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失火(3)
- 傾城待你
- 文暻
- 2109字
- 2018-12-16 23:42:35
“大膽!”皇后娘娘怒了,呵斥我的聲音驚得一眾宮人齊齊下跪,“你區(qū)區(qū)一個無品布衣,竟敢放火燒東宮!”
我試圖爭辯,急忙抬頭說:“請皇后恕罪,賤婢只因貪玩放了只孔明燈,不料風向竟將其吹至了東宮,奴婢不是有意害太子殿下的。”
“是你一人放的?可有人教唆你?”皇后臉上的怒意已遮掩不住,我迎著盛怒,心在打鼓,開口說道:“回娘娘,是奴婢一人的主意,未曾有人教唆。”
皇后發(fā)怒地拍了一下木桌,大聲命道:“來人,去稟告皇上,說昨日在東宮縱火的犯人在本宮已抓到了!”
報信的宮女立刻領命去了,接著有兩個奴才走上前來架住我的兩只胳膊,讓我無法掙脫逃走。殿內一下子寂靜了下來,皇后死死地盯著我,怒發(fā)沖冠,但仍保持著她高人一等的教養(yǎng),沒有再怒斥我了。
宮女的稟告很快有了回應,奴才尖細的聲音劃破大殿的沉寂:“皇上駕到!”我心想,我怕是要完了,不如就認命吧。
可是下一瞬,我卻聽到了我最不愿聽到的話語:“四王爺到!”
我驚愕轉頭,便看見皇上與無衣一同走進殿來。見到跪在地上的我,無衣眼里明顯閃過一絲錯愕神情,我低下頭,不再看他。
皇后上前請安道:“臣妾見過皇上。”皇上不答,我卻能感覺到他的目光正緊緊落在我身上。
縱然我知道自己已是罪人之身,但依禮我見到皇上還是要行禮的,于是我底氣不足道:“民女南夭見過皇上。”
皇上開口,聽不出喜怒,“就是你放燈燒了東宮?”“回皇上,民女是無心之失,本只是想放個孔明燈圖個喜慶,不想風卻將燈吹進了太子宮里,請皇上恕罪。”我伏在地上,微微顫抖,心里忐忑不安,明明已預料只要自己承認便免不了死罪,卻還是忍不住害怕。
“你可知欺君是死罪?”皇上還在確認。
“南夭所說句句屬實。”
“來人,拉下去擇日問斬。”我心猛地停了一瞬,卻再無話可說,指尖發(fā)抖。
立刻有侍衛(wèi)走到殿里來拉我,無衣慌張地站了出來,阻攔道:“父皇,此事必有蹊蹺,此時判決還為時尚早,父皇不如給兒臣五日,兒臣必將真相大白于天下。”
皇上卻不理會他,冷冷道:“將她拖下去關入大牢。”
無衣還在爭辯,我被越拖越遠,漸漸聽不清他的話語。我轉頭,看著前方那通往大牢的陌生道路。
走了許久,我終于到了這牢籠,怕這就是我最后的歸宿了吧。陰深潮濕的氣味滲透到大牢的每一處,昏黃的燭火虛弱地在老舊的木桌上搖搖晃晃,我夾在兩個侍衛(wèi)之間,一步步走過間間牢房,各異的犯人們紛紛探出頭來看我,我低下頭,繼續(xù)跟著侍衛(wèi)往前走。
“進去吧。”侍衛(wèi)粗魯地將我推進一間角落的牢籠,隨即鎖上了門。
我向前走了一小步才站穩(wěn),接著便打量起這件牢房來。濕氣順著稻草鋪就的地面漫了上來,外頭已是快入春的氣候,可這房里卻還似深冬般陰冷。四面徒壁,借著從高高小窗里照進來的些許光亮,我能看見灰黑墻壁上猙獰的抓痕。
娘娘將我送進京城本是想讓我日后能過得安逸些,如今我卻怕是要早早死在這不見天日的地牢里了。我也不后悔挺身而出,因這事本就與我脫不開干系。
我想起進宮之前,我等在府中的情形來,我沒有等到無衣平安歸來,我等到的是尋冬從府外聽到的話,她說昨夜守城的侍衛(wèi)看見了無衣上城墻放燈。
這一日下來,我有些乏了,便找了個墻角想坐下來。突然一個女聲出現(xiàn)在耳旁嚇了我一跳:“這有人了,去別處坐去。”
我驚嚇不已,這才發(fā)現(xiàn)角落里竟是有人的。我又是害怕又是好奇地看著她,這女囚披散著頭發(fā),臉上盡是泥污,一身白色囚服也被染得烏黑,佝僂著坐在黑暗里,不細看確實難以發(fā)現(xiàn)她的存在。
“姑娘你是?”我試探著開口。但她卻并不打算理我的樣子,也不回話也不動。
我大著膽子走到她身旁坐下,又問道:“姑娘你已在這待多久了?”話落一室又歸于沉寂。良久,女囚才平淡說道:“太久了,已忘了有多久了。”
我沉默,視線不經意一瞟,看見她頸上掛著一個吊牌,那是獄差為分辨長期關押的犯人才有設的東西。吊牌上寫著模糊的兩個字——問夏。
“你名喚問夏?”她這次點了點頭。
“你為何會被抓來此?”我繼續(xù)問道,她卻不答了。房里又是一陣沉默。配著這陰深黑暗的環(huán)境,氣氛忽然變得分外壓抑。
我放棄了對她的問話,安靜靠著墻歇息,等待著處決的到來。
“你又是為何進來的?”她突然問,我一時沒能反應過來,呆愣了片刻才回答:“我昨夜放了個孔明燈,不想它飛進了宮里,還把東宮燒了。”
“東宮……”問夏喃喃道。
“東宮怎么了?你也曾與太子相識么?”
問夏搖頭,“我不識得太子,但我知道你免不了死罪了。”我撇嘴,這死罪我自是知曉的,哪還用你講。
“你怎的如此鎮(zhèn)定?是那方已為你安置好家人了么?他們給了你多少銀兩?”她突然莫名其妙地問道。
我不解,反問道:“他們是指何人?”
“收買你放燈的人。”
我解釋道:“無人故意安排,當真是我不小心放的燈。”
“哼,”問夏輕蔑一笑,“無人安排,你當東宮真是這么容易燒的么?”
我愣住,“可我真是無心的……”
“那你如何能做到如此平靜?這臨死的人我見得多了,可不像你這般。”她看著我,眼里滿是嘲諷。
“我性情便是如此,不怕生死,也不曉得你所說的臨死的人該是什么模樣。”我移開目光,慢慢說道,“我倒是有時感覺自己跟少了一魄似的,也不知道自己生在這世上是為了何事,我既不能體會別他人的傷悲從何而來,也不能理解他們口中的情欲是為何物,我反正無欲無求的,就這樣死了也無甚感覺。”
“你在護著誰?”她隨意問道,卻一語點中我的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