周邊幾個地區也都知道,所以不能賣給他們,要賣就要賣給那些從極遠處來的,啥都不知道的冤大頭。明家氏族盡管荒廢許久,可大體上保存得還算完好,應是能賣個不錯的價錢。
當然,這部分錢還得分出一份,給那幸存下來的兄妹二人置辦房契。雖然他們人在外地,可戶籍還在這里,只是看到時他們是要房契,還是折算后的銀兩了。
這第三嘛,縣令劉邢翰說了,他已派人前往鹽鐵司,試著商議一下是不是能將這多出來的商稅給抹去,最不濟,也得拖一拖,緩個三年五載,等江吳的這口氣兒回過來,往后的事情便有更多的轉圜余地。
若拋去明宅這事兒不談,江吳的朝官倒也算得上盡心盡力了,雖多少有些假,可能做到這地步已然不錯。
此時,縣尉又來到了劉邢翰的宅門前,即便還沒踏入門檻,仍舊能聽得見內宅里傳出的歇斯底里嚎叫,似乎比上一回來時更甚。他不蠢,當然知道這些人是為了什么在哭鬧,如今出了這檔子事,劉邢翰那主管商旅客棧的二兒子,自然是不干的。
上回事發緊急,他撞破了劉邢翰內宅的爭斗,雖然這位縣令大人嘴里沒說什么,可他卻知道這種事絕對不能再做第二次。
“麻煩諸位通報一下,王某有事求見縣令大人。”以往本不必如此客氣,作為佐官,他是可以直接進出的。
不多時,他便見到劉邢翰揉著額間走了過來。
“又是什么壞消息?”劉邢翰此時見到這縣尉就像是見到災星一樣。
“呃……”縣尉大約已猜到上司所想,苦笑,他也不想啊,可職責所在,本就是報告這些破事,他能有什么辦法。
“說吧。”劉邢翰作為縣令,最近承受了太大的壓力,那些鄉紳士族,乃至因此受影響的百姓,暗地里都在咒他祖宗十八代呢,這些他都是知道的。
“說吧……”他換了種口吻,“你我共事多年,還不知我?只是被里里外外的事吵得煩悶,季揚莫要放在心上……”
“季揚不敢。”腰桿彎得更低了,縣尉斟酌了語氣:“只是……這事兒不得不稟報,否則也不敢惹大人心煩。”他臉上涌現愁容:“派往鹽鐵司送信的人到此時都沒能回來,只怕……而且近日屬下在搜查來往商旅時,曾無意間聽人說起,隴宣那邊……”縣尉眉頭緊鎖,似很不愿繼續說下去,但見劉邢翰的眼神望來,硬著頭皮說道:
“似乎起了叛亂!”
“叛亂?!”劉邢翰心生冷悸,隨即陷入沉思。這個詞自從他出仕以來,還從未在他人口中聽到過。時下酈陽政治清明,時局穩定,可不像是能發生叛亂的樣子。他將袖袍抖得嘩啦直響:
“哼,季揚莫非吃醉了酒?造謠生事之輩你也不抓起來,到時若查出來是從我們這里傳出去的,你我便是百口也難辨!到時怕真是江吳造了反,而非那隴宣了!”
“是,這個屬下自是知道。”縣尉嘴里苦澀,“二郎主管商旅,都沒有告訴您嗎……若是一兩人,屬下自會令其閉嘴,可聽到那句話時屬下也嚇了一跳,待細細查問才知,知曉這事的并非兩三人……而且,近日涌入江吳的外地人也逐漸多了起來,再加上如今去鹽鐵司的人一去不返……大人,得趁早預見吶!”
聽縣尉提及自己的二兒子,他怒氣便又上來,本想說“我那蠢兒子懂個屁”,但縣尉沒給他插話的機會,也就咽下了。一席話聽完,他才皺起眉。
“若真有此事,為何上頭一點兒消息都沒有?”他還是不太信。
“聽聞,是和鎮西司有關,軍部那邊在饒寧有了動作,結果……隴宣軍營里的幾支隊伍便砍了旗。”
“才幾支隊伍就敢砍旗?”劉邢翰滿臉不可思議,“而且,饒寧和隴宣怎么扯到一塊兒去了?”
“這……屬下也不太清楚。”縣尉搖頭。
劉邢翰抬頭朝隴宣所在的方向望去,自是望不到,除了茫茫泛著星光的江水,一切似乎都還很平靜。可這位官場新秀,卻敏銳地察覺到了微微燃燒的火苗。
“萬事都是有可能的……這世上,有時連親眼所見都未必是真,更別說耳聞了。季揚,找幾個好手,換上黑馬,你親自帶隊前去摸一摸,或許……這會是江吳的機會,也是大家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