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唯在與柏靈的對話中，得到了很多信息。

首先，他可以確認的是，柏靈是一個幾乎毫無心機的人，這點跟大智很像，但是，柏靈的智商可能更高一點。柏靈的做事、說話風格都很有邏輯性，這讓子唯很樂意跟他交談。其次，子唯發現，柏靈的態度很奇怪。他本來以為柏靈和司馬懿一樣，都是擁有奇異能力的“非人”，但結合到他正在經歷的所謂的“訓練”，以及柏靈字里行間透露出來的心情，子唯幾乎可以斷定，柏靈和司馬懿是不一樣的。

柏靈從某種程度上，更接近“正常的人類”。雖然他的情緒相較于正常人有些過于平淡了。

為什么柏靈和司馬懿會混到一起？子唯不知道，雖然柏靈解釋過這個問題，但子唯總覺得沒這么簡單。他很擔心司馬懿是出于某種目的而利用著柏靈，但自己畢竟是個外人，因此也不敢多嘴。

只是，在搜集線索時，他額外留了個心眼。

比如在大智通知司馬懿孟規矩的死亡之前，自己已經將現場的線索全部收集了起來，防止司馬懿從中作梗。他總有一種奇怪的預感，好像一切都是某個人設計好的一樣，復星集團的造訪、沒有被處理掉的照片……一切都在引導著柏靈朝著某個既定的方向移動著。

他知道這種想法很危險，自己也沒有什么證據，但他還是忍不住設想——會不會是司馬懿一直在試圖驅使柏靈前往復星集團？

所有的一切，甚至是孟規矩的死，都是出自司馬懿的手筆？

他覺得司馬懿完全有這個能力。并且，在之后的調查中，他甚至發現了一些可能的“證據”。雖然司馬懿的動機他不清楚，但是，還是先讓柏靈小心一點吧。

子唯深深吸了一口氣，他摸了摸胸口的衣袋，一個硬硬的東西在口袋里靜靜地躺著，那是一個u盤，里面有著他想讓柏靈看的東西。

他看了看大智和稚文，這兩個人此時也正在看著他，眼神里全是關懷。

子唯覺得這件事其實只讓柏靈知道就好，因此他沒有繼續向愚氓結社的其他人解說自己的推測。微微一笑，他表示自己的身體并無大礙。

眼下，把這個u盤交給柏靈才是最重要的事。

“喲，起來啦？”

忽然，寒冷的聲音在他的頭腦中浮現，那聲音似乎透過身體，直達靈魂。他的意識仿佛在那一瞬間墜入冰窖，盡管天窗中還透著日光，自己卻感覺像陷入了無盡的黑暗一般。

這感覺，難道是……

他略微顫抖著轉過頭去，映入眼簾的正是司馬懿。

司馬懿不知道是什么時候出現的，他默默地站在床頭的位置，笑著朝子唯揮了揮手：“感覺好點了沒？”

子唯看到司馬懿，心中的不適感反而減少了一些，他沒有從司馬懿的話中感受到惡意——他是什么時候出現的？他有沒有聽到自己剛才的話？他緊張的思索著，恐懼的心情仍然止不住的蔓延，同時他卻不得不勉強擺出一副笑臉：“好一點了，司馬先生您是什么時候來的……”

他的喉嚨顫動著，一句話沒說完，已經反復吞咽了很多次口水。

“你說那句話之前。”司馬懿抿了抿嘴，一臉的好奇，“為啥要提防我啊？”

他還是聽到了！

“是啊，為啥你要這么說啊？”一旁的大智也是皺著眉頭問道，在他看來，這幾個人可是一起走過生死線的好兄弟，并且之前在走廊里，司馬懿搭救柏靈也毫無含糊。他真的是很納悶兒，為什么子唯要讓柏靈提防司馬懿。

子唯一時間不知道說什么好，他真的不想把這件事公布出來，更何況，司馬懿還是他的聽眾之一。

他閃躲的眼神四處游走著，始終不敢直視司馬懿。

房間突然就安靜了下來。

“哈哈哈哈哈，那我們出去說吧。”司馬懿笑了笑，輕輕抓住子唯的肩膀。

“司馬先生？”稚文伸出手想要阻攔，他早就察覺到了一絲不對，但是子唯阻攔了稚文伸上來的手，他看著司馬懿，點了點頭。

而司馬懿的目光也是掃視了一遍房間內的其它人，透露出淡淡的冰冷，似乎是在制止其它人的小動作。

“出去說吧。”

子唯覺得這事兒遲早得讓司馬懿知道，他也希望這件事不過個誤會。與其一直遮遮掩掩的瞞著，不如現在就把事情弄清楚。

司馬懿右手虛空一指，一道黑色的傳送門憑空出現，他走進去之后不久，子唯也慢慢的跟了進去。他一邊走，一邊用手掌拍打著自己的臉頰，似乎是在克制自己內心的恐懼。他就是個讀書頗多的正常人，遇到這種情況害怕是理所當然的。

傳送門閉合，只留下大智和稚文兩個人在房間里發呆。

“不會有事的吧……”稚文擔憂地說。

“放心啦放心。”大智呵呵的笑著，好像完全沒把這件事兒放在心上。

遠處的一座廢墟。

兩個人從傳送門中走出，感受著下午的陽光，子唯的意識又飽滿了一點。其實，他清楚，司馬懿想動手的話自己已經死了十次了，照現在的情況來看，哪怕是最糟糕的情況，那也不過是自己被脅迫而已，應該不會有性命之憂。

他冷靜的分析著，不安的扶了扶眼鏡，透過鏡片觀察著司馬懿。

“你和柏靈到底是什么關系？”子唯發現司馬懿遲遲沒有說話的意思之后，眨了眨眼睛，想了一會兒，率先發問道。這是他最想弄清楚的問題，也是當下最重要的問題。

“休戚相關的關系。”司馬懿笑了笑。

這個回答模棱兩可，但子唯并不糾結，他只需要知道司馬懿對于柏靈的態度。子唯也笑了笑，他的笑更像是冷笑，用手摸著胸口，他緊接著問：“孟規矩死的那天，你是不是……”

“是。”司馬懿還沒等子唯問，就大方的承認了。

“誒？”這一下反而是子唯被搞得措手不及。

“孟規矩死的時候，我就在旁邊看著。”司馬懿靜靜地說，他的話里沒有任何情緒波動，“不過你放心，人不是我殺的，殺他的人也并非受我指使。”

子唯沒有立刻回復，他在小心的判斷著司馬懿話中語句的真假。

“不對，那你為什么沒有阻攔……”

“為什么要阻攔？”

子唯再一次被司馬懿的話噎住了，他一臉震驚：“你說什么呢？既然你看到了孟規矩受害，為什么不阻攔？”

司馬懿搖了搖頭：“沒必要，你之前說找到了對吧，那你應該知道……”

“我知道，確實是復星的人殺了孟規矩。”子唯皺了皺眉，“這和你不阻攔他有什么關系么？你和復星是不是有什么秘不可宣的聯系？”

司馬懿嗤笑一聲：“要說有聯系的話，就是我未來要去那里大鬧一場，不止是我，柏靈也必須一起去。因此，我要將所有的線索都指向復星，這樣才能讓現在的柏靈心無旁騖，你明白么？”

子唯陰沉著臉：“雖然不知道你是如何在我們之前發現孟規矩的，但是你完全可以阻止孟規矩被害，然后把這件事告訴柏靈啊，為什么要用這么隱晦的方法？如果我沒猜錯，那張照片是你留在現場的吧？兇手應該把孟規矩手里的文件都銷毀了才對，那你又是怎么得到這張照片的？”

“你問題真多啊。”司馬懿挑了挑眉毛，“雖然我沒必要告訴你，但是如果你真的想知道的話……”

他盤膝坐下，似乎準備演講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