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早驀地從記憶碎片中抽離出來,瞳孔微縮,掌心發冷。
陳金生果然有料!
李淑芬,我終于抓到你的把柄了。
她迫不及待地點開第二片殘念碎片。
殘念畫面再次如潮水般涌來——
地下三十米的監控室里,四十塊顯示屏發出的藍光像毒液般在金屬墻面流淌。
陳金生的白大褂袖口沾著昨夜處理尸體的血漬,此刻正在鍵盤上投下蛛網狀的陰影。
他盯著左上角那塊屏幕——羅美曦的紅色跑車在雨夜打滑的瞬間,輪胎與地面摩擦出的火花像極了女兒病房里那些閃爍的監護儀。
“又看這個?“身后突然響起的聲音讓陳金生脊椎一僵。
一個高個粗壯男人出現在余光里,他脖子上扎眼地露出一截吐信的黑蛇頭,那是一條蛇的紋身,樣子很猙獰。
另一面監控屏上,祖母趙天嵐正被注射藥劑的畫面打開,紋身男人盯著畫面。
“楊董事的尸體處理得很干凈。“冰冷的話語聽不出太多的情緒,卻有一股威懾,“除了那枚戒指。“
紋身男人回頭瞥了眼身后的人。
陳金生咽下喉間的鐵銹味,聲線極力忍住顫抖,“我回去找過,但戒指不見了...“
他故意把U盤往主機接口又插深半寸,拷貝進度條在陰影里無聲前進。
“老板說那枚藍鉆戒托里有重要的東西。“紋身男人的指尖劃過主控臺,在自毀按鈕的防塵罩上留下一道新的指紋,“你若找不到,你女兒就獻祭給‘靈珀’當實驗品。”
“請給我一點時間,我一定會找到那枚戒指。”陳金生哀求地道:“不要動我女兒!”
“我可以給你時間,但老板恐怕不行。”紋身男人的嘴角勾了勾,“如果不是楊董事這老家伙太心急了想立即尋一條生路,或許……不用你女兒代替,可惜呀……”
陳金生的鞋底開始發燙。藏在那里的U盤正貼著腳心,里面存著三天前偷拍的REBIRTH-Ω‘靈珀’意識轉移流程圖——原來那些富豪花天價購買的“永生“,不過是試圖把自己冷凍起來等著有一天大腦移植到其他活體里的血腥魔術。
“頭,請看在我多年為你做事的份上,幫幫我跟老板說說好話,你有什么臟活累活,全讓我來。”陳金生繼續哀求,姿態卑微到塵埃里。
“明晚之前,把戒指找回來。“紋身男人轉身時,白大褂下擺掃過鍵盤,恰好擋住正在傳輸的進度條,“否則你女兒下次注射的......就真不是抑制劑了。“
等自動門完全閉合,陳金生才從牙縫里擠出半聲嗚咽。
他顫抖著點開隱藏文件夾,監控錄像里李淑芬正在說:“處理完羅美曦后,把她的手機帶回來。”
錄音筆的聲紋圖譜在屏幕上跳動,與墻上那張《意識轉移操作規范》里“容器激活“的步驟完美重合。
腳底的U盤突然變得千斤重。
***
退出殘念碎片,申早的后背突然一陣發涼。
李淑芬,絕對不容小覷。她的背后恐怕還有一個龐大的組織。
而那個紋身男人身上的黑蛇,好熟悉呀,在哪見過?
至于藍鉆戒?
申早摸了摸自己的口袋——
難道是這只?
不過,這枚鉆戒怎么會掉在太平間被馬天啟撿到?
申早盯著那枚閃著藍色光澤的鉆戒,一個大大的問號跑入腦中。
沉思半晌的申早在無人打擾的情況下,又趕緊點開了第三片殘念碎片。
鐵皮屋頂被山風掀起又砸下,發出令人牙酸的呻吟。陳金生蜷縮在汽油桶后的陰影里,指間夾著的煙頭在黑暗中明滅。他抬手按住左胸——那里像被鐵絲網層層纏繞,每次呼吸都帶起細密的刺痛。
“咳...咳咳!“
一口帶著鐵銹味的血沫濺在水泥地上。他盯著血泊里自己扭曲的倒影,突然想起三個月前醫生說的話:“再這樣下去,下次心梗發作就是你的最后一次。“
他已經有很久沒有好好睡過一個覺。良心深處的譴責像毒蟲一樣總在半夜爬上他的心頭,一點點啃噬他的心臟。
手機屏幕亮起,監控畫面里小雨被束縛帶固定在病床上。鏡頭掃過病房角落,老板的鱷魚皮鞋踩在丟棄的針筒上,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脆響。
“爸爸...“視頻里的小雨突然劇烈掙扎起來,監護儀的警報聲刺破夜空,“他們又來了!“
陳金生摸出皺巴巴的日記本,紙頁上還沾著槍油的味道。
當鋼筆劃過“密碼:0403+1117“時,鐵質走廊突然傳來腳步聲。
他迅速合上本子,指腹無意識地摩挲著封面燙金的“小雨成長日記“字樣。
“老陳,家伙都備齊了。“
同事踢了踢腳邊的黑色運動包,防毒面具的橡膠帶已經老化開裂,“明天那女人真會走山道?“
“老板的情報什么時候出過錯。“他把打火機塞進對方口袋,“幫老子收著。“
“操,你臉色怎么跟死人一樣?“同事突然皺眉,月光下陳金生的嘴唇泛著詭異的青紫。
他扯出個笑容,眼角的皺紋里嵌著經年累月的疲憊:“緬城賭場熬了三個通宵,換你你也這德行。“
當倉庫重歸寂靜,他仰頭看向漏雨的天窗。
月光像一盆冰水澆在頭頂,讓他想起五年前那個雨夜——阿珍就是被這樣的月光照著,永遠閉上了眼睛。
恍惚間,他看見穿著白布裙的阿珍站在光暈里,裙角還滴著碼頭特有的腥咸海水。
“阿珍?“他伸手去抓,卻只觸到冰冷的鐵皮。
穿白裙的影子指向山道方向,嘴唇開合說著什么。他湊近時,突然聽見女兒撕心裂肺的哭喊從手機里炸開——
“他們要給我轉院!爸爸你在哪?“
陳金生猛地撞翻汽油桶,彈殼叮叮當當滾了一地。
他瘋狂捶打著悶痛的胸口,直到咳出更多血絲。
月光下,那些血絲在水泥地上散開,像一條條恐怖猙獰的傷痕。
***
申早的指尖輕輕敲擊著床沿,陳金生的殘念碎片在她腦海中逐漸拼合成一張清晰的網,一個計劃逐漸浮現在腦海中。
這個計劃將會很危險,但她已經無路可退——就像一支搭在滿弓上的箭,不得不發。
病房門被猛地推開,胡天快步走進來。
申早睜開眼瞟向他,敏銳地發現,他的眼線暈開了一小塊,精心打理的發型也抓亂了層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