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劉衡其人
黃鐘在屋中轉了許久,眼看著日落轉了方向,身邊的百里花影早就轉到另外的房間……
倏然空氣之中多了冷香,黃鐘蹙眉下意識的反抗這種若鬼神妖異的氣味,雙眸稍稍一閃只見翠柳杏花之間多了一抹紫衣影。黃鐘立刻上前去看,哪里有人影?僅有冷香殘留,微風送香。
多年主閣的歷練叫他速速追著那香味行去,卻在長廊盡頭瞧見了站在百里花影身后的樂正余亦,小侯爺笑若孩童靜悄的站在百里花影身后,百里花影似是思考滿目認真并未察覺身后的異樣,小侯爺手中還握有一只杏花。
正是一陣花香濃時,樂正余亦在女子身后大聲叫了起來,僅是一聲哈,叫女子一跳下意識的往后躲去,見女子驚恐滿面,花容失色的模樣,他得逞又頑皮的勾起嘴角,將手里的杏花遞過去:“花影妹妹想什么呢?”
那女子搶過花枝,高舉就要打去。
一時間二人爭鬧不下,滿堂歡喜。
長風穿竹而過,小侯爺跑的并不快,一副想讓她追上的挑弄。
黃鐘躲在角落間,望著正在打鬧的二人,也不知為何,總覺得場面頗為熟悉,他似乎在何處看到過這樣的景色,幾乎是一模一樣的場景。
又是一陣花香,與從前飛過他鼻尖的香氣一般清甜。
多年前他也還僅是個少閣,凌月閣的杏花也如今日一般繁盛多情。那日常陽侯與青鸞郡主前來辦案,青鸞郡主在庭院前賞花時……常陽侯也是這般幼稚多情的調戲郡主。
父子兩如出一轍。
二人鬧著,小侯爺先認得輸:“我錯了,錯了,錯了,別打了,我一離宮就馬不停蹄的趕到你身邊來,還給你折了花,你就這么對我?真叫人傷心。”
百里花影用花枝輕輕的打了他的后背:“你今年多大年歲?這種孩童都嫌幼稚的事情你竟然如此熟練?”
“我爹以前就是這樣逗我娘的啊,我小時候看他們兩個這么玩都挺高興的,我以為你也會高興。”他頗為委屈的低下頭:“我又弄錯了?”
見他委屈,她倒是生出幾分不忍,又扔弄了一下手里的花枝,指著自己的臉:“我看著像是不高興的樣子嗎?”
樂正余亦立刻湊過去:“有點高興的樣子。”
二人相視一笑,轉身往庭院深處走去。
百里花影道:“我發現了不少東西,你要聽嗎?”
他了然點頭:“聽,你說。”
庭院中滿是雕梁畫棟,春花滿堂,可謂是一步一景。百里花影指著周遭景色道:“你可覺得這院子修飾的過分精巧了?”在他面前素來暢所欲言:“他不過一個禮部儀制清吏司,雖說身為劉家人身份不同別人,眾人也都高稱他為劉侍郎。可……也不過是個五品官,俸祿也不過那么些……這院子雖然看著無華,可是細細探究就會發現這假山石頭都不是廉價之物,!余亦,你見多識廣,我猜的可對?”
“猜什么?”樂正余亦摸著那石塊道:“這石塊名為太湖石,皇宮里倒是有幾塊,侯府里也有幾塊,都是皇帝叔叔當年賞賜的,很名貴的假山石,就這一塊少說也是幾千兩銀子。”
“所以……劉衡的俸祿根本就支撐不起他的花銷可對?”
樂正余亦搖頭:“僅僅只是一塊石頭的話,并不能說明什么,這石頭平陽將軍也有,劉衡是劉家人說是平陽將軍賞給他的也不奇怪。”
百里花影拉著他往蓮池走:“這一池子的錦鯉總不是玩笑吧。”女子指著二人身后的廊架:“那廊架梁上的雕刻工藝也不是虛假,我細細的看過了,雕的是飛燕還巢和牡丹花開,都是工藝極其復雜的上品,后院的奇松怪石也都是極其珍貴的品種。”
“有道理。”小侯爺指著不遠水榭樓臺笑道:“其實不用說別的,就是建造那樓閣的木頭就已經足夠說明他的富裕了。”
百里花影領著他往庭院深處走,行到廚房時小侯爺叫了停。
廚余里有淡淡的藥味。他走到木桶前詢問正在廚房里做事的下人道:“你們府上何人吃藥?”
“老爺這幾日都在吃藥。”內里有人老實回答道。
“他吃的什么要能拿來看看嗎?”
自然交付至他手中,小侯爺將那藥打開細細的聞了起來,而后蹙眉:“這是治療花柳的藥。”
“你怎么知道?”
“花舞樓門外的藥館常年都飄著這味道,我覺得好奇問過南宮。”小侯爺將那藥收走,翻身問道:“你們問過家中的下人了嗎?他們最后見到劉衡是在什么時候?”
“劉衡是前日斃命,管家說他前日晚上曾經看到劉衡從后門偷偷溜走。”
“偷偷溜走?”
“嗯。”二人接著往庭院深處行去,百里花影道:“也是奇怪為何要偷偷的溜走呢?家中夫人也不是虎狼之輩,妾室也都是些嬌媚可人的女子,這個府中幾乎都是他的人,他為何要如此?”
“這個答案顯而易見啊。”
“哪里明顯了?”
小侯爺笑道:“你想想看,他在這個家中是主子,主子出門卻小心翼翼深怕被旁人發現,就是說他想要去做的事情,去的地方不能讓這個家里的人知道,或者說……他出門這件事情不想也不能被任何人發現。”
“這么簡單?”百里花影驀的恍然道:“這……他想要去殺人嗎?”
“八九不離十。”小侯爺猛然轉身望著站在他們身后不遠處的黃鐘道:“黃鐘大人怎么想?”笑語問候:“一直都跟在我們身后,也不出聲。”
不遠處的黃鐘緩緩現身:“侯爺既然察覺為何不早言?”
“早言又如何?遲延又如何?”
黃鐘大步上前接過小侯爺手中的藥包:“侯爺為何要將此藥給我?”
“本侯只是稍稍聞過這藥的氣味,并不能肯定就是醫治花柳的藥,還是請黃鐘大人帶回去請專人查看為好。”
“侯爺心思縝密,還怕會出錯嗎?”
“本侯又不是大夫,怎么敢肆意斷論藥材?”
黃鐘將東西揣入懷中,望著府中四面奢華景色:“侯爺方才說劉衡出門是為了殺人?”
“不是為了殺人也必然是有其他上不得臺面之事,本侯只是覺得……既然他連家中的忠仆都不相信,僅有殺人這般極端的事情可解釋。”
“侯爺的意思是他想要制造自己不在兇案現場的證據?”
“差不多吧。不過本侯也僅是推斷沒有證據。”小侯爺拉著百里花影的衣袖,低下頭淺笑問道:“花影妹妹怎么看?”
他總會詢問和尊重她的看法。
百里花影頗為謹慎的偷看了那方的黃鐘,又抬頭對上余亦信任多情的雙眸,似是在那人的眼中得到了勇氣,女子一鼓作氣道:“若是按照他出門殺人的線索來推斷,殺害劉衡的人應該就是那日劉衡出門要殺的人。”
“反殺?”黃鐘喃喃著,而后又抬頭:“若是推斷……反殺也是可能之一。”
小侯爺又問:“仵作驗尸的時候,可查出傷口的大小?”
“只是尋常的匕首而已。”黃鐘回答:“不過倒是有一處很是奇怪。”
樂正余亦看去,黃鐘負手而立蹙眉道:“傷口雖然是在死前刺入,但是……出血量未免過多,傷口也浮腫過度,仵作說匕首刺下時死者應該已經在水中泡了許久,應該是在昏迷的狀態下被人一刀斃命。”
“難道有兩個人?”百里花影拉著樂正余亦的手腕:“余亦,是不是一開始有個人將劉衡推入水中,而后有人在他入水欲死后又刺了他一刀呢?”
“為何?”樂正余亦笑道:“他既然已經落水欲死,按照眾人的說法劉衡是前兒夜里死的,大街上空無一人,也無人可救他,他必死無疑,又何必拿匕首刺他呢?”
“我的意思就是劉衡被人推下水后,自救又到岸上,而后再被刺死。”
黃鐘卻搖頭:“仵作說劉衡在水中泡了許久,皮肉已經浮腫,渾身上下毫無打斗的痕跡,刀刺進心口時完全是昏迷狀態。所以……應該不可能是自救回到岸上。”
“那就是有人將他拉回岸上。”小侯爺蹙眉:“一個將要被淹死的人被拉回岸上,而后又被匕首刺中心口。兇手鬧著玩嗎?這其中的隱情……是什么?。”
“隱情?”黃鐘不解:“侯爺何意?”
“你們查案,你問本侯是什么意思?”樂正余亦眉眼上挑,嬉笑道:“本侯也不是凌月閣的人,你們查案關我什么事情?”
百里花影拉著他的腰帶:“那我不懂,你教我可好?”
小侯爺有些得意有些嫌棄:“你一點都不誠懇。”
“晚上喝酒。”
小侯爺負手一笑:“其實劉衡這件事解決起來也不難。”若有這人有尾巴,此刻必然是歡快的搖著。
黃鐘不解的望向正在偷笑的百里花影,百里花影伸手在樂正余亦的后背輕撫了兩下,對著黃鐘道:“要順毛摸。不能命令他。”
百里花影問:“那現在咱們要先理清楚什么呢?”
樂正余亦抿唇道:“簡單,其一,那晚劉衡孤身離家,無任何人知道他要去什么做,根據我們的推斷他是應是去殺人。其二,劉衡自是先被扔到水中,而后再昏迷欲死的狀態下被撈起來,最后一刀斃命扔到護城河中。這是我們如今推斷出來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