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川河畔。

忘川河邊駐扎著一支人族軍隊，軍隊的將軍名叫江衍。

江衍有一愛好，便是在忘川邊上垂釣，軍中眾人皆笑他癡傻，那忘川一片死水，雖清澈見底，但河中根本沒有活物，在忘川垂釣就是徒勞無功。

“將軍，該吃飯了！”

遠處傳來士兵的呼喚聲，江衍抬頭，天色已晚，還是改日再來吧。

百年前，在他心如死灰的時候，軍中來了一位乞丐，乞丐為了答謝他的贈飯之恩，替他卜了一卦，卦象顯示，他心心念念的人將會出現在忘川河中。

他疑惑不解，忘川河中空無一物，哪里會有想念之人出現，莫不是老乞丐見他癡心一片，尋個由頭將他打發(fā)了？但他又何必多此一舉呢，他問道：“老先生，那我如何才能遇見她呢？”

老乞丐沉思了一會，答道：“即出現在河中，多半已不是人，自然是該釣上來了……”

江衍回想起老乞丐的話，嘴角不由得抽動，心中嘆道，若是別人，早該放棄了吧！

“將軍，外面風大，還是快些回營吧！”身后的小兵有點不耐煩的說道。

江衍還記得，老乞丐剛來的哪年，軍中大伙每日都陪他到這河畔垂釣，后來日子久了，大家的樂趣也被消磨殆盡了，也就只剩他一個了。

江衍站起身，將漁竿收回，突然釣線被拽入水中，他定眼一看，此時河上起霧，根本看不清咬鉤的是何物。

“上鉤了？”他喃喃道。

身后的小兵一看，真的有魚上鉤了，他提醒到，“將軍，快拉上來啊！”

江衍經他一提醒，立馬將釣線拉了上來。

咬鉤的是一條巴掌大的魚。

軍營中。

眾人都圍在木盆周邊觀看這條未知品種的魚，長得不算丑，兩只大眼睛圓鼓鼓的，身上沒有一片鱗片，皮膚像煙霧一樣，尾鰭有淡淡的粉色，最為醒目的便是額間那一筆兩頭尖的朱砂印記。

“將軍，這是什么魚啊？怎么和我們平時吃的都不一樣？”

“對啊，這魚什么沒有魚鱗呀？”

“它竟有胎記，那個是叫胎記吧！”

“魚不都是卵生的嗎，怎么能叫胎記呢！”

……

眾人七嘴八舌探討著，唯獨江衍坐在椅子上一言不發(fā)。

“這些人怎么這么奇怪？都在這喋喋不休的爭論了一個多時辰了，還不散去？”木盆里的魚忽然講話了。

這句話如縷縷微風傳到江衍的耳中，他大吃一驚，這條魚竟會說人話。

“停！”江衍大吼一聲，竊竊私語的士兵們安靜了下來。

江衍緩緩站起，向木盆走去，眾人也識趣的往旁邊退了退。

他的雙手搭在木盆的盆沿邊上，目光注視著那條霧魚，嘴角咧出一個違和的笑容，應該是許多年未笑了，有點兒生疏。

霧魚往木盆一角躲了躲，不敢靠近他，那雙像人一樣的眼睛靈活的轉動著，用余光小心翼翼的打量著江衍。許久，它才開口說話，“你能聽見我說話？”

“嗯。”

“你為什么要把我抓起來？”霧魚沖著他眨著無辜的大眼睛。

“是你咬了我的魚鉤。”

霧魚可憐兮兮的垂下眼睛，心中暗罵，人類果然像老祖宗說的一樣，和狐貍一樣狡猾，明明就放下魚餌誘使我們上鉤，還說得那么冠冕堂皇。

周圍的小兵聽到江衍自言自語，一頭霧水，細聲的問道，“將軍，你在說些什么啊？”

江衍抬手示意，讓所有人都退出帳營去。

眾人無奈，軍令如山，也只好聽命行事，退出營去。

“你不用害怕，我讓他們都出去了，你有什么話都可以對我說。”江衍話音特別的溫柔，一改往日的粗聲霸氣。

“那你能放我走嗎？”霧魚抬頭看了他一眼又把頭垂下去。

江衍想了一會，對它說：“別的都行，就這個不行。”

霧魚甩了甩它那粉色的尾鰭，幾滴水濺到江衍的手上，用它圓圓的魚眼睛瞪著他。

江衍似乎被它逗樂了，咧嘴笑道，“你這小家伙，脾氣還蠻大的嘛。”

霧魚理也不理他，在水中擺著尾巴。

江衍轉身拿起吃剩的幾粒米飯，返回盆邊對它說：“你餓不餓？來，先將就吃點，明日我去給你挖蚯蚓。”

蚯蚓？

蚯蚓是何物？霧魚不解，海中最豐盛的便是海帶了，平日里餓得慌也會吃一些小魚小蝦，但從未聽說過蚯蚓，難道是河魚喜歡吃的？

“那你明日記得給我?guī)球尽?

“好！來，我喂你！”江衍用一塊竹片挑了一粒飯放到水面上。

霧魚仰著頭，嘟著小嘴湊到飯粒旁，眨著眼睛問道，“你不會給我下毒，想吃了我吧？”

“你這小家伙，防人之心倒是蠻強的嘛，你這不明物種，我可不敢吃啊，我還怕你毒死我呢！”

霧魚吞下米粒，粘粘糊糊的卡在喉嚨里了，隨即灌了一口水，吐出兩個水泡，將腦袋挪出水面，“你們人類就吃這種粘粘的東西？”

“是不是很美味？來，再吃一粒。”江衍又挑一粒飯放到它嘴邊。

“味道不錯，就是有些卡喉嚨。”霧魚咽了一口口水，老祖宗說的不錯，人類果然是最會吃的，那蚯蚓豈不是世間最美味的東西，一想到這，它就更期待明日的美餐了。

“你未吃過，定是吃不慣，以后還是吃蚯蚓吧！”

“好。”霧魚嚼著飯，興奮的在水中暢游。

幾滴水濺出去，沾濕了江衍的衣袖，松綠的衣袖添了兩點黛綠。

“你是我見過心地最善良的人了……”霧魚嘟著嘴高興地對江衍說道。

江衍用竹片敲著它的頭說：“你這小家伙，才見過幾個人啊，就會分善惡了。”

霧魚想想也是，加上他也就只認識五個，哪里分得清什么是善，什么是惡。

“你叫什么名字啊？”霧魚冒昧的問道，好像人類都會有一個名字，這就不像它們魚類了。

“江衍。”

“江燕？我認識海鷗啊，他們是不是一家人呢？”這人居然叫一只鳥的名字，好奇怪啊！

“是江衍！你這小家伙……”江衍別了別嘴，不過也不能總叫它小家伙吧，“你已經知道我的名字了，是不是該報上自己的名號啊！”

“我沒有名字。”霧魚歡快的擺動尾鰭。

江衍就知道它沒有名字，于是軟聲的對它說道，“那我給你起一個，可好？”

“我又不是人，要名字干嘛？”名字這個東西人類喜歡，它們魚類可不喜歡，霧魚一陣快游，又將水濺到江衍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