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長寧今日穿了一件淺綠色浣花錦衣，外罩一件石青色縷金祥云紋褂子，三千發(fā)絲只用幾根素簪簡單挽起，卻又是一種別樣的美。

男子的眼神在郁長寧身上掃了掃，落到了她的發(fā)髻上。他嘴唇動了動，卻最終什么都沒有說。

氣氛一度陷入了僵局。

郁長寧面色平靜，腦中卻是一團亂麻。

他……還沒死。

雖然面色白得沒有絲毫血色，但他至少……現(xiàn)在還能站得穩(wěn)不是嗎？

遑論他還有力氣吹笛。

足夠了。

今日委實不是個敘舊的好日子，晏南鴻不知為了什么目的將她帶來，若是借此機會打探自己……郁長寧不認(rèn)為她能成功騙過他。

最好的方法，便是什么都不說。

人既然已經(jīng)見到了，便可以回了。想到這里，她正欲開口，對方卻似乎看出了她的意思，亟亟先她一步開口道：“安昶楚。”

怕郁長寧不能理解，男子又道：“姑娘循音而來，便是有緣人。”

郁長寧頷首，也報上了自己的名字，又說了幾句夸贊笛音的話，便匆匆離開了此地。徒留那白衣男子，看著她的背影嘆息。

他攏了攏手中的玉笛，似是自嘲地笑，卻最終走到了亭子的一角，看著池中的荷花不知在想些什么。

良久，笛音才再次響起，卻沒有接著演奏完那一曲《枯骨》。

荷花池離頃虛方丈的禪房不遠(yuǎn)，畢竟笛音能傳得到的地方，料想也是遠(yuǎn)不到哪里去的。郁長寧離開的時間不超過一刻鐘，卻仍是捏了一把汗。

回到禪房外的時候，晏南鴻還未出來。

“朕改日再來討教。”晏南鴻丟了手中的棋子，忽然站起來對著頃虛方丈道。

雖是在禪房內(nèi)，又關(guān)了門，但透過兩扇門之間的細(xì)小縫隙，晏南鴻無時無刻不關(guān)注著郁長寧的動向。

她是何時離開，又是何時決定歸來，晏南鴻一清二楚。

頃虛方丈輕笑了兩聲，將手中白子也丟回了棋盒，道：“施主心不在此處，必輸。”

晏南鴻原就不是找頃虛下棋來的。要論棋藝，頃虛方丈的棋藝雖然也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到底比嚴(yán)清斐還差了些。

畢竟棋藝這種東西，有時候還真的得看天分。

他若真的只是想討教，又何必舍近求遠(yuǎn)？

晏南鴻深知郁長寧的性子，就算自己說了叫她不必留在原地，以她的個性卻只會留在原地。

她若要離開，需有契機。

他不懂佛，即便見了頃虛，四目相對卻也沒什么好說的。下棋……卻是唯一能夠消磨時間的法子了。

此事說到底是自己理虧。說要下棋的是他，說不下了的也是他，頃虛方丈卻始終未說什么，抱寬和態(tài)度。

晏南鴻見慣了朝堂之上各式各樣的面孔，當(dāng)然看得出眼前的人并非是因他權(quán)勢忌憚自己，便對他多了幾分敬意。

他微微俯首，作了揖道：“今日是今日，方丈又怎會斷言改日我仍是這般光景？”

說罷，再次表示了歉意，而后離了禪房朝著郁長寧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