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摸著黑走了去，好在也未穿脫衣裳，省去了麻煩。

“嘎吱”輕推開了木門，出來便看到云循在門側雙手環抱站著。

我還有些迷迷糊糊，揉揉困頓的雙眼，強打起精神來。

云循不知從哪里掏出的濕帕子，微微俯下身子為我擦臉：“走吧，陰界的宴會也要開始了。”

“宴會？”我清醒過來，不知因為是臉上的清涼還是云循的話語。

“那女妖原意是哄騙你，見你不信，又看到我，只得邀你去陰界再施新計，巧在今天也是陰界的大宴。”

“既然這樣我要去了陰界回不來怎么辦？還是不要去了吧。”這件事也太麻煩了，我可不想為此丟掉小命，天界還有群老家伙要收拾。

云循道：“我陪你，不用擔心。若是你真不想去見識了，那就不去。”

他短短幾字的承諾，分量卻重過千山萬水，我也起了玩心：“那里什么好玩的嗎？”

“一去便知。”

“那走。”我飛快跑了起來。

殘月在天上若隱若現，還剩下些清輝月色，燭火早已滅得干凈，遠處能時不時看到陰火。分辨不清是什么在低語，窸窸窣窣，撕扯深夜的靜寂。

到了沉月樓，我再看向那銅鍍佛像，古怪之感涌上心頭。佛像未曾變一分一毫，但給人的感覺就是不同尋常。

“阿箏，別一直盯著那東西看。”他用手在我面前晃晃。“看清楚，這可不是真的佛像。”

云循走上前去，伸出手去拍了那蓮花座，我瞇起眼睛注視那東西，佛面竟變成了猙獰的鬼怪模樣，瞪圓的雙目直勾勾地盯著我。

我“嘶”了一聲，大吸一口氣。

“這種是神通鬼，說神話，做鬼事，引誘人入邪道。莫聽信它的言語，少看它便是。”云循向我解釋道。

“放它在這里日后遲早會害人不是嗎？”我靠近云循一些，有意抽出他腰間的佩劍。

云循按住了我：“行走世間，皆為鬼怪。天下魑魅魍魎頗多，豈又是你一人可管？一切都有定數，你也沒有救濟天下的理由。”

“有理。”我止了動作，收回了手。

我先前作為神明和人類早就沒了聯系，我沒有神像，不需要信徒，也不曾看過到過人界，為何還要為了毫不相干的他們考慮呢？

“阿箏，喊吧。”

我挪到了佛像正北處。

夜深人靜，我不敢高喊，只得用平日的聲音呼喚：“憶昭！”

風不知從何處吹來，寒氣重了，我屏息凝神。

“汝喚吾名，夜影燈明。囈語悄聽，昭昭火靈。”

動聽鬼魅，勾人心魄。

憶昭的曼妙身姿忽地出現在眼前，她衣著一襲濃艷的紅衣，金銀兩色細絲點綴其上，艷麗極了。

“請。”憶昭偏頭一笑，是那般惹人憐愛。

先前被我關上的門自己動了開，她緩步走向沉月樓外，她在皎潔明月的照亮下，沒有影子。

“阿箏，抓緊我。”云循伸出手來。

我握緊那只溫熱的手掌，異常安心。

明明認識也不久，我怎么就甘愿聽信他并受著他的保護呢？我問自己，我不知道。是前世羈絆作祟，還是他的一舉一動穿透了我的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