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走入了熱鬧的街道，和前面的荒涼形成了極大的反差。若非是親眼所見，也想不到相隔不遠的兩地能差異如此。

在舉行什么盛會一樣，熙熙攘攘的人聚成一團又一團，不知疲倦一般。此處草屋居多，雖然破落但更有人情味。更多的是絡繹不絕的人。

黃發垂髫壯年男丁盡有，貌美如花的嬌娘也在其中格外矚目，人們大聲交談，其樂融融之景。

“阿箏，走去找綠荷包子。”他拉我往前走，逆著人群而行。

綠荷包子，想到了，云循說過呢。

這里比那個夜間的游行還要擁擠些，不過是親熱地接觸，每個身上都熱騰騰的。歡聲笑語在耳邊，我竟然也不厭惡。

太久違了。天上的盛景，也不過一次罷了，聚少離多。神明神仙，自詡比人高一等，卻冷漠極了，這又是何苦呢？

棲總說不能有七情六欲，會傷害到自己。

我不明白。

云循在一個花綠粗布搭成小攤停了下，上面是翠綠色的大葉片，中間擱著嫩柳綠的小包子，捏得好像有些形狀，我辨認不出，只能干吐舌頭。

“客官要什么？”攤前并沒有人，從屋內探出一個腦袋。問完也不管我們是否回答，又縮回干著什么。

明明沒多少人光顧也這樣繁忙，實在辛苦。我們候在攤前等他有空閑。

不稍一會，他匆匆跑出來，連聲彎腰道歉。是而立之年的男人，白絲在發中若隱若現。他的額頭突了出來，臉是瘦長而黝黑的，整個人雖矮小些但很干練。

“實在不必，并未太久，請來兩籠綠荷包子吧。”

“好嘞。”他利索地把包子收拾進暗黃的油紙中，整個動作一氣呵成。

他直接伸手遞給了我，不知是何用意。

“多謝。”我接過輕輕對他點頭。

“阿箏路上吃，走吧。這里太過吵鬧，我不大能在此處多留。”云循用折扇擋了半邊臉。

吵鬧？云循應該不是覺得這里吵鬧才想離開的吧，他之前不還對宴會的事興致勃勃？

“那走。”

人間的盛會看樣子并不少，以后在人間還有好幾年呢，我盤算好。

一時聲音都消失不見，接著是越發清晰的對罵聲：“你這下賤坯子還敢來？”

“呵，我怎么不敢來？狗在這里狂吠大家伙都來看看！”

……

不堪入耳的言語越來越多，越來越密，它們都披上了尖刺向我沖來。

好熟悉……心里突然有這樣的感覺。

好疼，心上身上都又開始劇痛，疼疼疼。

腦子里又出現了什么。好疼啊。

……

又是那個女人，用一樣的聲調聲音大叫，用手指著我：“你怎么不去死？！”

“我真后悔剩下你這么個賤東西！”

“你對得我起我生你養你這么多年？！”

……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我不該活著，我為什么要被生下來！

我怎么還不去死！

為什么……

求求你殺了我吧讓我死吧，快把我殺掉吧我還你，這都是你的血你的骨，我全還給你！

我手上好像多了很多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