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計劃與市場有機結合的宏觀依據原文《論計劃與市場有機結合的宏觀依據》,載《南開學報》1990年第1期。

筆者曾在《南開經濟研究》1986年第4期發表文章,對計劃與市場有機結合的微觀基礎進行過一些分析。后在《南開學報》1987年第3期上,又對計劃與市場的“耦合過程”做了闡述。本文則試圖在上述分析的基礎上,從總需求變動的角度,就計劃與市場有機結合的宏觀依據,談點看法。

一 客觀現實的啟示

在我國,自1989年第二季度開始出現市場銷售疲軟至今已一年有余。為改變這種狀況,中央已采取了一些帶有“注入”性質的經濟措施,金融也有所松動。但到目前為止,市場需求上揚的趨勢仍不明顯,企業開工不足、滯存與短缺交織、結構調整遲緩、經濟升溫緩慢和需求抑制供給的態勢仍相當嚴峻。

面對上述問題,很多人開始主張在強化國家宏觀計劃控制的同時,適當松動金融和財政。全國人大七屆三次會議通過的政府工作報告,在很大程度上接受了這一主張。這就是,一方面要“加強綜合平衡,適當調整指令性計劃的范圍,改進指令性計劃的管理,完善指導性計劃的實施辦法,加強對市場調節的生產和流通的宏觀指導”;另一方面要在堅持財政金融“雙緊”方針的前提下,“從多方面采取緩解當前矛盾的措施”,其中包括適度放松金融、適當調整存貸款利率、全面恢復銀行托收承付制度、適當增加一些投資、促進城鄉物資交流及適當調整部分商品價格等。應當說,這些政策措施的提出和實施是正確的。但是,究竟怎樣實現計劃控制,控制到什么程度?金融向誰松動、松動到什么程度和怎樣實現結構性松動?計劃控制的強化和金融方面的松動應如何配合才能真正達到優化結構、促進增長的目的?這些問題都還有待繼續探索。否則,松動的對象不當,必然導致結構的更不合理;松動的程度過大,又會造成緊縮效應反彈,引發出新的一輪需求膨脹;計劃控制強化過頭,甚至忽視或排斥市場的作用,或者只將強化停留在口頭上而缺乏具體政策措施,則可能使經濟關系更加扭曲,既加大調節成本,又延緩國民經濟的發展。根據國際經驗和我國實踐,否定市場同否定計劃一樣是危險的。我們必須同時反對這兩種傾向。要避免政策調整的失誤和損失,關鍵在于從宏觀上實現計劃與市場的有機結合。

計劃與市場在宏觀上的結合,不僅在于對總供給的調節與控制,而且在于對總需求的調節與控制。長期以來,我國經濟生活中一個突出的問題是總供給趕不上總需求,表現為普遍短缺。因此,應加強對供給的管理、調節與刺激。但這里有兩點事實應引起我們的高度重視。第一,刺激供給在很大程度上會轉化為刺激需求。特別是在生產技術、管理水平和勞動者的勞動生產率水平一定的條件下,尤其如此。第二,需求的變動也并非總是被動的。恰恰相反,在我國除了個別年份(1953~1955年、1955~1961年、1977~1979年)發生過總供給的起落帶動了總需求的起落以外,在1953~1989年的36年中,多數年份是總需求的起落帶動總供給的起落(見圖1)。實踐證明,生產發展水平越高,商品貨幣關系在社會經濟生活中所起的作用越大,供給與需求的依存與轉化關系就越明顯,總需求的變動對總供給的影響力也就越大。1952~1989年我國經濟發展中總供給的需求彈性(Se)及其相關系數(Sr)的變化,充分地說明了這一點(見表1)。從表1可以看出,在我國經濟發展的各個時期,不僅總需求變動對總供給變動的相關系數是在極高的基礎上不斷提高的,而且彈性系數也是不斷上升的。除1963~1966年因調整方針的實施和商品經濟的發展,彈性值短暫地出現了突發性的上升外,其余各期的數值均呈明顯遞增關系。它表明,總需求每增長1%,總供給在1952~1962年期間增長0.893%,在1967~1977年增長0.917%,在1978~1989年增長0.982%。顯然,總需求的變動對總供給的影響力度具有逐漸擴大的趨勢。特別是改革以來這10年,總供給的增長或下降,更是由總需求的變動帶動的。由此所得到的啟示是:應當從總需求變動的角度深入探討計劃與市場有機結合的宏觀依據。

圖1 總供給與總需求變動關系比較

資料來源:根據《中國統計年鑒》(1989)、《國民收入統計》(1949~1985)、《中國固定資產投資統計資料》(1950~1985)和(1986~1987)、《中國金融統計》(1952~1987)等資料計算得出的。

表1 我國經濟發展中總供給的需求彈性及其相關系數

注:以上數據是根據《中國統計年鑒》(1989)、《國民收入統計》(1949~1985)、《中國固定資產投資統計資料》(1950~1985)和(1986~1987)、《中國金融統計》(1952~1987)等資料計算得出的。基本計算公式為:總需求=消費+投資+出口+國外借款還本付息;總供給=國民收入生產額×(1.13+第三產業勞動者占就業人口比重+300+國外凈要素收入系數)+進口-農民自給性消費,其中國外凈要素收入系數1978年前為0.0005、1979年后為0.00197。

二 從總需求的變動特點看計劃與市場結合的宏觀依據

根據國家統計局公布的有關統計資料,我們對1952~1989年我國總需求及其變動情況進行了測算。測算結果見表2。從表2中不難看出,37年間我國總需求的變動具有以下四個特點。

表2 我國經濟發展總需求變動狀況

續表

注:以上數據是根據《中國統計年鑒》(1989)、《國民收入統計》(1949~1985)、《中國固定資產投資統計資料》(1950~1985)和(1986~1987)、《中國金融統計》(1952~1987)等資料計算得出的。基本計算公式為:總需求=消費+投資+出口+國外借款還本付息;總供給=國民收入生產額×(1.13+第三產業勞動者占就業人口比重+300+國外凈要素收入系數)+進口-農民自給性消費,其中國外凈要素收入系數1978年前為0.0005、1979年后為0.00197。

①總需求與總供給的差額DS、總需求D、總供給S,單位均為億元。

②③④分別為總需求、總供給、總供求差額環比增長率。

⑤1989年各項數字是根據《中華人民共國國國家統計局關于1989年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的統計公報》所提供的數據估算得出的,僅有一定的參考價值。

第一,改革前①總需求變動呈明顯雙向均勻分布,改革后則呈明顯單向遞增趨勢。在改革前的26年中,總需求小于和大于總供給的狀況是交替發生、雙向分布的。其規律是,開始先出現總供給大于總需求,于是建設規模逐漸擴大,繼而出現總需求大于總供給;總需求大于總供給的差額達到一定程度,出現市場全面緊張,建設規模收縮,該差額明顯下降;隨后又出現總供給大于總需求。除1958年受“大躍進”的影響出現了一次短暫的、非常特殊的總供給大于總需求這一超常情況以外,其他年份的總需求變動大體都是雙向均勻分布的。改革后的12年中,除1989年開始實行較為嚴厲的“雙緊”政策,使后兩年的總需求出現了較明顯的大幅度下降之外,其余年份都是總需求明顯地大于總供給。1979年的調整和1986年的“微調”曾一度導致次年總需求增長幅度相對下降,但這兩次下降都是在總需求遠遠大于總供給情況下的下降,故未能從根本上扭轉總需求變動的基本格局。從總體上看,這一時期總需求大于總供給,其差額是持續上升的,具有明顯的單向遞增特點。

第二,改革前總需求變動率的相對漲落幅度較大,改革后則較小。如果用總供求差額環比增長率來表示總需求變動率的相對漲落幅度,那么,改革前的26年中相對漲落幅度的絕對值超過1.0小于10的有6個年份,其中超過10的有3個年份,而1969年竟高達19.94。改革后的11年中,相對漲落幅度的絕對值超過1.0的僅有3個年份。改革前相對漲落幅度的絕對值平均高達2.36,比改革后的平均數(0.87)高出近2倍。

第三,改革前總需求呈迅速收斂型劇烈變動,改革后則呈發散型溫和變動。這一特點可通過總需求環比增長率(HD)得到說明。從表2中的HD數列不難看出,改革前總需求的變動是陡升陡降的,其升降的時間間隔為3~5年不等。改革后除1981年和1989年出現過兩次較為明顯的下降外,其余年份基本上均以10%以上的年增長率增長,其升降間隔也明顯長于改革以前。

第四,總供求平衡在我國經濟發展中是較為少見的,而大體平衡又都出現在改革前的26年中。這里所說大體平衡,不是指總供求絕對相等,而是指二者的差額趨近于零的那樣一種狀態。這種狀態可用某種中準區間來表示。若總需求差額落在該中準區間內,可視為總供求大體平衡。反之,則為大體不平衡。根據表2的統計結果,如果考慮統計誤差,而令總需求變動的中準區間為-10<DS<+10,那么,依此來衡量我國的總需求變動狀況,37年中只有1954年、1955年、1964年、1968年、1975年五個年份屬于總供求大體平衡狀態。其他年份則多為總需求大于總供給,少為總供給大于總需求。

改革前后總需求變動的特點之所以具有上述明顯的反差,是由多種原因決定的,但最主要的是體制上的原因。改革前的經濟體制是以高度集權并排斥市場為主要特征的行政管理和運行體制。在這種體制下,需求的沖動主要來自兩個方面。其一是地方和企業投資需求的沖動。這種沖動大多是由地方和企業領導人的“升遷”“晉級”欲望所驅使的。由于上級主管部門評價下級工作成就時的一個重要指標往往是經濟增長速度,而推動經濟高速增長的重要手段又是增加投入,因此,在“軟預算約束”條件下,下級往往萌生投資沖動,并通過“討價還價”或“談判”使這種沖動變為現實。其二是國家主管部門的投資需求沖動。這種沖動在一般情況下是由國家領導人的“趕超”動機驅動的。這兩種沖動相互作用,一方面導致高積累、高速度、低消費的宏觀經濟政策傾向的形成,另一方面則導致總需求超過總供給。然而,國家主管部門的沖動不同于地方和企業的沖動。因為對國家來說,預算約束是硬的,即使用擠消費補投資的辦法來滿足上述沖動的要求也是有限度的。所以,當以投資需求為主導的總需求超過總供給而超越國力限度時,就必然迫使國家主管部門著手進行需求收縮。由此,便形成了改革前總需求變動的相對漲落幅度大、收斂快的特點。加上以公有制為基礎的國家主管部門的行為受社會主義基本經濟規律的制約,它不可能單純為投資而投資,因而在改革前出現過幾次總供求的大體平衡。

改革后,雖然消費和投資在一定程度上仍受國家計劃的控制,但在范圍和程度上已不能與過去同日而語,甚至在某些方面實際上失去了控制。首先,作為消費需求主要內容的個人消費需求,在很大程度上已不再取決于國家計劃,特別是國家的工資增長計劃,而主要取決于企業的經濟效益及其收入分配行為。個人消費偏好、邊際消費傾向、個人的價格預期乃至政策預期,成了直接影響個人消費需求的主要因素。因此,在這一時期,個人收入水平高,消費需求浪潮來得快、撤得也猛。其次,社會集團消費需求在這一時期在一定程度上也失去了控制。這部分需求,在1977年時僅為137.7億元,到1981年即上升到204億元,之后基本上每隔兩年增長1倍。社會集團消費需求的超高速增長是非正常的,其主要動因是行政機關、企業、事業單位用公款購買各種高檔消費品、濫發實物,公款吃喝,公款住高級飯店和旅游等失去控制。據國家統計局分析,全國大、中型飯店中有60%~70%的營業收入來自公款吃喝和住宿;北京市1987年的公款宴請費就達1.7億元,比1984年增長2.5倍,年均增長高達51.8%。最后,投資需求的形成機制在這一時期也與過去不同。過去是中央控制地方和企業;現在是地方和企業的投資,特別是各類自籌投資成了牽動國家計劃投資的啟動器。后者以地方收益為導向,重點投向輕加工、短平快行業;前者則仍以宏觀結構平衡為導向,重點投向基礎和能源工業。因而形成了一種國家計劃投資跟不上地方和企業投資引起的新生產能力需求的局面。總之,在個人收入剛性與消費取向靈活多變、社會集團消費需求失去控制與投資膨脹機制等多方面因素的交織作用下,這一時期的總需求變動必然呈現為發散、遞增的趨勢。盡管1986年的緊縮曾一度引起1987年總需求的輕微下降,但總供求差額仍在700億元以上。真正的收斂是1989年,但這次緊縮屬于驟然降溫。盡管此間名義總需求仍處于緩慢上升狀態,但總供求差額卻急速下降了29.2%。伴隨這次緊縮,從1989年下半年開始出現了明顯的市場疲軟和生產滑坡。這種情況從另一個角度說明,單純的行政性緊縮已經不能適應現行“雙重體制”的客觀要求了。

三 從總需求變動的內部牽動因素看計劃與市場結合的宏觀著力點

我國總需求主要是由消費、投資和出口三個方面構成的。其中,消費需求(C)包括個人消費需求(C1)和社會集團消費需求(C2);投資需求(I)則由全民所有制單位固定資產投資(I1)、城鄉集體所有制單位固定資產投資(I2)、城鄉居民個人投資(I3)以及全社會流動資產積累(I4)四部分構成;出口需求(X)屬于國外對國內商品和勞務的需求。由于我國的出口具有補償進口支出的性質,且多為進大于出,凈出口額在總需求中的比重平均約占1%,因此在展開分析時暫將其存而不論。

我國在進行社會主義經濟建設的38年中,社會總需求結構(見表3)、總需求結構的變動對總供給的貢獻程度(見表4)以及各需求子項對總需求變動作用程度的權重值(見表5)均發生了不同程度的變化。分析探討這些變化及其內在聯系,我們可從中得到六點啟示。

表3 社會總需求結構

注:表中D代表社會總需求。表中數據是根據《中國統計年鑒》(1989)、《國民收入統計》(1949~1985)、《中國固定資產投資統計資料》(1950~1985)和(1986~1987)、《中國金融統計》(1952~1987)等資料計算得出的。基本計算公式為:總需求=消費+投資+出口+國外借款還本付息;總供給=國民收入生產額×(1.13+第三產業勞動者占就業人口比重+300+國外凈要素收入系數)+進口-農民自給性消費,其中國外凈要素收入系數1978年前為0.0005、1979年后為0.00197。

表4 改革前后總需求結構的變動對總供給的貢獻程度

注:根據表2的資料來源,經一階差分回歸計算。R2為相關系數,D. W.為自相關檢驗值。

表5 各需求子項對總需求變動作用程度的權重值

注:Cw1Cw2Iw1Iw2Iw3Iw4分別代表C1C2I1I2I3I4對總需求變動作用程度的權重。限于篇幅,其具體計算方法在此從略。

表中數據是根據《中國統計年鑒》(1989)、《國民收入統計》(1949~1985)、《中國固定資產投資統計資料》(1950~1985)和(1986~1987)、《中國金融統計》(1952~1987)等資料計算得出的。基本計算公式為:總需求=消費+投資+出口+國外借款還本付息;總供給=國民收入生產額×(1.13+第三產業勞動者占就業人口比重+300+國外凈要素收入系數)+進口-農民自給性消費,其中國外凈要素收入系數1978年前為0.0005、1979年后為0.00197。

第一,個人消費需求占總需求的比重在改革后比改革前略有上升,但升幅不大。它對總供給的彈性系數變化也不大,僅從0.637上升為0.684。與此相反,它對總需求變動作用的權重值卻從改革前的0.327下降為改革后的0.293。一升一降,表明個人消費需求對總供給和總需求的變動都具有一定程度的正效應。這種正效應恰是我們進行宏觀經濟管理時所應予以重視的。

第二,改革前后占總需求比重一直穩定在5%左右的社會集團消費需求,對總供給和總需求有著相當的影響作用。但改革后與改革前相比,它對總供給的彈性系數下降了32.9個百分點,而其對總需求變動作用的權重值卻上升了49.8個百分點。這表明,改革后社會集團消費需求對總需求的影響程度相對增大了。

第三,改革后,全民所有制單位固定資產投資占總需求的比重雖有下降,但它對總供給和總需求變動的影響都很大。改革前后相比,總供給的需求彈性系數由0.315上升為0.531,這部分投資對總需求變動作用的權重值也由0.062上升為0.272,呈現為上述兩種作用系數同向變動并與比重系數下降截然相反的特點。

第四,改革后,城鄉集體所有制單位固定資產投資占總需求的比重有所下降,它對總供求變動的影響作用也較小。但與改革前相比,它對總需求的作用權重值卻由-0.012上升為0.024,出現了明顯的上升趨勢。

第五,城鄉居民個人投資中生產性投資占一定比重,但主要是建房投資。這部分投資具有二重性。改革后這部分投資在總需求中的比重明顯上升,同時,它對總供給的彈性也大幅度上升,由0.035上升為0.307。然而,其間它對總需求變動作用的權重值卻出現了下降趨勢,由0.696下降為0.109。顯然,這部分投資需求的增長有著十分重要的積極作用。

第六,改革前后相比,全社會流動資產積累需求對總供求的影響作用是反方向變動的。改革后,這部分需求對總供給的彈性系數上升了27.8個百分點,但對總需求變動作用的權重值卻下降了12.2個百分點。這種變動關系表明,在我國現階段,增加流動資產積累對于增加供給、減少需求壓力是有積極意義的。

上述改革前后總需求及其各需求子項對總供求變動的影響作用的差異表明:在我國現行的以承包制為基礎的經濟體制下,消費需求特別是社會集團消費需求、全民所有制單位固定資產投資和全社會流動資產積累需求,是牽動總需求變動的基本內在因素,把它們作為宏觀調控、實現計劃與市場有機結合的宏觀著力點,是符合我國實際的正確選擇。

四 實現計劃與市場在宏觀層次上的結合應處理好幾種關系

第一,調節個人消費需求與控制社會集團消費需求的關系。所謂調節個人消費需求,是指國家計劃不直接干預個人消費,而主要由市場來引導與調節。對此國家主要應抓兩件事:其一,在管住總收入增長速度的基礎上,對個人收入水平與勞動生產率水平進行監測,根據其相對變化程度調整個人收入調節稅稅目和稅率,加強征管,以調節和控制脫離實際貢獻的過高收入;其二,測算居民可支配收入水平和社會商品的可供給量,根據其相對變化程度,調整或改變銀行準備金率、再貼現率,動用公開市場業務(出售或收購政府債券),由此引導存款利率和市場貨幣流通量,影響和引導個人消費,刺激或抑制個人消費需求。實踐證明,用國家計劃形式把個人收入和個人消費需求全部包下來、管死的辦法,并不是一個好辦法。因為國家管得越多、統得越死,個人消費需求對市場的沖擊力就會越大。所謂城鄉居民“買漲不買落”的消費心理,與此不無關系。因此,對個人消費需求進行宏觀經濟管理的重點是調節,而不是控制。

所謂控制社會集團消費需求,是指要用國家計劃來直接干預這部分需求,即多用計劃控制,少用市場調節。從我國的實踐經驗看,控制集團消費需求可考慮采取以下三種方式:其一,對集團貨幣支付能力進行嚴格的計劃管理,既要嚴格限制財政撥款的增長水平和結構,又要通過銀行嚴格控制集團購買;其二,對不經市場而實現的社會集團消費,即大量的實物發放與贈送,要依靠行政力量進行嚴格查管;其三,對管而不止的那部分集團消費,則實行銀行轉賬支付購買、增收集團特別消費稅,以便既控制其過多的支付能力,又在一定程度上滿足其消費需求。

第二,調節固定資產投資方向與控制投資規模的關系。多年來,我國固定資產投資的主要問題是投資結構不合理、嚴重的重復建設和規模失去控制(如手表、自行車、電視機、電冰箱等)。近年來,這種情況又有所發展,以至于國家連續向基礎部門和能源工業大量投資,仍遠遠趕不上加工工業迅速發展的需要,造成大量生產能力閑置。顯然,沿用老一套宏觀控制辦法已經不能從根本上解決問題了。

我國現行的投資機制是國家、地方和企業一起上的多頭投資機制。投資資金主要來源于三條渠道:國家預算內計劃投資、銀行信貸投資和企業自籌投資。隨著改革的深化和經濟的發展,后兩項投資來源所占的優勢越來越突出并表現出明顯的時代特點(見表6)。首先,國家投資所占比重基本上是直線下降的,到1988年,在全社會投資中所占的比重僅為9.1%,比1981年下降了19個百分點。國家對城鎮集體所有制單位的投資本來就很少,到1988年已降至1.8%,比1981年下降了6.6個百分點。在這種情況下再要求用國家投資來制約和引導其他形式的投資,顯然已經不現實了。況且,近些年來,國家投資的重點一直是基礎、能源建設。因此,無論是投資膨脹還是投資不足,都與國家投資絕對規模的大小沒有直接關系。其次,最值得一提并應引起我們極大關注的是國家貸款投資和國民經濟各部門、單位自籌及其他投資。國內貸款投資普遍呈上升趨勢,其中城鄉集體所有制單位所占份額上升速度更快。全民所有制單位所占份額雖也明顯上升,但其中有很大一部分是國家預算撥款改貸款推動的。與國內貸款投資呈上升趨勢相對應,自籌及其他投資呈現一種全民所有制單位與集體所有制單位相反變動的趨勢。一方面是全民所有制單位自籌及其他投資占其總投資比重明顯上升,1988年比1981年上升了近10個百分點;另一方面是城鄉集體所有制單位自籌及其他投資占其總投資的比重大幅度下降。一升、一降,反映了不同投資主體對不同來源的投資收益所持的不同看法,是它們用投資的邊際收益率減貸款利率后的凈剩余來衡量不同來源投資的結果。由于這兩部分投資占總投資的比重高,對總投資乃至社會總需求的影響大,因此,應將其作為宏觀調控的重點。至于利用外資的投資,雖然改革以來有了很大的發展,但發展速度及其在總投資中的比重都還比較小。為了盡可能多地獲取國際分工的比較利益和利用國際資本促進我國經濟的發展,這部分投資還應進一步發展,不過,在發展中應注重提高其出口創匯能力。

表6 全社會固定資產投資資金來源及其構成 單位:%

資料來源:根據《中國統計年鑒》(1989)、《中國固定資產投資統計資料》(1950~1985)、《中國固定資產投資統計資料》(1986~1987)整理。

所謂把國家貸款和自籌及其他投資作為調節固定資產投資方向、控制投資規模的重點,并不是說國家投資不重要,也不是說要把這兩塊投資管死,而是要在國家對貸款政策和基本建設稅收政策加強管理的基礎上,按照國家總體發展規劃和國民經濟按比例發展的要求,通過實行結構性貸款利率和基建稅率,限制對重復性加工工業的投資和社會效益差的基建投資,鼓勵有利于經濟發展、促進產業結構優化的投資。即通過計劃引導市場,調節投資方向,限制投資規模。

第三,流動資金貸款的計劃管理與市場調節的關系。單純地流動資金貸款緊縮,控制住了這部分投資需求,但又往往抑制企業的正常經營,故代價較高。因此,除非特殊情況,一般不宜采用。中央最近提出全面恢復銀行托收承付制度,這將有助于緩解和解決企業間相互拖欠、強化利益制衡的作用。但僅此一項還不夠,正確的選擇主要有兩條:其一是在提高定額流動資金貸款水平的基礎上加強對它的管理,即把它完全納入計劃管理的范疇,嚴格監督,提高其使用效率;其二是完善超定額流動資金貸款的高利率政策,以使這部分流動資金的運用完全納入市場調節的范疇,既達到控制流動資金貸款規模和方向的目的,又能使有能力擴大貸款的企業增強經營和競爭能力。當然,在這方面,除了要加強宏觀調控以外,微觀上也大有文章可做。

總之,面對客觀現實,總結歷史經驗,從總需求變動的角度圍繞三大宏觀著力點,在進一步深化經濟體制改革的過程中正確處理以上三種基本關系,實現計劃與市場在宏觀層次上的有機結合就有了基礎,我國國民經濟也就有可能更加健康和順利地發展。

(經濟研究所數量經濟研究室講師張燦曾協助進行統計計算,經濟系魏塤教授對本文提出了重要修改意見,在此一并表示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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