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不出來又能怎樣？

她最親近的人，已經(jīng)死得那樣凄慘。

郁長寧甚至有一種錯覺，她母后的尸身從城墻上砸下的時候，濺起的血肉飛了很遠(yuǎn)。她總覺得……她母后就在離她咫尺的地方。

闔上眸，留在這里對她來說已經(jīng)全沒了意義，只是白白讓自己難受罷了。

郁長寧始終沒有出現(xiàn)，她那幾位庶兄也撐不下去了，其中一個更是嚇得尿了褲子，涕淚橫流道：“皇妹，為兄求求你了！就當(dāng)是那你一人的性命換我們的！”

慕向戎那話一出口，她這位好二哥編織出的謊言也無法維系下去了，登時就改了口，“王爺已經(jīng)答應(yīng)留你全尸了，你不會死得很痛苦的。你一個人死了，能救下我們好多個，皇妹你一定要救救我們啊！”

“呵……”郁長寧聞言，輕呵了一聲，聲音低到連她自己都聽不清晰。

聽聽她那幾個好哥哥說的話。

用她的命去換他們的？哪有那么簡單。

即便是她出去了，他們也一個都活不了。想要斬草除根，又怎容他們春風(fēng)吹又生？慕向戎之所以沒有阻止她那好哥哥開口，打的如意算盤也很明顯。

長兄為父，如今大哥不在，二哥便是最大的那個。她哥哥都這么“求”她了，若是她還不答應(yīng)，是要折壽的。

可都被逼到了如今的地步，她哪里來的常理可講？按常理，別說她哥哥是這樣求自己，哪怕是一句命令，她也理當(dāng)遵從。

但如今……

慕向戎開口戳破她二哥謊言的目的也很簡單，因?yàn)樗溃远阍谌巳褐须[忍不發(fā)，是清楚二哥所言都是假話。

所以一具全尸，這是他能給予的“優(yōu)待”。這一句話，也是為了給他的謊言加上幾分可信度。

郁長寧不需要這一點(diǎn)優(yōu)待，也絲毫不相信他所說的。

哪怕她的性命真能換她幾位皇兄皇弟的，她不愿。貪生怕死之輩，不配。

父皇母后慘死在他們眼前，竟然還能口口聲聲地叫弒父仇人“王爺”？慕向戎用這種人來威脅自己，當(dāng)真大錯特錯。

郁長寧堅(jiān)定地邁出了步伐，與此同時，城墻上的慕向戎也有些坐不住了。他萬萬想不到郁長寧的耐性竟然這樣好，竟是這種地步了還不愿現(xiàn)身。

那他布下的天羅地網(wǎng)，也毫無意義了。

他臉一黑，手一揮，已經(jīng)失去了耐心。郁長寧不出來，這些人留著也沒用，但他們的存在，還有點(diǎn)兒用途——用來平息他的怒火。

身后的慘叫聲不絕于耳，郁長寧聽見了，卻只露出了一個自嘲的笑。

“姑娘，這么滲人的場面，你怎么還笑了呢。”身旁的一個老婦見郁長寧面色不對，伸出了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這孩子，可別是被嚇傻了。那雜碎也是的，有什么深仇大恨要下這樣的狠手，都把小姑娘嚇壞了。”

說罷，向她身側(cè)的老翁招了招手，“老頭子，你快過來，瞧瞧這娃是怎么了，這究竟是嚇的還是鬼上身了。我聽說那些慘死的人喲，都會劃成厲鬼，去找害他們的人索命哩。”

“啊？”郁長寧后知后覺地應(yīng)了一聲，勉強(qiáng)笑道：“大娘，我沒事，剛剛確實(shí)被嚇到了。”

郁長寧不是被嚇到了，是魔怔了。

極度的恨意讓她無法呼吸，滿心滿眼想的居然是——覆滅整個東桑。

她要所有東桑的百姓不得好死，當(dāng)然，慕扶桑和慕向戎更甚。慕向戎今日在她父皇母后身上施加的、在她前金子民身上施加的，總有一日她要十倍百倍地還回去！

她滿腦子都是仇恨，腳下的步子都停了，這才引起了旁邊這位大娘的注意。

也幸好是她，將自己從魔怔的邊緣拉了回來。她不該生出那樣惡劣的想法的。倘若她真的那么做了，那她的行徑比之慕向戎，將變得有過之而無不及。

“咳。”晏南鴻清了清嗓子，暗中搖了搖郁長寧的手臂，“過去了，就別再想了。慕向戎是第一個，剩下的那些，往后我會一個一個替你逮來。”

“嗯。”郁長寧點(diǎn)了點(diǎn)頭，有些感激地看了一眼晏南鴻。能將自己的事情記掛在心上，的確是他有心。

不過剎那，她的目光又轉(zhuǎn)移到了那個倒伏在地面上的人臉上。

慕向戎，許久未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