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武與殷無極翻翻滾滾又斗了近百合，二人頭上都是白氣蒸騰。柯武一路伏虎羅漢拳打得越發揮灑自如，殷無極已完全處于下風，每每出招不過擊出數寸即收，招式間法度儼然，危而不亂。

柯武妙招迭出，幾次都險些一舉擊潰對方，卻被殷無極有驚無險的死死守住。看這般情形，若是無甚意外，殷無極至少還能再撐百招不敗。

就在這時，另一邊站團中的聶珊珊驀然驚叫道：“三哥救我！”

殷無極和柯武都忍不住側目看去，卻見林老頭雙眼怒睜，手中蛟龍角猛然刺出，所及之處，正是聶珊珊心口的位置。

殷無極大驚失色，他知道林老頭這一劍絕不會空出，而自己又斗不過面前少年，若是聶珊珊有失，對方二人合力，無論如何也難逃生天——三大法王齊齊斃命于此，對明教事業的打擊，著實大的難以想象。

更重要的是，這恐怖劍法重出江湖，教中若是無人得知，豈不是要耽誤大事？

一念及此，殷無極眼神瞬間冰冷，低吼一聲，轉身沉肩，順勢踢出一腿。

柯武這一拳本砸向對方胸口，殷無極一直守得森嚴，因此并未指望能夠建功，不想對方忽然變招，只聽咯啦一聲，殷無極的肩骨頓時砸斷，但他踢來的一腳也到了胸前。

“想以傷換傷？”柯武有些不明所以，深吸一口氣，胸口往后微含，右臂發力將對方猛推，輕輕巧巧避開了對方的招數。不料殷無極一腳落空，竟借著柯武推他的這股力道猛然躥出數丈，隨即幾乎足不點地的飛奔而去。

柯武愣了愣，原以為對方是要以傷換傷，謀一個敗中求勝，不料竟是壯士斷腕，拼著受自己重拳，奪路而逃。更沒料到招式大開大合的殷無極，居然還有一身極俊的輕功，雖比不得玄冰蝠王那般莫測，但放在江湖中也是極為罕見的身手了。

柯武習得蝙蝠功在身，若是一意去追，殷無極速度雖快，倒也未必能逃掉。只是他回身一看，不由下意識的止住了雙腳。

“殷老三！”聶珊珊嘶聲厲叫。

“不要！”這卻是柯武下意識的失聲大喊。

“哼，妖女！”林老頭兒不甘的低吼。

三個聲音幾乎同一時間響起，柯武展開蝙蝠功，化作一道流影縱去，但聶珊珊猛然踹出的一腳已點中了林老頭兒的胸口，林老頭老大一口鮮血噴出，身體望后飛去。

柯武怒極出手，一拳砸向聶珊珊。聶珊珊左手剛將蛟龍角拔出，柯武重拳已至，她奮起全身功力，一掌拍在柯武拳鋒之上，柯武只覺拳頭仿佛擊入了團團海綿，那邊聶珊珊已吐血飛出，被柯武功力所激，胸前傷口也飚出二尺來長的血箭。

殷無極處事決絕，一旦認定了聶珊珊必死無疑，決定自己要脫身而去，走的是義無反顧。賣破綻借力遁逃時，斷骨之痛眉毛都沒皺一下，一身輕功施展到了極致，瞬息間已是蹤跡渺渺。

可聶珊珊就被他給坑大了！

無論殷無極，還是聶珊珊，對于“岱宗如何”這招逆天劍法，其實了解的都很膚淺——大致就是施展者周密計算，然后一劍殺人。對于計算的難度、邏輯，實則并不了然。

也正因如此，在林老頭兒施展這招劍法殺死虎王韋千秋后，這兩位法王都沒發現林老頭和其子東靈子的差距。

靈貓王聶珊珊繞著林老頭疾走不休，把自己嚇得半死之余，也把林老頭脫得精疲力竭。

所有人都不知道，到了最后，林老頭只感覺滿腦袋嗡嗡作響，眼前一陣黑一陣白，一陣陣的眩暈和惡心，隨時都有可能昏厥過去。

也算是運氣極佳，就在這支撐不住的一瞬間，林老頭兒忽然福至心靈，計算出聶珊珊下一步的必然趨勢，并找到了那一刻的最弱點，手中蛟龍角當即刺出。

依林老頭的計算，這一劍，聶珊珊避無可避，最多往后退一步——但是蛟龍角的長度，遠甚普通長劍，縱使退得三步，也難免一劍穿心。

可惜的是，林老頭算到了一切，沒算到自己的體力，實已到了強弩之末。

蛟龍角的分量要比一般長劍來得更重——這一點其實他本已有所計算，但因為臂力忽然不止，出劍的速度，要比計算中的最佳速度，慢了一個剎那。

就這一個剎那，聶珊珊多退了半步。

若是換了別人，就算多退了半步，也難免穿心之厄。可是林老頭在這個節骨眼上，漏算了一個十分之重要的數值。

胸圍。

他算徹了一切，卻偏偏沒有算到對方的胸圍。

江湖中盛傳“貓王色相傾天下”之說，這貓王聶珊珊成名多年，如今雖青春不在，但也不過三十許人，在這古板南宋，算是徐娘半老，但若在柯武那個年代，叫聲小姐姐絕不過分。更難得其眉目如畫、肌膚如雪，若不是身為法王，打扮、妝容格外顯得莊重些的緣故，簡直就是妥妥的花信少婦一枚。

尤其與少女不同的是，這個年紀的聶貓王，其身段格外豐滿出色。尤其是胸前高聳偉岸，遠勝尋常女子，在柯武眼中，也唯有前世幾位天賦異稟的島國名師可以差相比擬。

所謂差之毫厘謬以千里，說的就是此刻這般情況。林老頭一劍刺出，聶貓王那厚厚一團軟肉，不僅使劍勢稍緩，更保住了心臟未傷。

待林老頭驚覺失算，再想發力刺入時，聶貓王已死死握住了蛟龍角。

莫看她玉手芊芊，這垂死拼命之際，所爆發出來的力量，足以讓強弩之末的林老頭難動分毫。

也幸虧蛟龍角無刃，聶貓王這才勉強保住殘生。但饒是如此，她也被這一劍驚得魂飛天外，當下發聲求救——卻不料鐵爪鷹王殷無極殺伐果斷，以極為決絕的姿態慘烈遁逃。

聶貓王只得自救，她一手抓著蛟龍角，抬腿一記“碎心腳”，重重點在對手心脈之上，將林老頭踹得翻滾飛出。可惜柯武已回身而至，重拳砸來，真有伏虎之威。

幸好聶珊珊列名法王，靠得也并非姿色，而是自家真才實學，當即全力打出一記“繞指柔掌法”，將對方勁力化去大半。不過柯武這一拳亦是含怒而發，拳上勁力極為強橫，縱然被一掌化去七八成，剩下的兩三成力道，還是將聶珊珊擊得吐血飛出，一時間掙扎難起。

這一戰，自明教眾人下毒開始，到柯武出手，禮斃峨眉三劍和一眾教徒，再到虎王出場，卻被林老頭兩劍擊殺，再至鷹王、貓王聯袂出場，直至此刻，鷹王負傷遠遁，林老頭、靈貓王雙雙重傷，可謂一波三折。

是時，夕陽漸紅，只有柯武兀自沉重的喘息聲，傳蕩在這古道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