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路費
- 荒荒唐唐
- 伍有憂
- 2460字
- 2019-02-03 02:58:59
道家清凈,佛家空明,二者綜合,便是尋三:在他身上,既能找到道家恬然無私,澹然無慮的清風明月,又有佛家悲智雙運,慈悲為懷的澄澈明凈。
道家清凈,佛家空明,二者綜合,便是尋三:在他身上,既能找到道家恬然無私,澹然無慮的清風明月,又有佛家悲智雙運,慈悲為懷的澄澈明凈。
這么個溫和可親,斯文得好似沒有任何脾氣的人,著實很難想象得到他入魔時的光景。林唱晚起初自然是不信的:“仙師,就算你嫌我在這兒礙了你跟我師父的二人世界,也不能這么忽悠人啊。”
可話剛說罷,尋三居然連她的打趣都沒心思理會,直接皺起眉頭,露出愧疚懊悔的痛苦神色。
“……”最終選擇相信他的林唱晚感慨,“這是做了多喪盡天良的事兒啊。”
面兒上起了霾云的尋三:“那時我正追殺摯友的姐姐。”
“你怎么還有臉喊人家摯友呢。”林唱晚小聲吐槽。
裝作沒聽見的尋三繼續放任自己沉浸在悲傷的回憶里:“摯友不讓,死活攔著,求我饒他姐姐一命,但我沒給答應。”
“割袍斷義沒有?”林唱晚疑惑道。
尋三搖搖頭:“后來他姐姐在我力竭之際臨死反撲,若非摯友以身擋劍,或許我已經不在這世上了。”
“死沒死?”林唱晚好奇道。
“他拉著他姐姐跳了崖,不知所蹤。”尋三神色黯淡。
回憶不可遏制地從腦海深處涌來,他仿佛又看見了摯友那張蒼白的臉——素來愛笑的眼睛里裝滿了對疼痛的隱忍,盡管如此,在跳崖之前,卻仍使勁全身力氣展開笑靨,對他說了聲:“對不起。”
知道他會陷入自責懊悔之中不能自拔,所以在最后告別時,專門說了句對不起。明明是個沒心沒肺的人,卻因為他,突然有了心思細膩。
得友如此,何其有幸?
眼看尋三就要到抹眼淚的地步了,林唱晚立馬打斷:“停!”
抬眸看她的尋三神色依舊黯淡。
“我走,”林唱晚欲哭無淚,“我走還不行嘛?”
“同你說這些,并非想趕你走,”尋三斂起某內萬千思緒,“不過讓你別擔憂,大道本無正邪一說,即便入魔,亦算不得大事。勸你去闖蕩,也并非因為想跟你師父過二人世界,我只是不愿讓你故步自封,終生不品世情冷暖,心安理得的當井底之蛙而已。”
“厲害呀仙師,”林唱晚心服口服,“你是怎么做到連讓別人滾蛋都說得如此富有人生哲理的?”
“……”尋三無奈的笑了笑,也不再多說什么,只柔聲問她,“既然如此,晚晚心中可有主意了?”
人的耐心是有限的,短時間內能夠思考的程度也是有限的,所以他說話從來都是言簡意賅,點到即止,絕不給人焦躁的機會。
顯然很吃他這卦的林唱晚很俏皮的眨眨眼睛,笑道:“說實話,我的確有些事情,想自己去求證。”
就像撥開云霧,月朗星疏。她能露出這樣的表情,就說明她的確是有心結在的,并且決定要鼓起勇氣,獨自去解開這個心結了。
很是欣慰的尋三在最后客氣了一下:“可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
“不必勞煩仙師了。”林唱晚也非常客氣的揖手。
從山洞深處通往外面的道路很窄,容不下二人并肩而行。林唱晚原本想獨自出去,以彰顯自己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少年氣勢,奈何尋三非要送她,并執意走在前面開路。
萬萬沒想到的是,當她跨過盡頭的出口以后,人居然又回到了輿洗室前。
荊花姑娘正用浴巾擦著濕漉漉的頭發,看見她,不僅一點兒都不驚奇,還出言嘲諷:“好歹是我的地盤,招呼都不打便要走,未免太不識禮數。”
“很抱歉,”尋三非常誠懇的跟她道了個歉,然后態度很謙卑的問她,“請姑娘讓我們離開罷。”
如此表現,同天府里那些個頤指氣使的仙師們著實不大相像。
荊花姑娘饒有興致的問道:“你是仙師?”
“曾是。”尋三不卑不亢的回答。
“噢,”她撩了把墨黑柔順如綢緞般的頭發,“這就巧了,我有一個很崇拜的人,他遭遇同你十分相像。”
“不敢當,”在解釋之前還不忘占一波便宜的尋三道,“命途多舛者千千萬萬,姑娘無需太過較真。”
“你果然活著,”她發自內心的笑道,咽下涌上心頭的千言萬語,“好吧,要走便快走吧,再呆久些,恐怕我就舍不得了。”
尋三跟她道謝后轉過身,用手捂住了林唱晚的眼睛。
“仙師,別捂太緊了,”林唱晚冷靜道,“會瞎的。”
“……”尋三放松了點兒力道,“晚晚,這是個夢。”
“我也這么覺得,”林唱晚附和,“畢竟勸別人離家出走這種事兒實在太缺德了,稍微有點兒良心的都干不出來。”
“聽我說,晚晚,”尋三沒理會她的調侃,只柔聲道,“你該醒了。”
眼見她們消失,站在原地雙手捂住自己嘴巴捂了許久的荊花姑娘最后終于放棄抵抗,任由眼淚奪眶而出。
并喃喃自語著:“我終于,終于見到你了,凈蓮。”
淚眼婆娑之時,她勉力勾起嘴角,盡量讓自己展顏歡笑:“我當初……可是因為你的存在,才如此費盡周折的,想成為仙師呢……”
打了個激靈,一哆嗦睜開眼睛的林唱晚大口喘息著,扶著山洞內的巖壁緩緩坐起來。
“感覺如何?”尋三醒的顯然比她要早些,正準備將仍昏睡著的蘇懷若往背上撈。
“刺激,”林唱晚扭扭肩膀手腕,活動開筋骨后幫忙將蘇懷若固定好,“所以方才我們其實是在夢中么?”
“恩。方才那姑娘是以清明夢入的道,會讓人不知不覺陷入沉睡,進到為她所主宰的夢境中。”尋三背著蘇懷若穩穩當當地站起來。
“那我師父……”林唱晚看著睡得正酣的蘇懷若,擔憂道。
“無妨,”尋三率先往出口走去,不快不慢,正好比林唱晚快一些,“我會將他喚醒。”
安下心的林唱晚跟著他出了山洞。
恰逢破曉之時,天光乍泄。
紫荊林仍是紫荊林,微風過處暗香浮動,飄花落葉相颯沓,鳥語蟲鳴入耳來。
“我先走了,”林唱晚戀戀不舍地盯了蘇懷若許久,替他理好頭發,并撣去落到他頭上的半朵殘花,“仙師,請務必照顧好我師父,不然,饒不了你!”
“不道同他別嗎?”尋三問道。
“不了,”林唱晚已經蹦跶著往離開的方向去了,“哪有離家出走還專門道別的?就同他講我是悄悄走的,先讓他膈應膈應再說。”
在心中暗暗感嘆了句:“還挺叛逆。”的尋三繼續問道:“何時碰面?”
“有緣分自然便碰上了,”漸行漸遠的林唱晚背對著他揮手,“再見仙師。”
“注意安全!”尋三高聲囑咐。
目送她漸行漸遠直到再也看不見的尋三松了口氣:“還好沒同我要路費。”
然而剛才找了塊干燥平坦的地方,小心翼翼將蘇懷若放下的尋三一轉頭,便看見林唱晚氣喘吁吁地從遠處飛奔而來。
“……”尋三心中驟然升起不詳的預感。
“仙師,”林唱晚邊喘邊伸手,“給點兒路費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