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遠和米一從中秋節(jié)的第二天離開，現(xiàn)在都十二月二十三號了都還沒回來，第二天就是圣誕節(jié)的前夜。

十二月十八號清晨。歸已給方遠的花澆水。

只剩下，書房的書架上擺放的一盆植物。

歸已舉著水壺給綠植澆水，眼睛在方遠的書架上看著，目光最后落在一個檔案盒上，檔案盒的脊背上寫著“夢中夢”三個字，歸已放下水壺，走到檔案盒前，鬼使神差的將它拿了出來然后打開。

那里面有一份報紙，除此之外什么都沒有。歸已取出報紙打開，他看到那張照片里有陶怡然的身影。目光一寸一寸的往下移最后停在了“陶怡然”這三個字上，除此外還有他，歸已的名字和照片。

我們。都在其中。

歸已翻到這張報紙的日期，跟之前那張報紙上的時間一樣都是早報。

兩張報紙，時間相同。哪張真，哪張假？

歸已愣了片刻，最后將報紙放回檔案盒里，又將檔案盒放到原處。將所有的花澆完后鎖上門，便急匆匆的趕回家了。

回到家后，歸已打開電腦搜索某高中山體滑坡的詞條，那上面的照片和名單里，依舊沒有陶怡然。

但是潛意識里，歸已相信，方遠家的那張報紙就是事實。

中秋節(jié)第二天。米一跟著方遠走在月臺上找著那輛車次M1364的綠皮火車。

兩個人拿著行李箱，從月臺這頭走到那頭，最后終于看到了M1364車次的火車。

上了火車，米一將書包拉鏈拉開一個小縫讓小耶透透氣。

“我們倆要去做什么？”米一說道。

“去上層的南邊和下層的西邊埋個東西。”

“分開去不行嗎？”

方遠沒有回答自顧自說道，“弄完后，我們還要去好奇山。”

“去那么多地方嗎？”

“就四個地方，第四個地方——下層的好奇山。”

南邊，百樹廟。

百樹廟之所以稱為百樹廟，是因為廟里面種了一百顆樹，故而稱為百樹廟。

廟里，神像前香火不斷，但是蒲團上卻落滿了灰塵，看著整潔的供桌和新鮮的瓜果還有一塵不染的神像或威嚴或慈目，姿勢各異。這里怎么看都不像無人打理的樣子。

米一抱著小耶四處張望，廟里的每棵樹的樹枝上都系了紅絲帶，絲帶系了一個個或大或小的木牌，上面刻了最誠摯的愿望。

道路上落滿了枯葉和干枯的枝條。冷冷清清。

“這里，沒人？”

“不太清楚。說是沒人但有些地方干干凈凈的不像沒人，說有人但又看不到。”

“我們快點弄完快點走，千萬不要在這里過夜。”

方遠沒有回答，只是四處張望尋找要埋的地方。

最后選在了靠墻邊的一棵樹下。樹的位置是正南方。

離開百樹廟已經(jīng)下午四點鐘，二人不停歇的坐車直奔好奇山，在好奇山的石牌下挖了個坑，將石頭扔進去，然后原地等待那輛公交車返回。

“埋的什么？”

“開啟‘謎宮’的機關。沒人看見吧？”

“沒有，我和小耶看得仔細著呢”

方遠點點頭，公交車停在二人面前，二人上了車，公交車往市里開去。

在街里隨便找了家面館吃了晚飯后在街上四處瞎逛，等著晚上十二點的火車。

晚上，十二點。二人一狗上了火車，晚上一點到了下層，回家睡到下午一點，吃完午飯后，啟程去下一個目的地。

西邊，枯樹嶺。

“我能在外邊等你嗎？”米一抱著小耶說。

“不行，一起去，要是走散了很麻煩。”

“這里荒無人煙的，天空還黑壓壓的，感覺是在拍恐怖電影的拍攝場景里四處瞎逛。”說完，米一哆嗦了一下。

“放心，我在呢。”

“一會去好奇山嗎？”

“嗯，我們要在那里待到圣誕節(jié)。”

“是要練手嗎？”

方遠停下步子轉過頭看著米一，沒有說話只是點點頭。

枯樹嶺，滿山的樹木，常年不論四季樹木枯萎，寸草不生只剩下遍地的雜草。

一陣冷風吹過，使人脊背一涼。

不遠處傳來烏鴉凄涼蒼老的“啊啊”聲。

“啊啊啊！”米一哆哆嗦嗦的抱著小耶，去夠方遠的胳膊，“這里不會真的有鬼吧？！或者吸血鬼僵尸一類的！”

“那種東西。不存在的吧？”

“你忘了試膽大會那次嗎？”

“我和陶怡然只看見了鐵青色的怪物和大象，還有跳舞的紙。”

“那還不夠可怕嗎？你再想想上回我的心臟被挖出來了！被挖出來的一瞬間我聽到了我的心臟的砰砰聲！”

方遠皺了皺眉隨即舒展，“確實……但是，這里應該不會吧……”

“剛剛在寺廟的時候我都能感覺得到神像一直盯著我！”

“弄完我們馬上走。”

“跑、跑著去！”米一眨巴著大眼睛，眼眶里淚水打著轉。

“好……”

方遠打開手機的指南針小程序，看了一眼后，往左走，不跑。

米一抱著小耶的脖子四處張望，一旁的方遠蹲在地上挖著坑。

“好了嗎？”米一催促道。

“坑還沒挖好，別急。”

“快點啊啊！要下雨了！”說完天邊一道雷降下。

“老天真配合。”

米一拍了拍小耶然后指指方遠挖了一半的坑。

米一拉了一把方遠，然后就看到小耶用兩只前爪刨坑。

坑很快就挖好了，方遠將石頭扔進去，然后蹲下身將坑旁邊的土往坑里一攬，填滿后站在坑上跳了幾跳。

“走吧。”

米一聽到這兩個字后，如負釋重的笑了出來，急忙催促道，“快快快！”

離開枯葉嶺，兩人一狗坐車前往好奇山。

好奇山。

方遠和抱著小耶的米一下了車后，順著石階往上走，石階盡頭是一座寺廟，門上沒有牌匾。方遠在寺廟的臺階那里挖了個不深不淺的坑將最后一塊石頭扔了進去埋好，將土踩實后才離開，坐上公交車去市里買了些吃食。

十二月二十四號清晨，米一和方遠離開好奇山，先到街里買了點東西，然后打電話給陶怡然和方遠讓他倆不用出門買食物了明天去外面吃。

“明天圣誕節(jié)，”方遠取下一條紅圍巾給米一系上，“圣誕節(jié)前夜快樂。”

“謝謝！”米一抱著小耶，看著系在脖子上的長長的紅圍巾。

第二天，下午六點。歸已家。

“謝謝啦！”陶怡然將方遠送的圍巾系上。

“不客氣。”方遠回以微笑。

方遠轉過頭微笑著將紅圍巾系在歸已的脖頸上輕聲說，“節(jié)日快樂。”

“那個……你書房里有個檔案盒……上面寫著，夢中夢……”

“嗯。”

“我打開看了……”

方遠愣了愣，沒想到他會打開。

“里面有份報紙，跟之前看到的不一樣。”

許久之后方遠回答了一個“嗯。”

沒再說別的，房間里一半冷清一半熱鬧。極大的反差。

“吃飯去吧！”米一說道。

街道上人滿為患，車水馬龍。

各家大商場門前都擺放著一大棵圣誕樹。有的店家大廳里也放了一棵，圣誕樹下圍了一圈白色的小柵欄，里面放滿了將塑料泡沫裹上漂亮的包裝紙在系上漂亮的禮帶的‘禮物’。

大街小巷到處播放著圣誕歌。

商場里各類物品都在打折。

方遠沒和歸已說話，因為已經(jīng)沒辦法在繼續(xù)說下去了，若無其事也行不通。

四個人在路邊分開，各自上了一輛出租車。

“他發(fā)現(xiàn)了。”方遠說。

“什么？”

“他發(fā)現(xiàn)那份報紙了。”

“你放哪了？”

“書房的那個書架上，就寫著‘夢中夢’的那個檔案盒。”

“天！此處無銀三百兩啊！”

“正所謂，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那不還是發(fā)現(xiàn)了。”

“誰能想到，會發(fā)生意外情況啊。”方遠雙手交叉胳膊肘抵在腿上，將頭抵在交叉的骨節(jié)上。

“陶怡然知道嗎？”

方遠沉默了，但也就僅僅幾秒，“不知道。歸已要是發(fā)現(xiàn)了，不會告訴陶怡然。”

“接下來呢？”

“找個合適的時機告訴她。”方遠抬頭，眼睛里映著店鋪和來往的車輛以及萬家燈火。

歸已坐在椅子上，打開電腦瀏覽網(wǎng)頁，搜索著關于那場事故的相關信息。

翌日，歸已去圖書館，翻找所有的往期報紙，沒有一張刊登那場事故的。

接著，他去了各種報亭，都沒有2018年7月16日的報紙。

與此同時，方遠將那份報紙塞進了歸已家門的門縫里，敲門。

陶怡然看到地上的報紙，拾起坐在沙發(fā)上看。

浮出水面的真相，從模糊到顯現(xiàn)輪廓再到清晰。但總有一些東XZ匿于水面之下，從不曾讓人發(fā)現(xiàn)。

這座城市里的每個人，都暗藏心事，或天真或邪惡。有一部分人心存鬼胎，陰險、骯臟。還有一部分人懷揣著希望，憧憬著遙遠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