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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云翾

  • 華英琬琰
  • 木靜宸
  • 3257字
  • 2018-12-25 10:09:02

元平四年,冬。這一年的雪終于下了。

窗外的雪揚揚灑灑,起初僅形如梨花,晶亮小巧,可沒過多久,竟是狀如鵝毛。維楨王府的花園此時已被染成一片白,亭臺樓閣、假山枯枝,無一不是惹人憐愛的景,就連冰得入骨的白雪也有了三分嬌弱。

可此時的云翾并無心欣賞這般美景。云琬琰入宮未歸,在這極為敏感的時候,他不免有些擔心。

“云將軍,”書房外,云叔的聲音響起。

云翾立刻踱步至房門處,拱手迎云叔,道:“云叔。”

云叔手中拎著一個三層黑漆木質食盒,他將食盒遞到云翾面前,解釋道:“聽郡主說云將軍今日晚些時候要去落霞書院應院士處,郡主進宮前特意叮囑老奴,讓老奴先為將軍備些吃食。郡主讓老奴提醒將軍,定要用過晚膳再前往。”

“有勞云叔了。”云翾行禮后,雙手接過食盒。他略微側身,又道:“云叔請進。”

云叔寬厚一笑,隨即跨過門檻進入書房。他來到書桌前,見云翾之前寫下的幾個大字,不由得贊賞地點頭。

云翾卻不好意思笑道:“隨意寫些東西,讓云叔見笑了。”

“哈哈,”云叔爽朗而笑,道:“將軍筆鋒犀利,剛強有勁,筆法規矩,一氣呵成,這幾個字足見將軍忠義與傲骨,將軍這般修為,倒是讓老奴恍如再見故人。”

他從第一次見到云翾開始,便從這個青年身上看得到了云允的影子,一樣的立志安邦,一樣的視死如歸,一樣的傲骨錚錚。只是,云允因出身貴胄,有些年少輕狂,可云翾自幼流浪,有著與年齡不相符的穩重。

云叔看向云翾,贊道:“將軍不愧是王爺的學生。”

云翾立刻謙虛道:“云叔說笑了,云翾不敢以王爺的學生自居。翾自幼流落慌亂之地,承蒙王爺恩惠將翾帶在身邊,能得王爺指教一二已屬萬幸,斷不敢奢望拜入王爺門下,辱沒了王爺的名聲。”

維楨王云允出身簪纓世家,自幼飽讀詩書,精通琴棋書畫,更與胤成帝幼子賢王李笑交好,世人曾稱二人為“鳳雛幼麟”。這樣的高桿,云翾自知身份不配,多年來始終循規蹈矩,不敢妄想。

云叔卻搖頭道:“將軍有所不知,當年王爺將將軍帶回府中后,曾修書一封給老奴,信中王爺對將軍極盡贊美之詞,更是直言將軍是不出世的將才。本來王爺有意送將軍回帝都讀書,但是又擔心將軍離了戰場,只知紙上談兵,遂想在云州再磨練將軍幾年,可不想最后……于是便也作罷了。”

云叔頗感惋惜,這位儒雅的將軍原本可以跟隨云允多鍛煉幾年,但是,世事變幻,云允重傷不愈,英年早逝,他為報恩扛下了維楨重任,擔起守護云州、保護云琬琰的責任。數次明槍暗箭,他替云琬琰化險為夷,多次瀕臨城破,他指揮若定挽救危局。不可否認,這個青年已成為維楨軍不可缺少的頂梁柱。

“是云翾福薄,不能多幾年侍奉在王爺身邊。”在云翾心中,維楨王亦父亦師,只是恩情再難償還。他落寞一笑道:“如今,末將只盼郡主平安順遂。”

云叔了然,道:“將軍可是在疑惑為何郡主此番不帶將軍入宮?”

云翾直言道:“郡主聰慧,此舉必有深意,末將不敢有微詞。只是擔心郡主孤身一人入宮,萬一有個危險,不知當如何脫困。”

“哈哈,”云叔聽聞瞬時大笑,道了句:“所謂關心則亂,今日老奴算是見著了。”

“云叔?”

“將軍多慮了,當年郡主前往云州之前,曾將維楨王府的眾人托付給老奴,老奴自然不敢讓郡主失望。”

云叔的眼中透出對往事的追憶。那是云琬琰精心布下的謀劃,在那個她險些命喪長興宮的晚上。

“請云叔保我維楨王府一門,”失血過多而臉色蒼白的郡主折膝于他的面前,鄭重相求。

他愕然不知眼前這個孩子有何打算,只聽她道:“煩勞云叔將府中眾人一一過眼,留下可用之人,其余皆逐出王府。留下的人,就請云叔盡您所學,使他們識文斷字,務必有一技之長,以備將來不時之需,我維楨王府自今日起,不養廢人。”

他不明她的用意,她徑自解釋道:“而今,陛下已不信我維楨,吾等必須自救。琬琰不日將前往云州,帝都之內若無可用之人探聽消息,維楨就算再有絕世戰功,只怕依然會重蹈父王覆轍。‘將者,國之輔也,輔周則國必強,輔隙則國必弱’,為了維楨將士,為了大胤百姓,琬琰不敢不思慮周全,懇請云叔助我一臂之力。”

云叔驕傲而笑,維楨王看不穿的迷霧,卻被他的女兒看破。他應下她的囑托,為這個家傾盡所學。數年間,留下來的眾人皆是身懷絕技,維楨王府的消息線路早已滲透大胤內外。

“將軍覺得郡主如何?”云叔饒有興致地問。

“末將不敢妄議郡主。”云翾俊顏微紅。

第一次見云琬琰時,她一路顛簸剛剛返回云州,那時的她一身泥濘,一身染血,包括他在內,維楨眾人都認為這個小女孩兒不可能活下來,可沒想到,她竟是硬撐著闖過了鬼門關,爾后更是以凌厲的手段接過父親的兵權,執掌維楨,重整山河。

豆蔻年華,本應是嬌羞點妝、嫣然璀璨,她卻將少女的嬌媚化作一道炫目的血鋒,驚艷了大胤天下。不見她如同齡少女拈花一笑的千金作態,但有她手握長劍披荊斬棘的英姿,血染山河的豪邁。

對這個女孩,他們看著她成長,看著她蛻變,看著她最終站在萬人中央,光照史冊。他不是不敢妄議,而是不知該從何說起。

“王爺允文允武,世人贊其‘鳳雛’,但在老奴看來,論起心機與狠意,王爺不及郡主。”云叔如實相告道:“將軍覺得郡主處事圓滑,為人事故,卻不知這才是郡主高明的手段。”

被道破心思,云翾不好意思地笑了。云叔說的是事實,當初云州一役剛剛結束,云琬琰就啟奏上表,自甘領罪,同時修書云叔略備厚禮,又命人前往太湖購得珍珠作為獻禮之用。整個維楨將領中,只有先鋒大將陳峰對郡主所作所為贊同,其余眾人皆有微詞而不敢言。

“郡主自幼便在帝都,小小年紀就已經歷人心險惡,她深知維楨的生死,不在顯赫戰功,而在帝王之心。帝王可以不知江湖之遠,但將軍必須要明廟堂之高。”

一語驚醒夢中人。云翾這才明白,云琬琰所作所為背后的深沉用意。

“此番留下將軍,一來是郡主知將軍心結,特派老奴解開這結兒,二來是因將軍不熟悉宮中禮儀,擔心將軍入宮行事差錯落人口實。”

“末將愧對郡主。”他懊悔自己竟然不相信云琬琰,也怨恨自己竟然不理解她。

云叔如釋重負,笑道:“郡主并未責怪將軍,反而一如既往地信任將軍,不然將軍以為郡主真的舍得派她的得力干將前往落霞書院給他人跑腿嗎?”看著云翾懵懂的眼睛,云叔繼續道:“那是將將軍送去應先生處,拜入應先生門下。”

“這……”云翾驚呆了,他沒有想到自己有朝一日可入應余門下,得應余教誨。怪不得昨夜當聽說他要去為應余“跑腿”時,凌三公子的眼神滿是羨慕嫉妒。原來,這位三公子早就知道了云琬琰的用意。他不敢置信地看向云叔。

云叔寵溺地道:“郡主一番苦心,將軍莫要辜負。”

云翾雙手交握,深深行禮拜去,道:“末將定不負郡主,不負維楨。”

云叔欣慰而笑。維楨,維楨,“維周之楨”,意為國之支柱,而云琬琰為維楨投下了堅實的基石,這就是云翾。心結已開,這位不出世的將才必將展翅高飛,傲視群雄。當他可獨擋一面時,便是云琬琰解甲歸田,與凌恒流連山水之日,這是云叔最希望看到的。

可是,他不知的是,云琬琰卻等不到那一天……

“云叔,”書房外響起藍泉溪怯怯地聲音。

見藍泉溪回來,云翾懸著一天的心終于放下,他欣喜道:“郡主回府了。”

藍泉溪為難地看向云翾,不敢答話。

云叔曉得了,上前拉過藍泉溪,趕緊合上書房的門,低聲問:“出了何事?”

“郡主……”

這是一座廢棄的宮殿。經過風吹日曬的洗禮,院內一片狼藉,幸而夜雪覆蓋了污穢,才未讓人退避三舍。鎏金匾額上“朝華宮”三個字,依舊保持當初的樣子,仿似是這座宮殿昔年輝煌的見證。

小心地踏入殿門,云琬琰隨手一揮,毀去了來時的痕跡。進入正殿,正殿的寶座布上了厚厚的塵土,掩去了當年坐在這上面的那個人的痕跡。正殿中央由太祖皇帝親自手書的“明鏡厚德”的匾額,也應多年未打理,而失去了它原有的光彩。

云琬琰唏噓不已,盡管賢王的后半生不進史冊,卻以前半生的賢能閃耀后世,而這個人除卻百姓口中的一聲嘆息外,不見半點筆墨。嘆口氣,云琬琰走到西次殿,西次殿的懸梁上還掛著一條白綾,在已透風的室內隨風飄蕩,甚為詭異。

身后傳來細碎的腳步聲,云琬琰靈敏地轉身,警惕地喚了聲:“誰?”

那個身影顯然也被驚到了,站立不動。她看不清他的面容,只覺得他穿著一般小太監的服飾,但是他身上散發的氣勢卻似曾相識。

云琬琰挑眉,立刻揮開外袍,跪地道:“臣云琬琰,拜見太子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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