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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烏術

  • 將王行
  • 迪比亞路
  • 3088字
  • 2019-02-13 09:02:18

兩根槊杖粗細的吊索從高大的城墻上落到烏術面前,城墻上,四個守衛(wèi)轉動轱轆絞軸,吊索在軸盤上一圈一圈地收緊,六個人依次被拽上城墻。

“烏大人,這邊請……”守衛(wèi)引在眾人前面,領著眾人來到黑石堡的鋪房。

進了門,守衛(wèi)打開掛在腰間的小竹筒,取出火折子點燃門側的一盞油燈,燈火昏昏黃黃,火焰在從半掩著的門縫鉆進來的寒風撩動下一晃一晃的,像垂死的病人一樣看起來奄奄一息。

鋪房的一邊橫置著一張大通鋪,看樣子可以同時睡下十數(shù)個人,通鋪上是疊的整整齊齊的棉被,通鋪靠著的墻壁上依次鑲嵌著一排掛鉤,這些掛鉤都是留給守衛(wèi)掛刀劍用的。

烏術看著掛鉤,心中了然:黑石堡所處的位置是胡漢的交界地帶,胡漢雖然已經(jīng)維持了十五年的和平,但幾百年甚是上千年的仇恨也不是十幾年間就能化解的,戰(zhàn)爭——和平……和平——戰(zhàn)爭,無數(shù)次的交替,讓邊塞的守衛(wèi)不得不機警敏感,學會枕戈待旦。

當敵情有變,號角響起,頭頂?shù)牡秳ψ屗麄兛梢缘谝粫r間對外面的異動做出反應。

當然,此刻的掛鉤都是空著的,烏術一行人的兵戈也都被守衛(wèi)收起,這些掛鉤對于他們現(xiàn)在來說并沒有什么用處。

鋪房的另一邊是存放衣物、甲胄的柜子,而中間則是一副鐵架,架子上擱著一張中間鏤著小孔的火盆。

“烏大人,崔大人叫我安排你們在這里休息,請吧”守衛(wèi)習慣性地左手捉住斜掛在腰間的刀鞘,伸出右手示意烏術等人。

“多謝大人”,烏術頷首示意,隨即又問:“你們大人今晚可還過來?”

“我們大人沒說,等他忙完再看吧!”守衛(wèi)的語調顯得有些不耐煩,烏術冷笑,不再施問。

守衛(wèi)欠身退出鋪房,隨手將門掩上,一陣腳步聲迭起又落下。

“這特娘的能御寒嗎?也不給點個火盆。”和泰見守衛(wèi)離開,急忙撲到床上,扯起棉被抖了抖,不住抱怨。

烏術緊咳了兩聲,向轉過頭來的和泰遞去眼色,示意和泰房門外有留值的守衛(wèi),和泰緊忙閉掩住自己的嘴巴,對自己的魯莽感到有些懊惱。

茶乞走到油燈面前,把小指伸進油碗,用指尖挑動燈芯,火朵如鮮花般盛開,鋪房內瞬間明亮了不少。

“咱們好不容易進了漢人的黑石堡,是不是想辦法摸一摸黑石堡的底?”果木兒把嘴巴湊到烏術耳邊壓低語調問。

烏術沒有回答,轉而坐到鋪沿上認真的思索著,他的眉簇如鎖,眼睛深邃如蒼穹,仔細思考著守衛(wèi)帶他一路走來自己的觀察所得。

從城墻右行到鋪房一共三百步,中間經(jīng)過一道甕城,五個哨口,每個哨口有三個人輪值,配備一張機弩,一個站在瞭臺,一個坐在哨房等待,一個在哨房里的小床上休息。按照漢人筑城向來講求左右對稱的習慣,左行應該也是如此情形,加上正門七個值守,黑石堡的警備依然森嚴,密不透風。

漢人向來嚴格控制對胡人的銅鐵貿易,自從兵敗以后,塞北所有冶鐵技藝精湛的大作坊和工匠都被漢人屠殺或者掠走,憑著小作坊生產(chǎn)的粗銅爛鐵打獵、劈肉尚可,若是與漢人的鐵甲重劍相較量,無異于以卵擊石,更別說造大型的機弩來破高城堅墻了。

沒有精鐵機弩,漢人的高城堅墻上又有嚴密的守備,如何尋找破綻?烏術感到有些彷徨無措。

“都早點休息吧,明早還要趕路,咱們得盡快趕到長安把毛皮賣掉換些糧食回去。”烏術止住無謂的思索,沖著其他人囑咐道。

鋪開床鋪,眾人將棉被緊緊地裹在自己身上,由于是在漢人的地盤,烏術留了幾分警醒示意不要將燭火熄滅。

三聲榆木做的梆子敲擊的脆響順著紙糊的窗子透進鋪房,與幾個胡人雷鳴一般的呼嚕聲混雜在一起,門外倏忽傳來守衛(wèi)換崗弄出的聲響。

烏術此刻雙手背撐在后腦,并未睡去。

自從大汗病倒,他的心中就開始不安起來,他知道就自己的身份而言,這些擔心太過多余,但總會忍不住去想,而且他的睡夢中也常常會出現(xiàn)各種殺戮的場景,朦朦朧朧中,千軍萬馬混戰(zhàn)在一起,胡人的嚎啕聲此起彼伏。

難道“回馬嶺之戰(zhàn)”會再次上演?

他為這種不祥之兆感到恐懼與慌張,害怕塞北重蹈覆轍,連年的雪災讓胡人面臨前所未有的危機,若是再來一場大戰(zhàn),那對胡人來說必是一場毀滅。

他下定決心要為塞北的胡人踏出一條活路,所以自告奮勇地請命前往漢地,希冀可以尋得一些蛛絲馬跡。

“真不明白大人為什么要收留這些胡人,這冰天雪地的,害的咱們還得給他們值守,還不如讓他們在城墻根底下凍死算了。”守衛(wèi)狗子在門外抱怨道。

“我聽說是這姓烏的胡人救過咱們大人一命,要不然憑咱們大人這么剛正的性格,怎么會去結交胡人呢?”

“什么時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去年夏天呀,咱們大人帶人進山肅匪,山匪溜進了胡地,大人剿匪心切,就沒管那么多,追在山匪的屁股后面也沖進了胡地,不想被胡汗陀木領著的騎兵撞見,雖說咱們大梁國力遠超胡人,但畢竟是在人家的地盤上呀,那胡汗怒不可遏,領著人便將大人圍了起來。”

“后來呢?”狗子聽得津津有味,接口問道。

“后來,就是那個姓烏的胡人求情唄,他是塞北王庭的撻馬,就相當于咱們的侍衛(wèi)軍統(tǒng)領,陀木胡汗很賞識他,就準了他的恩請,放了咱們大人回來。”

“哦,原來還有這么一回事”,守衛(wèi)聽得唏噓不已。

“我說豆哥,你倆嘀咕著說什么呢?”,不遠處,兩盞籠燈一明一暗,不多時兩道黑影一搖一晃地來到近前。

是兩名前來換崗的守衛(wèi)。

“沒事沒事”,豆哥笑著回道。

“狗子,里面的胡人睡了?”

“早睡著了,聽聽,呼嚕打的和旱雷似得”,狗子揚揚手,甩動拇指向內指了指。

“睡了好,睡了咱們就輕松了不少”,來換崗的矮胖守衛(wèi)搓了搓手,又向聚攏的手窩里吹了一口熱氣,“這天兒越來越冷了,又一個難熬的冬天。”

“是啊,看這架勢,今年保不準比去年還冷,估計又要凍死人了”,狗子嘆了口氣。

“哎,寶卷,聽說你家是以前是打獵戶,你來趙地戍邊怎么沒弄兩件毛皮穿穿?那東西可比咱們的棉花套子暖和多了”,豆哥湊上前來,擠了擠來換崗的薛寶卷,黠然笑道。

薛寶卷白了他一眼,并沒有回答。

“我可聽說毛皮和咱們的棉夾襖就是不一樣,冬天穿著身上和綁著一個小火爐一樣,別提多熱乎了”,豆哥眼中閃出光來,“要是能有那么一兩件毛皮,今年冬天肯定好過多了”

“哎,豆哥”狗子用刀把捅了捅他的后腰,“這城外不剛好有十幾包子毛皮嗎?”

“對啊,我怎么沒想到呢?”豆哥一拍腦袋,滿目興奮。

“你們要干嘛?”矮胖守衛(wèi)阿蠻一邊將袖口用腕帶扎緊,一邊好奇地問。

“不干嘛呀,我們想去城外取兩件毛皮穿穿唄”,豆哥瞥了一眼狗子又轉過頭來說。

“你們要去偷胡人的皮貨?”,阿蠻驚得張了張嘴,“這要讓崔大人知道了非扒了你倆的皮不可。”

“天知地知,你倆知,我倆知,只要你倆不說,崔大人怎么會知道?”豆哥一笑,轉而又露出憂色,他知道阿蠻還好打發(fā),倒是薛寶卷一向桀驁,對這種見不得光的事必然嗤之以鼻,看他此刻緊皺的表情,豆哥便知道自己憂慮不無道理,他的眼睛滴溜溜一轉,來了主意。

“寶卷,聽說你阿爹死在了胡人的刀口下?”豆哥雙目緊緊盯盯薛寶卷的臉。

“你什么意思?”聽到豆哥的話,薛寶卷不禁凜正身姿,五指緊緊地扣住刀柄,他眼角的筋肉忽而急劇跳躍,瞳孔凝縮著露出如鷹隼般銳利的眼神,這讓豆哥也不禁心中犯怵,感覺自己像是一只被鷹隼盯上的兔子。

“沒,沒事”,豆哥咽了一口唾沫,“里面幾個胡人都算是你的仇人吧,可惜他們現(xiàn)在是崔大人的座上客,你動不了他們。”

豆哥見薛寶卷的眼神由緊轉松并多了幾分無奈,緊接著又道,“這樣吧,大仇報不了,小仇我們可以幫你報一報,比如,拿他幾件毛皮……”

聽著豆哥的強硬攀扯,薛寶卷冷冷一笑,“你要偷東西便不要為自己找些道貌岸然的理由,不就是怕我告密嗎?放心,我薛寶卷不屑去告你的密,你要去偷是你的事,不要往我身上攀扯。”

“咳,兄弟,你這……”豆哥欲言又止,“好好,不攀扯,那我倆去做我們的事去了”。

“走”,豆哥沖著狗子一擺手,“對了,阿蠻,回頭我們給你也帶一件皮毛”。

“哦……”阿蠻的心怦怦直跳,他看了薛寶卷一眼,“這合適嗎?”

“別問我”,薛寶卷將雙臂環(huán)抱在身前,他不屑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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