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語嫣在電話那頭滿是興奮，許東東取得一點成就，好像跟她皆有天大的關系。

“東哥哥，你好厲害啊，能把那樣三個寶貝兒指導出來，也只能是我玉樹臨風聰明絕頂的東哥哥能夠做到，祝賀你啊，這樣吧，今晚咱倆去步行街吃小火鍋，吃完飯一起散步，老規矩，七七七，誰輸誰請客。”

“我沒時間。”

許東東滿腦袋黑線。

不得不服信息社會，一個普通的模型競賽，短短幾分鐘之內傳遍每個角落。

他和崔語嫣認識八年，只和崔語嫣單獨在步行街吃過一次飯，還是高二那年的某天夜自習后，崔語嫣把許東東攔在校門口，可憐兮兮地說自己爸爸媽媽常年在忙他們各自的大生意，連續三年過生日了都沒人能抽出時間陪她，只好自己去買了泡面吃，希望這次生日許東東能陪她去吃一碗麻辣小面，許東東看著崔語嫣楚楚可憐，帶著她去了步行街，完全出于對同學的同情。

哪來的老規矩，至于七七七劃拳，至于誰輸誰請客，都是崔語嫣為了催化許東東那顆冰冷之心編出來的代入感。

崔語嫣認識許東東八年，追了許東東七年，只單獨一起吃過那一次飯。

許東東吃過不出兩周就忘記了，崔語嫣卻成了花癡。

從高二開始，到如今，整整七年，崔語嫣癡了七年。

高中許東東沒有戀愛的想法，他怕耽誤學業，雖然包括崔語嫣在內半個班的女生給他塞紙條，他也能做到任爾們風情萬種，我自巋然不動。

許東東報考隸州師大，崔語嫣也報隸州師大。

到了大二，許東東有了心儀的女孩兒，投入到轟轟烈烈的熱戀當中，崔語嫣依然癡心不改，甚至追著許東東說“做小也可以的”。

從崔語嫣身上，許東東的感悟是“人生中兩件事情最可怕，一為班主任三天兩頭叫家長，二是花癡女孩兒單相思。”

打許東東去年和小女友分手，崔語嫣看到了“做大”的希望，隔幾天準來七中纏許東東。

許東東以各種理由躲她，第一次她找許東東，許東東以有課有會為由閃了，她卻非常無腦地坐在許東東辦公室傻等，同事問崔語嫣說她和許東東什么關系，崔語嫣竟然說眼睛發光地說她是許東東的女朋友，搞得同事數說許東東有那么漂亮的女朋友為何從來不提，買糖買糖買糖，許東東解釋說哪跟哪，崔語嫣和他僅限于高中同學，同事哪里肯信，因為許東東帶著仨崽兒加班練飛行機巧，崔語嫣總是陪到天黑，還給許東東買吃的，雖然許東東一次都沒吃，最后崔語嫣吃兩份，把崔語嫣都給吃得不苗條了，同事最近催問許東東是不是好事將近，并以過來人的身份囑咐許東東千萬別奉子成婚，要子早了耽誤事業。

“東哥哥，我今天加班，累死了，這樣啊，我沖個澡就過去找你，那個比賽結束不會太早吧，你可千萬別早退啊，是不是最后有頒獎儀式，我看了閨蜜朋友圈視頻，你們七中首開紀錄，最后一定拔得頭籌，你上臺領獎我給你拍照片哈，好了，一會見。”

你曾經愛著的人，絕情而去。

你一點都不想去愛的人，上趕著以身相許。

許東東“唉”地搖了搖腦袋，他沒有辦法擺脫崔語嫣。

要是有人站出來幫他把崔語嫣從他身邊轟走，許東東寧愿拿出三個月的工資雙手奉上。

當然，仨月工資，加一塊也沒幾個子兒。

咋也不能以死相拒吧，咋也不能暴力驅逐吧，咋也不能隨便大街上拉一個女孩兒來告訴崔語嫣我許東東要結婚了你趕緊該嫁嫁人該生生娃。

許東東要是敢說出他去死，崔語嫣保準馬上取根麻繩來先行勒在自己的細脖子上。

若許東東暴力驅逐，比如模仿某感情劇里的家暴男人抓住崔語嫣的長頭發狠抽幾個嘴巴，要么崔語嫣認為許東東真的變態了不再是曾經那個高白帥的東哥哥，然后她心如死灰地瘋掉住進瘋人院，要么扭身從樓上一躍而下。

拿結婚嚇唬崔語嫣，算了吧，要是湊效，許東東熱戀時，崔語嫣就不會說出“做小也可以的”那種沒羞沒臊的話了。

躲是躲不掉的，愛來就來吧。

許東東被纏得有些麻木了，甚至有時候突然閑下來卻沒有崔語嫣在身邊纏，許東東覺得好像出門忘帶手機似的。

能確定這不是心動，百分百確定。

要是說崔語嫣是許東東的某個習慣，似乎算是貼切。

揣了手機，許東東望向旗角，撲喇喇，來回擺動。

風力三級左右，方向不穩定。天氣預報還真準，啥時候人類能提前一周預報地震海嘯就好了。

再看比賽場地，兩組裁判同時開始，比賽場地可謂熱火朝天。

的確“熱火朝天”。

噓……

吁……

噓聲和吁聲混在在一起，夾雜憤怒的爆粗。

“碼的，明明剛才練習還能到二十六秒，這才十三秒。”

“氣死我了，九秒。”

“六秒。”

“四秒。”

“你們不錯了，你們的飛機多少能活一會兒，我兩次出手，遭遇兩次頂頭風，日了鬼了。”

“麻痹，走了，吃雞去，傷自尊，玩不轉飛機玩吃雞。”

“吃雞去。”

“走。”

咔吃，咔吃，有人走出比賽場地竟公然踩碎飛機。

許東東心里一陣不適應。

黃蓉，包括白小純，以及路明非，他們均能給一架某寶價五塊不到的小小飛機賦予生命力，而英才學校的這些孩子，簡直戾氣太重。

想到自己“罪不可赦”，許東東竟然兀自笑了。

就在許東東呲著齊白牙齒迎風淫笑的當口，恰巧項武專意地往許東東這邊瞅，許東東趕緊收了笑容，溜向單杠場地那邊的七中三杰。

黃蓉已經把八百米線全放了出去，展開來有三米多寬四米多長的黑色風箏只給肉眼留下一個若有若無的小黑點。

大氣層的氣流幾乎要把輕小的黃蓉帶起來。

白小純撲過去幫忙，被黃蓉打開了臭手。

路明非滾著過去，黃蓉沒有拒絕，也沒有謝。

當然，黃蓉打生下來就不會說謝字，反正許東東教黃蓉以來，從來沒聽她說過，許東東可是加班加點指導她，并于幾分鐘前讓她取得全場矚目的比賽成績的。

幫黃蓉把線弓在單杠上固定好，路明非知趣地遠離了黃蓉。

組委會負責使用并維持使用區的秩序，同時也負責全場的安全和秩序，操場邊可以休息，可以練飛機，但不許放風箏，許東東相信就是組委會多事過來管，黃蓉也會一句把來人噎死。

想啥來啥。

組委會負責秩序的一個小年輕過來阻止黃蓉，黃蓉單眼皮都不抬，“我走可以啊，你要把風箏給我完好地收回來。”

小年輕望了望快跑到大氣層外的黑點兒，咽了一肚子涼空氣走開了。

如此逆天放風箏的技術，招來了很多風箏愛好者圍在了黃蓉身邊。

天才到了哪里都是一道風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