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剛到這里的第一天就找到孟規矩了。”司馬懿的第一句話就讓子唯大跌眼鏡。

“來鼠頭的第一天就已經找到孟規矩了？”子唯很震驚，一時語塞。

“是啊，雖然是巧合。”司馬懿點點頭，按他自己的話來說，他是在來到人界的那天晚上的夜里去酒吧“實地考察”時，偶然遇見了在那里打工的孟規矩。剛開始他發現孟規矩是個攝影愛好者，就想找他打聽打聽關于人界的攝影設備方面的問題，結果歪打正著，在他檢閱孟規矩的相機時，正好看見了柏靈的那張照片。

這無疑是個巨大的線索，但是司馬懿卻并不想沿著這條線追查下去，要問原因的話——他太懶了。

是的，太懶了，本來他就是去酒吧享樂的，為什么要被這種瑣事纏上？

那么，有沒有什么辦法，讓別人替自己展開調查呢？

辦法是有的——愚氓結社。

司馬懿在那天晚上就知道了愚氓結社的存在，因此他本來就是要拜訪愚氓結社的，而且是要在柏靈毫不知情的前提下拜訪。因為他并不想柏靈過多的與凡人接觸，在他還沒有弄明白柏靈體內究竟寄宿了什么的情況下，萬一柏靈有個三長兩短，自己就得不償失了。

但不巧，柏靈被星云對付了，還是致命對付，因此他去的時候也沒帶什么好心——要不是柏靈的神格蘇醒給了他意外之喜，那當天趕到愚氓結社的可能就是暴怒狀態的司馬懿了。

而就算是在他心情喜怒交加的狀態下，如果大智好說話，那自己倒也沒什么意見，雙方可以坦誠相見，合作一波；但是如果他們抗拒自己的要求，那沒辦法，他們可能會知道柏靈這個“死而復生”的人的存在，并且沒有成為自己的盟友，這種人的存在早晚會威脅到他們在人界的生存，因此司馬懿在這種情況下只能把愚氓結社盡數清除。

好在大智傻乎乎的答應了，他不知道的是，他讓當時在場的所有普通人都逃過一劫。

司馬懿去愚氓結社的時候，照片還沒有洗出來，因此他也沒有在這件事上多說什么，他們現在表面上是一種合作關系，但其實司馬懿并沒有把他們看做自己的同伴，因此他也懶得給他們提供什么信息，就算真的要共享情報，那也等照片洗出來再說吧。

而就在當天晚上，司馬懿去取照片時，遇到了復星派來的殺手——單純意義上的，不具備任何神格能力的普通殺手。

而真實的情況則是這樣的——當他趕到孟規矩家里的時候，他已經奄奄一息。司馬懿沒有選擇用神力拯救瀕死的孟規矩，而是反手將殺手做掉了。

而沒來得及被殺手徹底銷毀的照片，則是被司馬懿留在了案發現場。他覺得如果愚氓結社連這些線索都發現不了，那真的就毫無利用價值了，這也可以算是他對這幾個人的一次考驗。退一步說，如果他們真的沒發現這個線索，那自己也完全有本事再將自己看過的這張照片復現出來。

“所以，你是怎么得出我跟這件事有關的結論的？”司馬懿說完了，他饒有興趣的看著子唯。處理完現場之后，他可是直接用時空手段從那里離開的，理論上應該沒有任何證據表明自己跟這件事有關系。

“我看了那天鼠頭所有的錄像。”子唯淡淡的說，“所有在鏡頭中出現的人物，我都在大腦里做了一份行動路線圖。”

司馬懿聽到這話，頓時明白了不少，他笑著拍了拍手：“好手段。”

子唯看到司馬懿點頭的模樣，心中也是清楚，司馬懿應該已經知道自己懷疑他的理由了——司馬懿在錄像里出現過好幾次，而只有一個地點，在虛擬路線圖里司馬懿有進無出。

那就是孟規矩的家。

司馬懿自然也是明白過來，不再追問，一方面，自己確實對人界的電子設備缺少認知和定位，這是他的疏忽，另一方面，子唯的腦力之強也出乎他的預料。愚氓結社能在鼠頭會的壓制下占據南區，果然其成員還是有幾分實力的。

“謝謝您的耐心解釋。”到這里，子唯已經不像一開始那么緊張了，他松了一口氣，但眼神還是有一絲疑慮，他盯住司馬懿，問道，“但我還有最后一個問題，你趕到的時候，孟規矩真的已經沒救了么？”

司馬懿眉毛一擰，轉而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嗯，沒救了。”

“神仙難救？”

“神仙難救。”

子唯點點頭，整個人徹底放松下來。

“誒，我也有問題想問你。”司馬懿看著放松的子唯，笑了笑，“你認識柏靈才沒幾天吧？為什么這么上心？”

為了一個陌生人，做到這種程度，他是圖個什么呢？司馬懿自己是心中有目的，所以才會幫柏靈，但子唯和柏靈之間顯然不存在這種關系，那么他是懷著怎樣的心情，打算冒死提醒柏靈提防自己？

他的心仿佛有個部分被子唯的行為觸動了，也許子唯的回答，也是自己對內心的回答。

我現在真的還只是將柏靈看成一個達成目的的工具么？

“啊，這個么......”看著司馬懿迷惑的眼神，子唯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因為他像一本書，而我喜歡讀書。”

“你在說啥呢......”

“我的意思是，他的心靈就像白紙，但這白紙之上卻充滿了邏輯與智慧。看到他，我就想起了曾經的自己——這樣的人不多了，哪怕素昧平生，我也不想看見他遭遇不測。”

子唯撫摸著自己臉上的傷疤，似乎回想起了自己的過去。而司馬懿品味了一會兒，淡淡的問：“就這樣？”

“就這樣。”子唯回答。

兩個人該說的好像都說完了，子唯雖然對司馬懿還有疑慮，但是信任還是占了大多數，畢竟以司馬懿的實力，其實完全沒必要跟自己廢話。而司馬懿也是對子唯有了重新的評估，自己成神后的行蹤第一次被凡人識破，讓他對子唯的辦事能力也更加放心。再加上子唯剛才的那一番真誠直言，也讓他對子唯平添了幾分認可。

雖然他的回答并沒有直擊自己的內心深處，但是也算是讓自己頗有感悟。

“那就好了，你只需要告訴柏靈，兇手來自復星集團就好啦。”最后，司馬懿笑著說道，他是在殺手死之前逼問得到的這個結果，而至于子唯是通過什么手段得知殺手的雇主是復星，他并不關心，“同時，希望你能找到復星集團的具體資料，我現在對這個組織很感興趣，在親自去那邊之前，想著先了解一下。”

“沒問題。”子唯輕輕點頭，情報領域是他的特長。

司馬懿沒多說什么，他閉上眼睛，眼前浮現出避難所頂層的畫面。

他的神情一凝。

“我先走了。”司馬懿突然撂下這么一句話，大手一揮，下一刻已是遁入虛空，不見了蹤影。留下的子唯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么，空曠的廢墟就只剩下他一個人了。

“這是在哪兒啊......”子唯苦惱的嘆了一口氣。

時間已經接近晚上七點，司馬懿在愚氓結社待了很長的時間，這段時間他雖然沒有時刻關注柏靈的情況，但也算是隔一陣子就檢查一遍，再三確認著柏靈的狀態——上次的錯誤，他是不會再犯的。

而就在剛才，一直沒有反應的柏靈終于有了動靜。

司馬懿轉瞬間就回到了避難所，他輕輕的喘了幾口氣，臉上一副疲憊的神色，這幾天，他消耗的神力其實還蠻多的，神到人界也會水土不服，這直接導致司馬懿現在虛弱得很。但是虛弱歸虛弱，司馬懿的表象上幾乎不會顯露出什么，他永遠是一副笑嘻嘻的輕松模樣，仿佛一切都在自己的計劃之中。

包括這次“死亡”，雖然一開始沒什么反應略微讓司馬懿有些擔心，但他并不覺得柏靈會出什么事。

面前的柏靈還是躺在地面上，但他的全身上下都覆蓋了一層赤金色的輝光，像是一層薄薄的火焰縈繞著他。

生命的氣息蘊含在這些光芒之中，司馬懿這一次可是親眼見到了柏靈身體修復的全過程，一切都從零開始重新構成，無論是骨骼還是血管，在這金輝的覆蓋下都以驚人的速度生長著，同時，淡淡的暖意散發出來，整個環境的溫度似乎都升高了不少。感覺上，柏靈就像一個小小的火爐，那些光芒，就像火爐里升騰的灶火。

司馬懿一愣，一個名詞在他的頭腦里沖撞著他的思緒，他喃喃自語：“不會吧，這是……造物之炎？”

而隨著溫度的升高，一個虛幻的人影逐漸在柏靈身體的上方浮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