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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三年盛夏

  • 落盡桃花月已西
  • 故人行知
  • 3229字
  • 2018-12-11 13:11:11

第二十九章,三年盛夏

柳大人轉身便往牢獄走去。

百里花影下意識就要追去,可轉頭發現樂正余亦絲毫不動:“你不去看看嗎?”

“看什么?”男子半倚著石窟小池,笑若春桃艷麗:“你去吧,我在這里玩一會兒魚。”

盯著他半晌,女子還是忍下離去的腳步,向著他走去:“我也不去了,隨意跟去不太好。”

“有什么不好?”

“萬一柳大人誤會我喜歡他怎么辦?”

“放心。”小侯爺嬉笑出聲:“人家柳大人有喜歡的人,不會多花心思在你身上,再說了你整日與我在一處,眾人都說你與我是一對,有了我這般模樣的人在你身邊,別人斷然不會多心你會喜歡旁人才對啊。所以,你想去就去吧,我在這里等你回來。”

她心中平白生出一份眷戀與傲氣:“反正我去了也不過是看一場已經知道結果的戲,在此等結果也樂的自在。”

云鬢上一枚雙蝶棲花的發飾上幽藍色寶玉在陽光下渡出幾分朦朧的冷光,小侯爺伸手點著她云鬢上的發飾:“昨日我問了南斗,原來我送你的這個發飾叫做短釵。”他淺笑溫順:“過段時日我再幫南斗抓幾個人,叫他再賞一套首飾來給我,這次我幫你要一份最為華貴的回來,聽說這次白云小郡主嫁過來帶了不少西域珠寶過來,我求南斗讓宮中的尚服局給你做一份最好的。”

“臨別之禮?”她有些怨氣的開口。

“你怎么總是提到離開這件事?”他挑眉:“你可以來江湖上尋我,行舟門離長陽城也不遠。”

“千山萬水如何不遠?”她低下頭:“于你當然不遠。你輕功那么好。”

“那……我答應你,我每隔三年都回來看你一次如何?”

她盯著他赤誠清澈若瀲滟水光的雙眸,最后移開目光清淺搖頭:“算了,你我相識一場已是難得,我如何自私也不得斷了你的自由。”

樂正余亦笑著,伸手拉了拉她的手腕道:“你知道陛下為何要賜我綠綺之名嗎?”

“眾人皆知啊,你笛音天下嘛。”

“錯了。”他抱臂得意若高飛不羈的神鳥:“綠綺是琴的名字,我是因為琴音天下才得了這綠綺之名。不過少有人知道我琴彈的好。只知道本侯爺笛音天下。”他誠然諾道:“我走那日彈給你聽,以證你我二人之情堅若磐石,可好?”

“你要和我義結金蘭嗎?”她問:“高山流水覓知音,我是你的知音嗎?”

他面上出現一瞬即逝的憐愛,而后便恢復至原來搖頭晃腦笑意頗深的老奸巨猾:“你覺得是那就是啊。”

“問你話,你還沒個正形。”

男子的目光落在九天之間,將女子的不耐盡數收入眼中,最后側過目光,不敢直視。并無任何期望的問道:“那……你要不要和我一起走?”

“跟你一起走?”

庭前再無落花,春日枝頭的花落幾乎都在這幾日盡了,日頭漸漸的溫暖起來,綠意更添了幾分碧翠,眼瞧著天邊的云彩散去,僅有一只孤鳥投影而過。

“去江湖,我可以帶你去天涯海角,看錦繡山河,云卷云舒。如果你愿意的話。”他并未看著百里花影,女子也不曾看他。

而后她不好意思的低下頭:“可我……很喜歡現在的生活,父母和凌月閣。我如今很幸福。”

小侯爺釋懷了然笑道:“對啊,人各有志嘛,你和我不是一條路上的人。所以……你要留下,我要離開。”

“真是搞不懂你,你明明就是個將相之才為何一心撲到江湖上去,而且你還說江湖也沒有多好,既然如此留下又有何不好?”她將腳下的石塊踢去,石塊輕巧的滾了兩圈,最后落在一地青苔幽涼之處,那幽涼像極了余亦身周冰冷無情的冷香,男子的笑意若破冰的春水,嘴角微揚,眉眼輕挑,他露出名為疲倦的破綻:“我爹娘死在長陽城啊。我自小也長在長陽城,大街小巷,月升日落,總歸都和故去的時光六分相似,而且……”至此他面上的笑意若燃燒至燼的一縷黑灰,寒至心骨。漸漸面犯厭惡,語調隱隱的陰毒,分明是極其厭惡的語調:“而且長陽城中也有我不愿見到的人。”

那份突然浮現狠毒叫她心尖所有的好奇之火沸騰,她盯著他面上的冷峻,下意識的緊住他的手腕:“誰?”

女子的手溫軟柔順,若拂過面上的柳絮,樂正余亦恍然回神,重新認清眼前的現實,飛花暗暗,他黯然搖頭:“這件事你莫要問,我不愿說。”

她懂了此刻的傷懷,伸手輕輕的拂過他的背脊,妄想將一切寒意從他身邊趕去:“好,你不說,我不問。”

至此,她便了然待余亦在長陽城的任務終了,他便要回去江湖,那個她一生都觸及不到的地方。

她多有不舍……

余亦待她當真是世上絕無僅有的好,縱然姑洗與黃鐘都那般推心置腹與她說過,可他們終究不是百里花影,無人了解余亦待她的好是怎樣的難得與認真。

她知道余亦心中有秘密,有對故去父母的思念,還有許多她不曾得知的仇恨與悲涼。她僅僅知道余亦待她很好,卻無力愛護此人的心酸。

二人站在漸漸老去的春色之中,莫名添了蒼涼。

柳大人過來時,面含得意之色,雖然依舊未笑:“周東都招了,他那晚是在護城河邊搶了一男子的包袱,失手將那人推入河中,第二日一早瞧見那人死在河中,他便認為是自己將其推下護城河導致那人喪命,又想起當晚撞見過打更人,再三思量之后,便想到了這么一招。”

“這么說一開始是這個周東將其推下河?”百里花影問:“那……這么說來殺了他的人就是暮家的人了?”

小侯爺笑問:“你這么果斷?”

“劉家沒有要撈他的理由啊,他死了對劉家而言是一件好事。可是你自己說的,他出門是為了和暮家做交易,暮家的人撈他才是正常。撈了他之后再殺了他啊。”

樂正余亦嘴角淺笑:“是啊。暮家的人撈他才是正常。可我若是劉家的人,我也很想要將他撈上來好好問問,他到底有沒有和暮家的人見面,或者說要問清楚他到底和暮家的人說了什么。對嘛?撈他的人未必是殺他的人。”

百里花影犯難:“這么說找到這個人只能證明他第一次為什么下水?”

“差不多吧。”

“那現在怎么辦啊,線索又斷了。”

“沒斷啊。”小侯爺已然明了,盯著百里花影道:“我再問你一個問題,暮家和劉家素來兩相對立,兩家根本毫無聯系,試問劉衡他是怎么和暮家的人聯系上的?”

“……”她不解,認真的搖頭:“我不知道。”

瞧著她嬌艷若花的模樣,小侯爺也絲毫不避諱在場的柳大人,直接道:“你可還記得田洋?”

“記得,就是那個被冤枉偷了二十兩銀子的孩子,是方翔那個案子里面牽扯出來的一個孩子。”

柳大人也記得,不言不語的站在原地,不解的等待解答。

樂正余亦眉眼輕閉冷笑道:“三年前的那個盛夏正是升官之時,你可知道僅是那一時會多少冤假錯案發生?咱們柳大人是那一年的狀元,也是當年京兆尹府的某位大人離開之后柳大人才上位。”他道:“前后不過三個月而已,整個長陽城到底有多少為了充數交上去的案子誰也不知道。”

“當年陛下為何要大封天下?”

“這是圣祖爺留下的規矩,新帝入朝豐收之年必要大封天下。此事怨不得我們家南斗。”男子嘆息一聲:“圣祖爺當年也是好意,豈料人心如斯。”

聽到此處柳大人更是不解:“侯爺提起此事做什么?”

“我猜劉衡當年應該是幫了暮家某個人,導致某人欠了他一個人情。這個人情就成了此番劉衡與暮家聯系的橋梁。”

“你這么果斷?沒有別的可能?”

“劉家和暮家一直都是死對頭,從圣祖爺那時候開始就不對頭,南斗也是看透了這一點才將劉家扶持起來對抗暮家。”小侯爺蹙眉:“對他們兩家而言除了夏侯家,他們彼此便是世上最大的仇敵。他們唯一齊頭并進的機會就是這天下大封的時刻,上一次天下大封早在四十年前,劉衡還未出生。”他嘆道:“所以……應該只有那么一次機會。這是唯一合理的解釋,花影妹妹隨我去刑部一趟吧。”

“刑部?”

“是,咱們把三年前盛夏時期的案子盡數翻出來,我記得當年劉衡在刑部做過官,后是因為升官才移至禮部的。”他向她伸手,此番并未主動握住:“咱們走吧。”

百里花影了然點頭,毫不猶豫的牽住他的手……

正要離去,柳大人開口喚他二人。

“柳大人還有何事嗎?”他問。

“侯爺在此處將所有的猜測與朝堂推論告訴下官,到底所謂何意?”

“待劉暮二家從朝堂退去。朝堂用人之際,柳大人以為自己應在何位?有些事情你遲早要知道。”

“侯爺在提點下官嗎?”他畢恭畢敬的彎下腰身,多為謝意。

“不是提點,只是陛下早已有了決斷,本侯不過奔波行事罷了。”他望著柳大人一身官服笑道:“若說提點,不如說上次給劉大人的枇杷酒才是真的提點。為伊消得人憔悴縱然深情,卻不是長壽之道。柳大人珍重為好。”

言畢,男子拉著女子往門外行去,速速踏風,極快的消失在谷雨時節的街巷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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