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夏侯月嬋
“刑部秋日赴任?”夏侯南斗蹙眉:“朕何時這般說過?”放下手中的書卷盯著正閑散躺著的樂正余亦:“你又是從哪里聽來的消息?”
“哈,我就知道是暮家的人在搞鬼,南斗你快下令叫應鐘赴任,不然刑部就要徹底落入暮家手里了。對了!我昨日送你的大禮你可滿意?”
說到此事夏侯南斗免不得笑問:“你小子本事夠大的啊。劉家那二人都能被你抓到?”
“他們多行不義必自斃,我只是順水推舟罷了。”樂正余亦仰躺在一旁的軟塌上,百無聊賴的望著天花板:“你打算怎么處置他們啊,這件事我可是今日一早就派人在大街小巷宣傳,如今百姓們應該都知道他二人仗勢欺人之事了。”
“仗勢欺人?”夏侯南斗走到他身邊將他隨意扔在桌上的玉笛拿起:“他們不過是搶案子,仗勢欺人談不上吧。”順手將玉笛上凌亂的紫穗理好,而后再回原處。
“三人為虎,以訛傳訛,假的也是真的了。”樂正余亦猛地坐起身,將玉笛別在腰際,半彎著腰笑懶散問道:“陛下打算怎么處置他們?”
“處死是不可能,不過貶官是自然,大理寺換個人也是好事,兵部也該換個人來管了。”夏侯南斗伸手拍他的背脊,意叫他挺起:“你可有推薦的人選?”
“知人善用是陛下您的事情,微臣只負責暗中挑事。”他順勢又往軟塌上癱去:“不是叫我進宮用膳嗎?怎么到現在連個牛肉的影子都沒有?”
“你沒有肉牛就不能活了?”
“活著就不能虧待自己的胃。”他懶散的開口。
夏侯南斗蹙眉:“你穿得和你爹一樣,如今連掛在嘴邊的話都要學嗎?”
樂正余亦在軟塌上打了個滾:“我一向以我爹為榜樣。”
“你閉嘴。”
他笑瞇瞇的閉上了嘴。
飯后,夏侯南斗要審閱奏章,樂正余亦輕巧了腳步準備離去,剛剛掀開帷幔,高高在上的君王便道:“你許久未彈琴,過幾日南山的生日,你可打算獻曲?”
“我吹笛子給你們不就好了。”他轉身向著夏侯南斗的方向走去,將玉笛輕巧的轉了兩個彎:“反正都是絲竹之樂。”
“父皇賜你綠綺二字并非因為你這一曲玉笛,而是琴藝。你的琴比笛更好,許久未聽朕很是想念。”
樂正余亦負手而已,面上多了幾分難堪:“南斗你總是為難我。”
“只是彈琴罷了,怎么又是為難?”
“反正眾人只知我笛子吹得好,鮮少有人知道我會琴啊,我這個人還是喜歡低調一些。”
“低調?”夏侯南斗望著擱置在古架上的綠綺琴:“你這琴放在此處快有十年之久,快些取回去,莫要放在此處積灰。”
“定然是要取走的。”他歪著頭盯著那精巧暗香,雕花翠葉的琴身:“不過不是現在,等長陽城的事情終了,我回行舟門時,自然會帶走。”
夏侯南斗抬首便瞧見他唇邊似有若無的笑意,殿中檀香氤氳,似是將天邊的暝煙收入寶鼎之中。
終究還是不懂,余亦到底在思索些什么。
樂正余亦在暝煙的那一邊,隔霧看琴,眼眸沉沉。
“南斗你到時候可一定要舍得放我啊。”他單手托腮,半倚在案牘前:“你繼續做你的皇帝,我要回去江湖了。”
“到那時再說那時的話。”他蹙眉不愿談論此事,對著樂正余亦揮手,意為離開。
余亦并未多言,反身將玉笛握緊,一身紫衣若霞,踏風消散在清暑殿前。
南宮昭雪進宮時,正巧遇上了離去的余亦,天邊一道紫影匆匆飛過,他本欲追風而去,只是那影子不過瞬息便從他眼前消失。
入了清暑殿,南宮昭雪問道:“你又怎么為難他?他逃一樣飛出宮了,這幾日總少了與他說話的時間,還想拉他說上幾句,一眨眼便消失了。”
“不過和他說了綠綺琴的事情,也不知他會抗拒至這種程度。”
南宮昭雪搖頭輕笑:“他是個什么心性的人你還不知道?要順毛哄著,總是勉強,他可是會逃跑的。”
夏侯南山放下奏章,南宮昭雪搭脈細探安康。
高高在上的陛下甚是無奈的嘆氣:“你與南山都這般說,你二人都慣著那小子,朕倒是成了惡人。”
聞此,南宮昭雪更是歡笑起來。
“南宮。”夏侯南斗頗為糾結的詢問:“余亦說此番了結朝堂事,便要回行舟門。”
那診脈之人也訝異收手,多為憂慮問道:“他自己這般說?”
“他說這綠綺琴也要一并帶回行舟門。”夏侯南斗道:“聽他的意思是不會再歸來長陽城了。”
“這倒是不至于。”南宮昭雪站起身望著那琴道:“他的意思應該是他不愿高官厚祿長留朝堂,南斗你若是有需要他必然會歸來助你。”
“高官厚祿本就是他該得的,去了江湖山高海闊,以他的性子怕是一生一世都玩命而過,他若是真的死在江湖之下,朕又有何顏面去面對九泉之下的叔父與嬸嬸!”
南宮昭雪聳肩:“他若是真的要回去江湖,我就陪他回去,不論如何至少保住那小子一條命,如何?”
“連你也要走?”
“江湖人本就血中有風,所以比風自由。”南宮昭雪笑:“余亦這樣的孩子留在朝堂才是浪費了,他本就該寄情山水,疏闊而活,若是叔父在世,想來也不會讓他多卷入朝堂之事。”
夏侯南斗長嘆一聲:“朕不和你說此事,你站的是余亦陣營不是朕的陣營,朕還是找南山來站陣營為好。”
“南山最近嬌妻在側,每日醉生夢死,怕是無空伴你。”
夏侯南斗無奈而笑:“你可知他整日帶著白云流連花街柳巷啊?簡直是不成體統。”
“這有何?余亦可告訴過你,徽生將軍和青樓女子的二三事?”
“徽生又做了何事?”
南宮昭雪挑眉清雅溫和笑道:“這件事啊我也只是略知一二,那日去花舞樓幾個好事八卦之人的話語傳到我耳朵里,正想要知道發生了什么,還是要問余亦。”
“那簡單。”陛下對著門外人喚來人,夏公公彎腰恭敬闖入:“夏常德派人去凌月閣尋綠綺侯,再去君言王府尋君言王與王妃,叫他們三人明日進宮,朕有要事要與他們三人商議。”
那夏公公令了命令,速速離去。
“不過一件八卦之事,你這般當真?”
“若是徽生當真有了喜歡的女子,朕便想辦法賜給他,多少也算是拉攏。”
“你們夏侯家各個都是狐貍,老奸巨猾。”南宮昭雪提起藥箱,取出一玉瓶:“這是你上次叫我做的藥,你可想好了?”
“自然。”夏侯南斗苦笑:“你必然看不上宮中這些勾心斗角之事。”
“倒不是看不上,只是……醫者救死扶傷,這類似毒藥的物件到底還是不愿看到。”
“后宮之中暮家勢力過大,若非無法控制,必然不會走這一步。”
南宮昭雪問:“此藥只是毀去容顏,并無殺人之效,你若想要殺她,還是別的藥可以給你。”
“臨淵羨魚,不如退而結網。”夏侯南斗將藥瓶放入懷中:“她在后宮做的惡,早已不是殺了便可抹平。”夏侯南斗眸色之中染上幾分恨意:“朕要她活著,活著看盡暮家是如何落敗,她自己又是如何日日殘去容顏。”
“她到底做了什么惡事?”
“昨日,她在自己的飯菜之中下了毒,妄想嫁禍于月嬋。若非月嬋聰慧識破此事,后宮怕是又不得安生。”
“若是無事叫月嬋搬出后宮也不是難事。”南宮算著:“咱們月嬋如今也有十六。你可有合適的人家指給她?”
“朕本想著指給余亦。”
聽到此事,南宮昭雪立刻笑出聲:“他兩從小就是對頭,余亦此番回城,他二人可是一次都未見過,這等冤家可不能安排在一起。以咱們小侯爺的性子,怕是圣旨下來的那一刻就能在咱們面前消失的無影無蹤。”
“朕又何嘗不知道呢,月嬋也言明她不喜余亦。”說道此處夏侯南斗又不免頭疼起來:“這幾日那丫頭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整日都鬧著要出宮去玩,也不知是不是在民間看上哪個小子了。若真是……還真是叫朕頭疼。”
“女大不中留。你看我們余亦都整日和他的花影妹妹膩歪在一處,咱們月嬋妹妹找個喜歡的男子也不是怪事,你說可對?”南宮昭雪輕扣了桌子道:“明日我也進宮來聽八卦,午膳記得留我一份。”
夏侯南斗笑道:“自然有你的一份。”
百里花影隨著黃鐘在劉衡家中上下查探,并未發現異常。小丫頭盯著黃鐘,心中悶著許多猜想卻不敢在黃鐘面前妄言,她盯著桌面上排排而立的物件,只能將話語咽在肚中,而后想著……
若是余亦此刻在此該有多好,就算是說錯了,那人也斷然不會嘲弄于她。
想著想著便往別的屋子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