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家族企業研究存在的幾個問題

在對文獻回顧和梳理的過程中，本書發現了現有研究中的一些空白與不足，具體可以歸納為以下幾個方面：

第一，現有關于家族企業的研究中，大部分都是圍繞對家族企業和非家族企業的比較展開，對比家族企業內部差異的研究較少。這種理論研究現狀說明，大部分研究者容易將家族企業看作同質性的經濟實體，而忽略家族企業之間的異質性。然而，不同的家族企業之間也會有所差別，看到家族企業內部的差異性對推進家族企業的相關研究有著至關重要的作用。研究家族企業內部的差異性，應該聚焦到家族企業區別于其他企業的特殊性上，而家族管理就是家族企業不同于非家族企業的獨有特征。因此，從治理特征的角度切入，研究家族企業間的差異具有重大的理論和實踐價值，然而，此類方向的現有研究明顯不足。

第二，基于不同理論對家族管理和績效影響關系進行的研究存在沖突。回顧有關家族管理的理論成果可以發現，大部分研究聚焦于家族管理對績效的影響，然而，其研究結果卻存在較大的分歧。有關家族企業研究的主要理論如委托代理理論和社會情感價值理論，在家族管理和企業績效的影響關系上存在沖突。例如，基于委托代理理論，家族成員之間有著更緊密的情感紐帶，彼此更加信任，所以家族管理可以降低代理成本而提升企業的績效。然而，社會情感價值理論認為，留存和保護社會情感價值是家族和企業的首要目標，所以家族管理下的家族企業在決策過程中首要考慮社會情感價值，很多時候，甚至為了保護社會情感價值而犧牲企業的經濟效益，由此降低了家族企業的績效。

第三，現有研究大多單獨考察家族管理及其對績效的影響關系，缺乏對不同家族管理程度，即家族管理與職業化經營進行比較的對比研究；而且現有研究大多基于發達資本主義市場，針對新興經濟體的研究尚比較匱乏。在中國這樣的新興經濟體，家族管理對企業績效有何影響？是否會和基于發達經濟體的研究結論有所差別。在新興經濟體特定的政治經濟背景下，家族企業如何選擇接班人，維系家族管理從家族內部選聘還是通過聘請外部職業經理人實行職業化經營？不同的治理特征和傳承決策對家族企業的績效有何影響？這些問題都亟待進一步的研究和探討。

第四，現有研究考察了家族管理或職業化經營對績效的影響關系，發現兩種治理特征或提升或抑制企業績效，然而卻缺乏對其內在影響路徑的考察。家族管理之所以提升或抑制企業績效，其內在原因何在？職業化經營通過什么要素能提升或抑制企業績效？這些問題在現有研究中找不到答案。“知其然”固然重要，“知其所以然”更為重要，但目前有關家族企業治理特征與績效的研究，在“知其所以然”上尚存較大的空白。

第五，現有研究肯定了家族企業在戰略行為上的特殊性，但很少就這些戰略特殊性在家族企業績效中發揮的作用加以研究。很多研究都提出家族企業在戰略選擇上會出現特殊的偏好，然而很少有學者研究家族企業為什么會出現戰略決策偏好，這種戰略偏好又會對家族企業帶來什么影響。家族管理和職業化經營兩種治理特征是否會導致家族企業在戰略行為上的差異？這些戰略行為差異是否會影響家族企業的績效？針對這些問題，現有研究的理論成果還十分有限。

第六，聚焦代際傳承以及代際企業績效差異的研究很多，但為什么會出現代際績效差異卻甚少有人關注。有關家族企業的研究中，代際傳承是熱門的研究話題，大部分相關研究都聚焦代際傳承的影響因素、傳承方式、傳承績效等，也有部分研究考察了初代管理者和繼任管理者在位期間的績效差異，發現繼任家族管理者接管之后的企業績效往往要低于家族企業創始人在位期間的企業績效。然而，為什么會出現這種代際績效落差？背后的影響機制是什么？從現有研究中無從得知。此外，家族初代管理者和繼任管理者在對家族管理和企業戰略選擇的影響上是否存在差異？若存在，是否是導致代際績效差異的原因？這些問題均需要進一步的深入研究予以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