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下。

一行人回到閻府，落日的余暉照映在諾大的閻府上，青磚黛瓦落日，別有一具風味。車停在門前，正偉下車，管家幫閻百川開門。

閻府門口站著一位四十歲左右的女人，穿著當下流行的旗袍，還有外國流傳過來的高跟鞋，雖說快到初夏，但傍晚的風還是涼的，她肩上批著一件薄薄的毛貂。很端雅大方。

“老爺，這……便是當年玉霜的孩子？”閻夫人上前見正偉向閻百川詢問道。

“伯母好，晚輩叫正偉。”正偉禮貌跟閻夫人打招呼。

“嗯，一下子這么大了。”閻夫人端祥著正偉喃喃道。

轉頭見自家老爺臉色不是太好，閻夫人會色趕緊招呼道：“唉喲，怎么都站在門口呢，吳媽已經把晚飯給做好了，走回府吃飯去?！?

“聽說你喜歡吃紅燒肉，我啊，特意讓吳媽燒了個你喜歡吃的菜，就怕啊你在這邊吃不慣?！遍惙蛉诵Φ拇蠓?，是個沒有心機的女人。

“伯母怎么知道侄兒喜歡吃紅燒肉?！闭齻ズ闷鎲?。

“你大哥下午時打過電話來啦，我特意問了你大哥?！遍惙蛉艘荒槍櫮?，“來，走這邊。小心階梯，拐個彎就到了。”閻夫人邊陪正偉聊天邊細心引路。

閻府很大，里面有花園，有假山，還有小樹林，楊公館跟這里比起來，真是小巫見大巫了。

正偉匆匆吃過晚飯，心想終于應付過去了，晚飯間聊得的話題莫不過是當年的陳年往事和父親到南京之后的事情，想回答的正偉就回答，不想回答的都以“當時太小記不太清了”的理由回絕了他們。

晚飯過后，閻夫人親自給正偉選了間房，住的不是客房，而是當年父親的院子。

正偉望著房梁，有心事夜不能寐，他還沒從珍兒那語不驚人死不休的話語中走出來。

看著閻府的一草一木，想到父親當年就是在這里長大的，心中感慨萬千。走出廳外來到院子，果然這有一口井。

正偉看著井口自言自語:“當年就是在這口井上被大哥救下的嗎？”

正偉心想，他當真是日本人的后代嗎？他母親當真是日本人嗎？珍兒的那一番話對他的是有影響的，不得不承認。

正偉想睡而睡不著，他現在越來越能理解大哥了。平日里大哥總是頭痛，就是操心的事情太多了。想到南京那邊，也不知道大哥現在怎么樣了，黃仁洪今天有沒有再來楊公館。

“不行。不能在這邊花太久時間，得早點回去?！闭齻嵲谌滩蛔×耍送馓拙屯惏俅ǚ驄D住的院子跑，他現在也管不了那么多禮節不禮節的了。他現在就要問清楚一切，閻百川肯定知道。

“嘭，嘭嘭?！?

是槍聲。

“槍聲！快來人！有刺客!”是管家的聲音。

正偉口袋里的槍握緊，聽到東邊墻頭有動靜，便追了上去。

“嘭?！蔽鬟呉灿校F在判斷最起碼有兩隊闖進來了，正偉年少學過武功，還經過軍統，身手了得，朝著東邊的方向追了去。府里的保鏢下人也趕著去追賊。室內都開亮起了電燈，院外也點起了火把，燈火通明。

追到一半，正偉突然想到什么?！安粚?！”正偉停止追敵，趕緊掉頭往閻百川住的院中跑去。閻百川院外果真潛伏著四個刺客，正朝院內開槍，里面子彈不斷打出來，四個刺客想闖進一時之間還找不到合適的機會。閻百川院前守著的兩個保鏢已倒地不起，看著滿院的保鏢都在東西兩院追敵，就知道對方是目標明確有備而來的。

正偉出手，攻其不備，連開三槍打倒三個，最后一槍沒子彈了。只能跟對方近距離搏斗，院內的子彈仍不斷的從里面打出來。差點打到正偉身上，還好他反應的快。拼武功正偉還沒遇到過對手，三下兩下刺客就被正偉擒獲了。

“伯父，別打了，是我！”正偉朝院子里喊。

“是我，伯父！”

閻百川聽到正偉的聲音終于松了一口氣，這些刺客很明顯是針對他來的。稍稍整理下繚亂衣服的，閻百川持槍走出門口。

“伯父，這有個活口?！闭齻デ苤炭拖蜷惏俅ㄕf道。

“快！來人！把他拉下去嚴加拷問，看看到底是誰要至老夫于死地！”閻百川氣得拐杖直戳地板。

“不好！他要自殺！”正偉話沒說完，那人就倒下失去意識。

“口里吐黑血，是中毒。我父親曾是清朝的太醫，我對這方面也懂個一知半解，算得上半個郎中?！伴惙蛉藦脑豪锍鰜碚f道。

看到刺客倒地后，閻百川似乎知道了些什么。這時管家也匆匆趕來，閻百川吩咐管家將地上的尸體處理好，把弄亂倒地的擺件也叫人整理趕緊，回歸原位。

“我還有事要跟侄兒談，叫上幾個身手好的保鏢，在院外候著。”閻百川語氣沉重看似大事不妙。

正偉也一臉正色，跟閻百川進到主院里來。

“侄兒坐下?！遍惏俅ǚ愿勒齻プ潞?，自己杵著拐杖進了密室，不知在找什么東西。過來一會，閻百川手里拿著一疊塵封已久的舊報紙，照片向正偉走來。

“侄兒，這些是伯父這二十多年間查當年那件事收集到的一些證據，此事過于駭人聽聞，伯父我也是通過這些零星的證據去推斷的。說出來沒人會信，還可能會引來殺身之禍?！?

正偉震驚，到底是什么事情直得冒險殺一位省都督來滅口。他背后的背景的有多大？

“今日那珍兒突然的反口，和今晚的刺客，這絕非是巧合。珍兒我已經捉過來有一年多了，對于她身上的秘密我也知道的一清二楚，她平日里也不會像今日一樣發瘋的，否則我也不敢讓你們相見?！蔽葑永锾?，剛剛的打斗把電燈泡給打碎了，閻百川邊說著邊找火水燈要點上。

“我來。”正偉幫忙放好到桌子上，用打火機點亮。

閻百川拿起其中一張泛黃的報紙繼續道：“你看這是當年你父親從撫順回來后，日本人發布出來的新聞，說他已投靠日本?！?

“后來啊，我秘密派人去調查，查到的事實卻是日本人想利用你父親來要挾我這個擁有自己地方軍隊的“山西王”加入他們日本，想讓我當漢奸！后來你父親不肯，怕我處境難做，拼命逃亡，最后連累了九百多名礦工。我了解你父親，他是個善良之人，當年肯定很難過自責。后來府里府外山西城的父老鄉親都容不下他，游行提議將他槍斃。我這當哥哥的也保不住他。他當年離開山西的時候很絕望吧?！痹诨璋档挠蜔粝?，正偉發現閻百川眼里閃爍著淚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