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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皇后(二)

  • 華英琬琰
  • 木靜宸
  • 3534字
  • 2018-12-22 15:15:49

“年初時,病逝前線。”

雪花落地無聲,亦如剛剛云琬琰的聲音。

高氏的目光越過云琬琰看向亭外的飛雪,憶昔年太液煙波,映雪燭照,他青衫磊落,一人獨酌,她立于九曲玉橋,伊人靜默。猶記得他回身望過,漫天雪飄,世間紅塵紫陌,唯有他驚鴻傾國。此后,韶華已消,故人蹉跎,年年冬雪落,歲歲映雪寞,徒留她一人獨坐獨悵還獨臥。

“死了……他竟然死了……”她不信。她找了他這么多年,盼了他這么多年,竟等來的是他死了的消息。

她的眸中映出的是那個人逐漸遠去的身影。他走的那天,漫天柳絮仿佛她初見他時的漫天大雪,他衣袂颯沓,一笑暖若春風。她效仿文人墨客折柳相贈,他飲盡她為他親手所釀的梅花酒,從此,映雪如舊,卻再無他。

“你好大的膽子!”高氏狠狠抓起云琬琰的衣襟,云琬琰始料未及,硬生生地被她抓著拉近了距離。高氏的眸中淚光點點,卻在極力抑制眼淚滑落。“你明明知道陛下在找賢王,可你竟然敢私藏賢王這么多年!你就不怕本宮將你送至陛下面前問罪?”

怪不得胤帝派人暗訪這么多年,竟然連一點賢王的消息都沒有。而普天之下,能讓帝都的暗探滲入不得的,除了濟州,就是后來戰(zhàn)事吃緊、被圍三載、大胤無人敢前往的云州。

母儀天下多年,高氏早已喜怒不言于色,可是云琬琰卻看穿了她此刻的復雜,那里有一個普通女人對愛情的絕望,卻也有一個野心勃勃的女人看到可利用的價值而躍躍欲試的光芒。

云琬琰道,“皇后會這么做嗎?”她云淡風輕,一句反問四兩撥千斤,駁回了皇后。

“你怎知本宮不會?”

云琬琰勾起唇角,她既然敢在皇后面前堂而皇之地告之賢王的下落,就已料定皇后不會將她如何,甚至一點把柄都不會落到皇后的手里。只因一個她知道的秘密。

“當年先帝曾問過賢王,賢王與譽王,誰可堪此大任。賢王道,‘若比賢能,兒臣勝之;若比武略,兒臣遜之。為君者,賢能遠比武略重要,因此,兒臣勝過皇兄。但兒臣有一點卻不及皇兄。’先帝問賢王是何?賢王答‘好世孫’。那次談話之后,譽王便被立為太子。”

云琬琰告訴皇后的是一個僅有先帝、賢王與現(xiàn)在的胤帝才知道的秘密。胤帝清楚先帝與賢王看重的并不是他,而是他的嫡長子李聿。

高氏終于解開了自己的疑惑。當年先帝冊封東宮的旨意剛剛傳來,便接著就下了第二道圣旨,冊封嫡長子李聿為宸王,賜字辰星,并將自己扶正為譽王正妃,負責養(yǎng)育前譽王妃的一雙兒女即宸王李聿和郡主李光初。

只是在這之后的一次覲見中,賢王不知因何事觸怒先帝,被先帝一道圣旨流放蘭陵,在前往蘭陵的途中,賢王不幸墜崖,生死未卜。譽王登基后,曾派人秘密尋訪很多年,可每次都失望而歸。賢王的生死遂成了胤帝的一塊心病,也是時時提醒胤帝的影子。

“請皇后娘娘三緘其口吧。對陛下而言,一個下落不明、不知所蹤的人,遠遠比一個死人更能令他忌憚。倘若,陛下知道賢王已不在人世,皇后娘娘可知太子會如何。”

皇后徹底從剛剛的打擊中清醒了。她的一切從一開始就已經(jīng)與太子緊緊捆綁在一起。若太子還是太子,她則是大胤唯一的皇后,但若太子被廢,鳳冠必將易主。

高氏盯著云琬琰的一雙眸子,這雙眸子里布滿了志得意滿意氣風發(fā)。多年前的雨夜,她從懿祥宮緊閉的宮門門縫中窺見跪在外面的那個女孩兒,明明是一樣的眸子,可當時這里面是滿滿的可憐,深深的乞求。她看著曾經(jīng)的王權貴胄天之驕女這般狼狽不堪,心里竟是說不出的快意。可沒想到,多年后的今天,兩個人竟然互換了彼此的光芒。

“娘娘在陛下身邊多年,自然知道陛下素來不喜后宮婦人與前朝有牽連。娘娘可以不顧念舊情給臣使絆子,但是陛下絕不能容忍您插手云州的事情。臣念在賢王的份上,不與娘娘計較,也請娘娘適可而止。”這是云琬琰手里緊握的皇后的第二個弱點。

“郡主在說什么?本宮聽不懂。”

云琬琰冷笑道:“盧生志。難道娘娘這么快就不記得此人了?”

“你……”

“臣知他受陛下所托前往云州監(jiān)視臣的一舉一動,可沒有想到他的真實身份竟是皇后娘娘身邊的暗衛(wèi)。盧生志在臨死之前告訴臣真相,求臣饒他一命,臣擔心牽連娘娘,自然已經(jīng)親手了結了他。這個世上,只有死人才是會保守秘密的。臣除去盧生志,就算是臣此番回京送給娘娘的最珍貴的‘太湖珍珠’。”

高氏驚得看向云琬琰,一條人命的消失,眼前看似清純無暇的女孩竟然說得這般輕描淡寫。她不禁重新審視云琬琰。她一直知道云州戰(zhàn)況膠著,越國大軍在云州城外叫囂三年,最后竟被云琬琰打得落荒而逃。那時她還沒有明白為何一蹶不振的維楨軍竟然這么快脫胎換骨。又為何越國大軍這么不堪一擊。現(xiàn)在她疑惑,這一切的假象是不是云琬琰故意為之。

“娘娘所料不差,云州被圍三載完全是假象。”她一語,石破天驚。

云琬琰又道:“若不能把前方戰(zhàn)事造成艱難無比的假象,現(xiàn)在的云州早已四分五裂。臣放任越軍圍城,閉城門不出,越軍不敢輕易發(fā)起攻勢,臣亦樂得有人為臣守城門。可笑的是,堂堂大胤王朝,竟沒有一個人敢前往云州一探究竟。臣自然可以關起門來排除異己,拔出所有人安插在云州的眼線,只要找到一個,臣就有辦法讓他們開口,從而將他們一伙人連根拔起。自然也包括盧生志。”

高氏聽聞不禁微顫。當時的云州消息不通,文武百官無人敢前往云州,云州城內的消息又皆被云琬琰攔了下來。因此,云州到底是什么情景,帝都內無人真的清楚。直到前年,盧生志因私通越國的消息傳入帝都,胤帝大怒,下旨令云琬琰徹查此事,沒過多久,盧生志的人頭就被送到了胤帝面前。

“盧生志私通敵國,是你編造出來的?”

云琬琰搖頭,道:“并非完全如此。臣只是在他面前裝了裝樣子,讓他誤以為云州守不住了,也讓他以為越軍殘暴,僅此而已。但凡有點血性的男兒,此等時候應是以身許國,而不是想著賣國求榮。偏偏這個盧生志就是沒有血性的,臣也保不住他。”

這是一場心理較量。她用了半年時間派人盯住盧生志,將他的所有事情事無巨細一一告知她,她才摸透了他的性子,于是才有這樣的一出好戲。

“你好狠的手段。”高氏恨恨地道。

云琬琰不在意而笑,她拉緊披著的貂裘,道:“請娘娘容臣告退。這個宮里太冷了,和當年的雨夜一樣寒冷刺骨。”她的笑容從唇邊消失,眼底劃過一抹陰冷。

高氏踉蹌后退一步,穩(wěn)住了心神。原來,她終于知道云琬琰的心中也是恨的。恨帝王寡義,恨她的無情,恨帝都冷酷。她和所有人一樣,以為云琬琰最終會匍匐于他們腳下,甚至會死在他們手里,可是云琬琰卻踏著皚皚白骨,牢牢握住維楨軍權,為自己冠上云州主政之名。

云琬琰快要離開時,突然想起什么,對高氏道:“娘娘,請聽臣一言。如今,娘娘最應該做的就是什么都不做。娘娘越是拉攏外臣,陛下越是不喜太子,這一點,凌貴妃比娘娘要高明許多。太子也是知道的,不然他不會在剛剛入主東宮之際就請旨前往皇陵守陵,借故避開鋒芒。”

“你會幫助太子嗎?”高氏在寒風中瑟瑟發(fā)抖。

云琬琰冷漠道:“這不是娘娘該問的。娘娘貴為皇后,就請讓臣見見何為母儀天下,福澤萬民吧。寧安公主自幼喪母,她視皇后娘娘為生母,處處討好,事事親為,她是心如明鏡之人,為了宸王的儲君之位,為了皇后娘娘的鳳冠,甘愿前往楚國和親,如此大義,值得娘娘用心待之。”

高氏愕然。那一年桃花灼灼,寧安掩藏心殤,一襲大紅嫁衣,無怨無悔地踏上和親之路,爾后雖是歷劫而歸,卻也沒有得到她這個母親半分關懷,因為她只看到皇子的價值,卻忽視了那個噓寒問暖真心待她的養(yǎng)女;她的眼光只停留在未來的壽康宮太后寶座,卻不知從未用心對待的女兒心甘情愿的成為了她的墊腳石。

“臣告退。”云琬琰拱手退出了映雪亭。

藍泉溪見她出來立刻撐傘走至她的身旁為她遮擋風雪。云琬琰回身再次望向映雪亭,高氏孤獨地立在亭中。“看似風光無限的鳳冠,卻是珠光寶翠的累贅,無窮無盡的寂寞。”

“郡主,雪越來越大了,咱們回府吧。”藍泉溪知她畏寒,不忍她在外面受涼。

云琬琰點頭,二人剛要前行,卻又被一老婦人攔住。

“郡主請留步。”

云琬琰看向老婦人,立刻斂去傲氣,恭敬地欠身少許,道:“凝嬤嬤。”她不會忘記這位凝嬤嬤。在那個無人幫襯的雨夜,只有這位凝嬤嬤不顧宮內人情冷漠,將她帶回了自己的房間,也正是這位凝嬤嬤,讓她認清了帝王心。

“天冷兒,郡主身子一向單薄,這個手爐,郡主拿去捂手吧。”一貫不卑不亢的語調,熟悉而親切得讓云琬琰險些落淚。

“多謝嬤嬤。”云琬琰伸手接過手爐,她的掌心滑過凝嬤嬤粗糙的手背,電光火石間她明顯感覺到了什么,不可思議地看向凝嬤嬤,凝嬤嬤抬眸對上云琬琰的眼睛,輕輕點頭笑了。

云琬琰會意,若無其事地接過手爐,向凝嬤嬤道謝后領著藍泉溪離去。

“郡主,是否有事?”藍泉溪注意到云琬琰與凝嬤嬤的異樣,在確定四周無人時問道。

云琬琰將剛剛凝嬤嬤暗中交給她的紙條拿出來給藍泉溪看,道:“有些棘手。”

“這……”

細細思量片刻,云琬琰先安慰藍泉溪道:“放心吧,凝嬤嬤不同于這宮里的其他人,你先回府,我且去看看。”

“可是,郡主,現(xiàn)在這里到處有人盯著你,你要怎么去?”

“這個簡單,”云琬琰揚笑道:“偷天換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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