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山水蒙（）

蒙卦為《易經》第四卦，與前面的屯卦相綜。“屯”為初生草穿地之象，幼苗清新可愛，兩片嫩葉迎風招展；“蒙”則雜草叢生，障閉視野，蒙昧無知，切需清理以恢復純凈。“蒙”字上長草，下面埋一死豬，竟有荒廢死亡之象，和屯卦的新生大異其趣。《莊子·齊物論》有稱：“方生方死，方死方生。”屯、蒙二卦一體相綜，亦含此意。蒙外卦艮阻、內卦坎險，有困于險阻中蒙昧難明之象，人生的無知或源于幼稚，或因情欲蒙蔽了理智。《三字經》開卷即稱：“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習相遠，茍不教，性乃遷，教之道，貴以專。”講的正是由屯入蒙的變化過程，屯卦“元亨利貞”四德俱全，蒙卦卦辭只有“亨利貞”，元德已然不顯，習氣染污了原本的善性，必須重視啟蒙教育才能恢復。屯卦心志清新，蒙卦則“哀莫大于心死”；屯卦談先天生命，蒙卦則討論后天認知的問題。

《孟子·盡心篇》中有云：“山徑之蹊間，介然用之而成路，為間不用則茅塞之矣。今茅塞子之心矣！”山上小路大家常走便成了一條大路，一段時間沒人走，又有茅草生長塞住了路。人學習不中斷就走出路來，若一曝十寒，又茅塞其心，蒙昧無知矣！得到良師益友啟蒙，心中茅塞又能頓開，撥云見日，得睹事理真相。

《序卦傳》稱：“物生必蒙，故受之以蒙。蒙者，蒙也，物之稚也。”人生而無知，必須通過學習了解自己和周遭的環境，小孩長大必受習氣染污，得重視人格教育以免變壞。過去中國社會稱開始讀書的小孩為蒙童，屯卦說生，蒙卦講教養，生了就得好好管教，這是一定的道理。屯卦若談創業維艱，蒙卦即強調認識清楚本身資源與經營環境的重要，和屯卦“利建侯”之旨相通。

《老子》第四十八章稱：“為學日益，為道日損，損之又損，以至于無為，無為而無不為。”做學問是吸收積累知識，每天都應多懂些東西，修道則不然，每天都得減損自己不當的欲望，有朝一日修到清靜無為的境界后，沒有了情欲習氣的糾纏，理直氣壯，就什么都能干了！《易經》的損卦《大象傳》稱：“君子以懲忿窒欲。”益卦《大象傳》稱：“君子以見善則遷，有過則改。”中國古代的教育思想，除了教授知識外，更重視德行的培養熏陶，韓愈的《師說》宣稱：“師者，所以傳道、授業、解惑也。”又說：“聞道有先后，術業有專攻。”這些主張皆可于蒙卦中習知。

《雜卦傳》稱：“蒙，雜而著。”“雜”是千頭萬緒，混雜難理，“著”則是顯著光明，清楚易知。“而”是能，蒙卦講的就是對任何混沌不明的事物都能認知清楚，經營事業上善于打爛仗，所謂混沌管理即是。

蒙。亨。匪我求童蒙，童蒙求我。初筮告，再三瀆，瀆則不告。利貞。

蒙卦雖蒙昧無知，只要好好認真學習，必有搞通的一天。“亨者，嘉之會也……嘉會足以合禮。”“嘉”是雙喜，求知者與教授者真誠互動交流，教學相長彼此都能獲益。學生對老師應該禮敬，中國社會最講究尊師重道。

“匪”同“非”，“童蒙”是一心向學的學生，相對于“童蒙”的我便指負責教導的老師。“我”也是自我本性之意，儒家講良知，人人致良知皆可成圣成賢，皆可為堯舜，皆有士君子之行。乾卦高舉“群龍無首”為吉，正是此義。《中庸》開卷即稱：“天命之謂性，率性之謂道，修道之謂教。”人人回歸天性，順著天性行事就是道，修此自然之道就是教。佛教講眾生皆有真如佛性，禪宗更明言自性能生萬法，離心覓佛，了不可得。啟蒙就是復元，“童蒙求我”，以自性為師，必證菩提。“人能弘道，非道弘人。”人若不各正性命自強不息，當然難以了悟真我，所以說“匪我求童蒙”。這個道理落實于世間師道，就是《禮記》講的：“禮有來學，不聞往教。”不是老師驕傲擺身段，而是學生必須真心求道。教了才有用，一味好為人師逢人說教，肯定沒有效果。并且師傅領過門，修行在個人，教者再熱心也幫不上忙。

下面以占筮決疑來比喻師生間的互動，占者心誠求問，初次得出的卦象就是事情的真相，易占毫不保留地告訴他正確的答案。若占者主觀感情上不愿面對，再而三地起占追問，這就顯示了心思不凈、深受瀆染，易占不會再告訴他，所出現的卦象質量每況愈下，根本就遠離事實，沒有認真參考的價值。這時，占者必須反省檢討，調整心思，正心誠意后再來問占，否則只是浪費時間。卦辭先言“亨”，末言“利貞”，“元”德不顯，先天的善性已消退蒙塵。當世研究特異功能發現，小孩天生具有某些特異稟賦者，若不勤加練習，七八歲后會逐漸退化，自然生命由“屯”入“蒙”，似乎不可避免。

學生問老師問題也是一樣，心誠意正者往往一點即透，情障深重的卻執迷不悟。《論語·述而篇》中記子曰：“不憤，不啟；不悱，不發；舉一隅，不以三隅反，則不復矣！”“憤”是心求通而未得，“悱”是口欲言而未能，老師好好啟發這種學生，使其豁然貫通，學生自己要懂得舉一反三，不能什么都靠老師說盡。《禮記·學記》講得也很透徹：“善待問者如撞鐘，叩之以小者則小鳴，叩之以大者則大鳴，待其從容然后盡其聲。”余音裊裊，余韻無窮，讓學生有自運其思的空間。這都是非常重要的教學方法，“初筮告，瀆則不告”，學問學問，學必得善問，被問者亦得善答。易占易象易理，乃至最基本的卦爻皆由問答而生。

“初筮告，再三瀆，瀆則不告”，這也是進行易占時的一條戒律，若不聽從就是感情蒙蔽理智，就是不敢面對事實的真相。習《易》用占者皆知，卻仍然常犯，可見人要跳脫我執情障有多難，沾事者迷，旁觀者清，借占學《易》，借《易》修行，得不斷在這上面下克己的工夫。我有學生做過實驗，一晚上針對同一問題不斷占卦，最后一定會出現不變的蒙卦。換句話說，《易經》不耐煩了干脆罵人，要你先“利貞”再說。

《禮記·少儀》云：“不貳問。”又，《曲禮上》亦稱：“卜筮不過三。”皆為“再三瀆”之義。

“童蒙求我，匪我求童蒙”，求學問道之誠，古人極有風范。儒家程門立雪的故事膾炙人口，禪宗二祖慧可向初祖菩提達摩求教，自斷其臂，亦震人心弦。尊師旨在重道，在親近“善知識”以開發自性，再求得真我。

德國新浪漫主義文學家赫爾曼·黑塞為1946年諾貝爾文學獎得主，其晚年長篇巨作《玻璃球游戲》中，提到主角跟中國隱士學習易占的經歷，老師占出不變的蒙卦，遂答應收他為徒。書中寫出蒙卦卦辭，且有對蓍草占卜的神奇演算過程的細膩描述，在在突顯出這位西方知識精英對東方文明的好奇與贊嘆，看了很有意思。德國有不錯的漢學根底，《易經》最早也是先有德文翻譯本，再轉譯成英文。德譯者為衛理賢，英文版的推薦序還是大心理學家榮格精心撰述，很值得一看。

 

《彖》曰：蒙，山下有險，險而止，蒙。蒙亨，以亨行時中也。匪我求童蒙，童蒙求我，志應也。初筮告，以剛中也；再三瀆，瀆則不告，瀆蒙也。蒙以養正，圣功也。

 

蒙卦上艮山下坎險，為“山下有險”之象，外艮阻內險陷一時難以突破，故宜稍止，先弄清楚形勢再說，勿輕舉妄動。只要隨時依中道而行，終可找到出路而獲亨通。《中庸》稱：“君子而時中。”中道非一成不變，而是因時因地制宜，啟蒙亦得因材施教，才能使學生豁然貫通。學生主動虛心求教，老師認真教誨，彼此心志相應，方能收效。剛中指“九二”，陽剛有實居下卦之中，為最佳施教之位，“初六”陰承陽依師求教，“九二”傾囊以授，稱“初筮告”。“六三”陰乘陽不正，非真心求教，“九二”不予響應，因為“再三瀆，瀆則不告”，這種關系已經褻瀆了蒙養的正道。“正”為“止于一”，人人都應找到適合自己發展的正路，終生專一地奮斗，切勿三心二意而至一事無成，成圣成功皆因養正而來。何以啟蒙能養正？乾卦《彖傳》明言：“乾道變化，各正性命。”先天自有其正，后天教育才能因其正而培養之。

“圣功”二字連言，有其深意。“圣”指內圣明心見性的工夫，“功”指經世致用的外王事業，中國傳統的教育重視實踐，《大學》闡揚的三綱領、八條目宗旨盡在于是。“明明德”是內圣，“親民”與“止于至善”為外王；“格物、致知、誠意、正心”修身為內圣，“齊家、治國、平天下”為外王。作圣且成功立業，人生方臻圓滿。印度的國父甘地倡導不合作運動，成功爭取到脫離英帝國主義而獨立，享圣雄美譽，既稱圣又為雄，即圣功顯例。曾國藩克己復禮甚嚴，平定太平天國建大功而為清末中興名臣，也是內圣外王的難得典范。《黃帝陰符經》有稱：“圣功生焉，神明出焉。”此為中篇《富國安民演法章》文句，可見其氣概精神。

 

《象》曰：山下出泉，蒙。君子以果行育德。

 

《大象傳》取象靈活，“水雷屯”坎水在上稱“云雷”，以顯示蓄勢待發；“山水蒙”坎水在下稱“山下出泉”，教化的功能在開發眾人自性，把壓在大山下的泉水引出，使其噴涌不絕。在山泉水清，出山泉水濁，也是由屯入蒙的自然現象。出山流泉也不止一條，千流萬壑競奔人間，宋代楊萬里有詩《桂源鋪》云：“萬山不許一溪奔……堂堂溪水出前村。”蕓蕓眾生各正性命，循量才適性的途徑去發展，果敢追求自己的人生目標，培育實踐的德行。《中庸》上稱：“萬物并育而不相害，道并行而不相悖。”人生啟蒙學習，自覺覺人，當如是也！

“育”字上為倒子之象，下“月”為女人身上的肉，實指婦女懷胎胎兒需頭下腳上才易順利生產，若頭上腳下或打橫即難產，因為胎位不正。胎兒位正，尚需在母親產道中蟄伏十月，歷經磨難陣痛才能呱呱墜地，教育、生育、養育、培育、化育皆含此意。世間處理艱難之事，每稱頭過身就過，放膽一試闖關亦然，果決行動希望有好的結果，努力修行期盼修成正果。“屯”為清新幼苗，“蒙”重去除雜草，賁卦花開燦爛，剝卦上爻碩果累累，復卦初爻種子落地新生。《易經》卦序所示，亦取象于植物生長至凋零的周期歷程。

占例

占到不變的蒙卦，以卦辭卦象論斷即可，通常表示情勢不明朗，得摸索清楚后再行動，卦象外阻內險，對當事者呈現不利。

● 2005年3月中，我們每月一次周末下午某工商團體的《易經》課畢，大家去其中一位女學員開的餐廳晚宴，觥籌交錯慷慨議政，很是熱鬧。我應其所請，席中占該餐廳營運前景，得出不變的蒙卦，自然不太妙，后續發展也是如此，沒太久即歇業轉手。

● 1994年4月初，我在那家出版公司的處境日益危殆，原老板外面走投無路一心想回來掌舵，大股東虎視眈眈卻又態度曖昧，當時配合不錯的經營層高干能依靠嗎？我為此起占，得出全不變的蒙卦，看來是不可能。外阻內險情勢混沌，誰也不愿出頭成箭靶。掌握公司生殺大權的畢竟還是資方，這是人之常情，沒法勉強。果然不到一個月后，爭權大勢底定，老板回朝，大股東觀望未出手，經營層雖有疑慮，也只能低頭接受現實。

● 2002年9月下旬，我剛由大陸游歷十幾天返臺，主要是帶十多位學生參加河南安陽的易學會議，提出多篇論文與大陸同道交流，再赴山東大學拜會周易研究中心的劉大鈞教授，最后到上海晤安陽結識的李定先生，餐敘而散。李定是復旦的博士，鉆研“畫前之易”很有心得，有志在上海推動易學研究，搞出所謂“海派”云云。我占其志業的發展如何？得出不變的蒙卦。看來外阻內險，沒有那么容易走出來，往后幾年的發展確實如此，我們始終有聯系，但他原先的想法離落實還有不小差距。2003年11月中旬，我再帶幾位學生赴安陽開會，原來的主辦團體一分為二起內訌，我們兩邊參加，人間處處有紛爭，學派組織亦未能免俗超脫。感慨之余，占問今后與當地研《易》團體未來的交流發展，也是不變的蒙卦。外阻內險，情勢不明，人的情欲蒙蔽理智，導致難定行止，無所去從，“果行育德”談何容易？

● 2008年11月初，金融風暴肆虐全球，我全盤推算臺灣、大陸及世界往后五年的經濟情勢，其中2012年的臺灣經濟為不變的蒙卦，外阻內險，完全料中。

初六。發蒙，利用刑人，用脫桎梏。以往，吝。

《象》曰：利用刑人，以正法也。

 

“初六”為蒙之初，陰虛無實，需訪明師以啟發其蒙昧。人之無知或受欲望蒙蔽，就像犯罪受刑之人一樣，心靈不得自在。桎梏為刑具，掙脫束縛即恢復行動自由，以喻啟蒙成功。若不思受教突破，戴著腳鐐手銬前行，一定行之不遠。“吝”為“文口”，文過飾非，不堪教化。本爻爻變為損卦（），其《大象傳》稱：“君子以懲忿窒欲。”損極轉益，《大象傳》稱：“君子以見善則遷，有過則改。”啟蒙即是改過，改過便能復元。《系辭下傳》第七章稱：“損，德之修也……損以遠害。”去除習氣業障，接受人生教化的正法。

以爻際關系來看，“初六”上承“九二”，正是《彖傳》中所贊揚的剛中施教的好老師，親聞教誨，應該善自珍惜，以滌除習染，日新又新。“刑人”之“刑”亦通“典型”之“型”，“九二”以身作則，足為師范，“利用型人”就是好好尊重運用這個師資，以陶鑄自己的人格情操。乾卦《彖傳》稱：“乾道變化，各正性命。”老師已正其性命，學生受過來人啟發也會慢慢找到自己發展的正路，以未發之正效法已發之正，即為《小象傳》所稱：“以正法也。”“童蒙求我”，宗旨正在于此。身教重于言教，一般知識德行的教授須得如此，那些練功習武的肢體操作，更重老師當場引領示范，隨時可獲糾正，少了這個臨場感，很難入門。爻辭末稱：“以往，吝。”初學乏人悉心指導，放牛吃草，盲修瞎練，多半不成。

《詩經·大雅·思齊》:“刑于寡妻，至于兄弟，以御于家邦。”能做妻子兄弟的表率，才可治理國家，齊家進而治國。《禮記·禮運》:“刑仁講讓，示民有常。”《論語·里仁篇》:“君子懷刑。”這些都是古代經典“刑、型”相通的顯例，不可不知。舊注有將蒙卦“初六”解釋成犯錯處罰嚴厲管教的，是誤解了“利用刑人”之意，和“初六”發蒙、“九二”包蒙的旨趣不合，扯成了“上九”擊蒙。上爻與初爻全不相涉，真是大錯特錯。初學無知并非罪惡，宜包容而非處罰，中國文化尚性善，也沒有西方宗教原罪的觀念，切要切要！

占例

占到蒙卦“初六”動，爻變為損卦，以“初六”爻辭及損卦卦旨論斷即可，找到好老師就獲開導，不認真求學就解決不了問題，前途不妙。

● 2011年元月下旬，大陸企業家陳光標來臺高調行善，由于作風特殊，引發很多爭議。中國文化儒釋道三家思想，皆主張默默行善，才有真正功德，富人濟貧更需注意“不食嗟來食”的問題，這些都是人生至理，已成定論。陳光標無論用心如何，不可能挑戰這個大原則。我問此事對兩岸同胞有何啟示？得出蒙卦“初六”動，有損卦之象。發蒙表示確有啟發蒙昧之效，正可用此行善之例解脫不少人心理的桎梏，有人送《金剛經》給陳光標，真正的菩薩行是“應無所住，行于布施”。陳態度很好，答應認真閱讀，并寫心得報告云云。

九二。包蒙，吉。納婦吉，子克家。

《象》曰：子克家，剛柔接也。

 

“九二”陽居陰位，剛而能柔，又居下卦或內卦坎險之中，深知下民內心蒙昧之苦，以本身真才實學包容教導，有教無類，循循善誘，自然為吉。蒙卦中陽爻實為師，陰爻虛為生，陽施陰受，師施生受的關系類似，故以夫婦況之。“九二”下乘“初六”、上與“六五”相應與，就像丈夫娶婦一般締結良緣，婚配生子，教養良好，長大又可繼承家業，光大門楣，故稱“納婦吉，子克家”。剛柔相接，陰陽和合，便能生生不息。《禮記·學記》引《尚書·兌命下》稱：“惟斅學半，念終始典于學。”“斅”為教，斅學各半，表示教學相長，教也是學習不可缺少的一部分，有認真教學經驗者皆知，很多東西必須上臺教了之后才真正理解。包、納兩稱其吉，就是這個道理。學貴推陳出新，“子克家”既表示后繼有人，也代表傳承的東西還能與時俱進地創新。

本爻爻變，成剝卦（），“九二”與三、四、五爻又可重組成復卦（），藏在本卦蒙之中，而“九二”恰當復卦初爻之位。剝極而復，既表示上乘的教學心法，又提醒新陳代謝不斷創新的重要。佛門《心經》稱：“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想要開發自性的大智慧，必須剝除重重包裝的外在假象，以探究核心的生命真實。一旦掌握了一元復始的原創力，自然萬象更新。

孔子有教無類，門下弟子三千形形色色，包羅萬象，萬世師表自然是包蒙的典范；佛門慈悲普度眾生，一樣氣象萬千。道家宗師老子有言：“受國之垢，是謂社稷主；受國不祥，是為天下王。”又稱：“善者吾善之，不善者吾亦善之，德善。”這些無分別心的大氣度，都很值得我們希冀效法。

蒙卦“九二”剛柔接，遂有“子克家”；屯卦“六二”“匪寇婚媾”、“十年乃字”，女陰下有子。屯、蒙兩卦相綜一體，都對新生生命充滿了愛顧之情。

1997年4月下旬，我曾占問蒙卦“九二”的精確含義，得出屯卦初、三、五爻動，貞悔相爭成謙卦（）。屯為新生，謙亨有終，包蒙納婦子克家，后繼有人，教養有成是也！

占例

占到蒙卦九二動，爻變成剝，一般并非壞的意思，按爻辭做到必吉。剝極而復，破除迷障之后建立新局，寬容以待，不必猶豫。

● 2011年元月上旬，我占問孫中山先生的歷史地位，得出蒙卦“九二”爻動，“包蒙”、“納婦”、“子克家”，博愛寬宏，天下為公，推翻帝制，民主啟蒙，占象精切。

● 2010年8月中，我心血來潮占問：慈禧太后與榮祿確有一段私情嗎？答案為蒙卦“九二”動，爻變為剝卦。“包蒙”、“納婦”、“子克家”,“剛柔接也”，乖乖！若易占所言不虛，兩人不僅有曖昧私情，還珠胎暗結有子嗣，臺灣已故歷史小說作家高陽《慈禧全傳》里就有大膽揣測的描寫，慈禧懷孕小產云云。剝卦為陰剝陽，復卦外坤內震，根本就是母親懷胎生子之象。這些宮闈秘聞，正史當然不會記載，是耶？非耶？

易占一般原是用于預測未來，本例則是求證過去的歷史公案，不確定的未來都能測算，早已確定只是真相未明的過去應該更容易才對。《系辭下傳》第七章稱：“夫易，彰往而察來，而微顯闡幽。”彰顯既往隱微之事，說明其所以然，也是易理易象的功能，還可以幫我們洞察未來。《說卦傳》亦稱：“數往者順，知來者逆，是故易，逆數也。”《易》的重點是逆料未來，“逆數知來”與“順數知往”有關，“順數”還容易些，“知來”可真難。

六三。勿用取女，見金夫，不有躬。無攸利。

《象》曰：勿用取女，行不順也。

 

“六三”陰居陽位，不中不正，又乘于“九二”陽剛之上，象征情欲蒙蔽理智。對“包蒙”的“九二”來說，最好跟“六三”保持距離，以策安全，切不可娶她做老婆。因為“六三”心性不定，見到有才華有實力的男人就會動心，就迷失了她自己，跟她牽扯不會有任何利益。“六三”行為總是不順于道，“九二”無論怎樣耐心“包蒙”都沒用。本爻爻變為蠱卦（），《左傳》所謂：“風落山，女惑男。”“九二”深受蠱惑，小心敗壞事業學問的根基，對彼此都不好。以男女婚姻感情論，“九二”包蒙的納婦正配為“六五”“童蒙”，“初六”“發蒙”可視為“子克家”，關系皆正，“六三”則為外遇不倫，發展下去難有善果。姤卦講不期而遇的邂逅，五陽下一陰生，象征顛覆體制的危機，卦辭即稱：“女壯，勿用取女。”星星之火足以燎原，還是早日剎車為妙。本爻所謂“金夫”，即指“包蒙”的“九二”而言。

由此來看，“包蒙”的教育方式也有極限，對“六五”、“初六”有效，對“六三”就無能為力，既然如此，不必浪費時間，轉用“上九”“擊蒙”嚴格管教，或能生效。這與屯卦“六三”盲目行獵結果一無所得很像，不如及早放棄，尋求轉換。蒙卦“六三”“不有躬”，“躬”字是彎下身子鞠躬行禮，有謙卑自我反省之意。“不有躬”即缺乏自省能力，欲望蒙蔽理智，無法開發自性建樹自我，徹底違反“童蒙求我”的宗旨，學習不見績效。

蒙卦六爻爻辭多有“蒙”字的卦名，唯獨本爻不見“蒙”字，這是所謂的“不言之象”。“六三”其實蒙昧之甚，為何不見“蒙”字？蒙卦同時講教與學，“六三”不堪承教，難以啟蒙，不安“蒙”字以警惕之。佛教有闡提不得成佛的說法，與此意相近。

占例

占事遇蒙卦“六三”動，依爻辭占斷即可，若不警惕醒悟，爻變成蠱，事將敗壞。

● 1992年8月下旬，我負責經營那家出版公司，母體聲名卓著，潛力雄厚，雖一時困頓，好好經營會慢慢恢復元氣，甚至大放異彩。多年來的問題跟幾個子公司或所謂關系企業的拖累有關，早先合資創業時期彼此融通尚可，成立股份有限公司之后就得嚴守明算賬的財務分際，但實際操作起來往往未必如此，這也是難搞之處。那時我針對一家關系企業占其前景，得出蒙卦“六三”動，爻變有蠱卦之象。“見金夫，不有躬”，絕對是扶不起的阿斗，怎么金援都難以自立，不能“包蒙”只能“擊蒙、御寇”，否則會給拖垮，一起敗壞淪亡。后來十幾年的發展變化的確如此，易理易象明察秋毫，早就洞見虛實。

六四。困蒙，吝。

《象》曰：困蒙之吝，獨遠實也。

 

“六四”陰居陰位，本身為正，惜外緣太差，和“九二”、“上九”有真才實學者距離都遠，未能受教，遂困于蒙昧無知之中不得啟發，路子愈走愈窄，做錯了都不知道。吝為文口，有文過飾非之意，“六四”身居中央執政的高位，器識如此，自然凡事不能成功，爻變成未濟卦（），哀哉！

蒙卦四陰爻中，初、三、五爻與二陽實之爻都有承乘應與的關系，唯獨“六四”沒有，故稱“獨遠實”，這個解釋是方便初學理解，其實更有深意。“獨”為名詞，就是《中庸》、《大學》里強調的“慎獨”之“獨”，代表個體生命深沉內在的獨特性，人人不同，啟蒙就是要把這個東西開發出來，人人依其特殊才性去發展。乾卦《彖傳》所稱：“乾道變化，各正性命。”蒙卦《彖傳》結語：“蒙以養正，圣功也。”皆為此意。慎獨心性之學相當精微淵深，一般舊注多有誤解，此處也難詳論，大致簡要來說：“在天曰命，在人曰性，在身曰心，在己曰獨。”命、性、心、獨是一個東西，所在之處不同而有異稱，《中庸》開宗明義一段，值得好好參悟：“天命之謂性，率性之謂道，修道之謂教。道也者，不可須臾離也，可離非道也。是故君子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懼乎其所不聞，莫見乎隱，莫顯乎微，故君子慎其獨也。”往下不少卦爻經傳中還會出現“慎獨”的“獨”字，習《易》者宜用心體會，不可忽忽看過。

蒙卦“六三”“不有躬”，是無效的學習；“六四”“獨遠實”，為無緣的學習。“六三”須“擊蒙”，當頭棒喝以警愚頑；“六四”則得“童蒙求我”，移樽就教，以改善不利的情境，孟母三遷就是個好例子。啟蒙即復“元”，其實卦辭中“求我”、“初六”“法正”、“六三”“有躬”、“六四”“慎獨”，都是元德的表現。“六三”、“六四”為人位，三多兇、四多懼，學習的障礙叢生，做人做事能不慎乎？

占例

占事遇蒙卦“六四”動，依爻辭及爻變未濟卦象論斷，現況顯然不利，亟須調整與外界的關系，否則大事難成。

● 1997年10月，我雖不再管事，仍暫留在那家出版公司沉潛待機，教學著述成了主業，內心深處也醞釀出一些更長遠的想法。受屯卦草創精神的啟示，自己名之曰“十年乃字”大計，預備每年以卦占檢驗努力的進度。1999年10月中，二年期滿，占出蒙卦“六四”爻動，有“未濟”之象。自己看看苦笑，嘆了口氣，一切還混沌未開，前途猶多險阻，十年磨一劍，繼續加油吧！

六五。童蒙，吉。

《象》曰：童蒙之吉，順以巽也。

 

“六五”居蒙卦君位，上承“上九”“擊蒙”，下應“九二”“包蒙”，皆以“童蒙”的心態謙虛受教，和順低調，必能深入自得，而在領導統御上發揮成效。本爻爻變，為渙卦（）。渙卦風行水上，繼兌卦之后，有說法散播天下四方之象。領導人虛心向學，上行下效，有助于真理大道的弘揚。漢武帝“罷黜百家，獨尊儒術”，對儒家思想躍居主流地位當然有推波助瀾之功。

占例

占遇蒙卦“六五”動，依爻辭及渙卦卦象論斷，一般皆頗正面，但也得視問題而定。

● 2008年9月22日，其時金融風暴剛爆發一周，人心惶惶，我在臺灣富邦金控集團的《易經》課上，應大家要求，預占2009年美國金融風暴的后續發展，得出蒙卦“六五”動，爻變有渙卦之象。蒙卦外險內阻，不知何去何從，渙卦風吹水面，由切入點為圓心往四處擴散，“六五”身居君位，放下身段求教，為民生困苦尋求出路。“遇蒙之渙”，正是風暴肆虐，大家都不知如何是好的情景。解鈴還須系鈴人，金融風暴主要由美國而起，新上任的美國總統責無旁貸得去解決。其時正是大選進行得如火如荼之際，由此占也可間接判斷民主黨的奧巴馬應會當選，因為只有他才符合“童蒙”的形象，共和黨的麥凱恩已70多歲，絕不可能是他。易占常常問一得二，全方位輻射出很多相關信息，解讀時宜善加體會捕捉，免得漏失了有重大價值的信息。后來大選揭曉，奧巴馬當選，來年確實也拼命想方設法解決金融風暴的問題。

● 金融風暴使美國經濟遭受重創，英國火燒連環船負債比例更嚴重，新上任的年輕首相卡梅倫大事節縮政府預算，以求紓緩壓力。2010年10月中，我試占英國未來五年的國運，得出蒙卦“六五”動，爻變有渙卦之象。這里的渙卦應指民心渙散的危局，大家蒙昧中不知如何是好，首相必須虛心探求問題真相與解法，又是“童蒙求我，順以巽也”。英美兩國領袖真是難兄難弟，一對“童蒙”拼命救火，都焦頭爛額啊！

● 1993年4月6日，我妻將臨盆生產，這是第二胎且是男孩，中間曾胎位斜橫不正，未成頭下腳上的“育”字情境，雖不算太嚴重，醫生還是決定剖腹生產，我擔心下占順產否？得出蒙卦“六五”動，“童蒙吉”，“順以巽”，又和“九二”相應與，“包蒙、納婦、子克家”，應可放心無虞。4月8日果然順產，春日喜獲麟兒，遂取名春麟，也有《春秋經》末“西狩獲麟”的王道寓意。長女真儀大弟弟8歲多，則是請我老師取的名字，又有太極生兩儀的大易天則，《易經》與《春秋》為經學雙璧，我這書癡真是掉書袋到了極點。

● 2011年4月下旬，《聯合報》文化基金會的邱執行長約我餐敘，談往后的配合事宜。臺灣的經典普及志業有愈漸困難的趨勢，我順便問8月中第四屆易學班結業后，第五屆還開得成否？為蒙卦“六五”爻動，有渙卦之象。“童蒙吉，順以巽也”。“遇蒙之渙”，啟蒙教化可散播四方。9月下旬，我從歐洲游覽且授易返臺，第五屆新班開課，人氣鼎盛，多達七、八十人，學生素質也都還不錯。這可能與推廣手法有關，由報社記者采訪我在工商界的名人學生，他們以過來人的經驗大力推薦，有居高位而虛心向學的指標效應吧！

上九。擊蒙，不利為寇，利御寇。

《象》曰：利用御寇，上下順也。

 

“上九”為蒙卦之終，對蒙昧已極的學生嚴厲斥責，當頭棒喝，希望能夠使其警醒回頭。禪宗點化生徒有所謂殺人劍，“擊蒙”是也，金剛怒目振聾發聵；“九二”“包蒙”爻變成剝卦，則是活人刀，菩薩低眉大度含容。前述爻際關系已經闡明，“六三”頑劣包蒙無效，遂用“擊蒙”，“六三”行不順，痛打之后變成上下順，類似休克療法急救成功。“上九”剛烈嚴峻之極，不僅痛責“六三”，對“六五”之君亦不假辭色，直言不諱。“六五”陰承陽坦然受之，“六三”與之相應與，也可能接受。“上九”爻變，恰值宜變之位，而成師卦（），確有強硬對治之象。然而，出師以正當防衛則可，挑釁侵略不宜，御寇有利，為寇不利。“擊蒙”有其實施條件，不可輕易使用，因為殺傷性大，易有后遺癥。同樣，嚴厲管教易傷到被擊者的自尊自信，必須慎之又慎。

占例

占事遇蒙卦“上九”動，恰值宜變，爻變成師卦，以爻辭及師卦卦辭卦象論斷，一般得使出殺手锏，以重手法整治方能有效。現代兵法中所謂的積極防御：“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與此類似。

● 2010年12月中，已發生兩年的金融風暴并未消解，美國又以鄰為壑大印美鈔輸出國際，其他國家紛紛抗議并籌謀防范熱錢橫流，我試測2011年的國際金融情勢，得出蒙卦“上九”爻變，成師卦。顯然就是貨幣戰爭的大肆攻防，大家迫于生計，不得不起而應戰。

● 2003年上半，SARS（非典型肺炎）病疫流行，亞洲受侵襲不輕，5月下旬我算2004年后會否復發？得出蒙卦“上九”爻變，成師卦。勞師動眾，全民防范得當似可無事，后來果然如此。蒙卦外艮止似封閉空間，易滋生內坎險蔓延，“擊蒙”御寇之后，爻變為師，外卦成坤，成了開放空間，安全多矣！

● 2009年7月上旬，我所創立多年的《易經》學會頗有人事紛爭，我雖已不任理事長，不出手調解還是擺不平，雖暫時塵埃落定，卻也讓我心生警惕，對某位學生日后當如何占了卦。結果得出蒙卦“上九”爻變，成師卦。看來一味“包蒙”無效，遲早還是得“擊蒙”，人的習氣太深，改變化解談何容易？不出一年，其事果然應驗，徒呼奈何？

● 2010年2月底，我教課至復卦，其《彖傳》稱：“復，其見天地之心乎？”遂動念占何謂“真心”？得出蒙卦“上九”爻變，成師卦。“擊蒙”雖嚴厲，卻是真心悲憫蒙昧之人的癡迷，回答得真好！啟蒙即復元，剝極而復，不痛下針砭如何改過更生？本占既非預測，亦非溯往，而是觀念的探索，只要為一命題形式，皆可起占而得到滿意的答案。

● 1993年7月中，其時我第一套論《易》的書完稿將出版，定名《易經與現代生活》分三卷：決策易、生活易、經典易。自己敝帚自珍覺得不錯，習《易》多年仿佛有所創獲，遂起興一占：此書問世，在易學史上有貢獻嗎？得出蒙卦“上九”爻變，成師卦，看來確有擊蒙摧陷廓清之功，對世道人心有補益。師者眾也，師卦《彖傳》稱：“能以眾正，可以王矣！”自建其正，然后引領眾生各正性命，就是王道。

● 2010年11月下旬，本書的寫作在進行中，才完成頭幾卦，估計全書殺青會接近百萬字，肯定超過日人高島吞象所著《高島易斷》的七十萬字，我頗起雄心，想加緊趕工作為自己六十生辰的紀念。高島之名有趣，蛇吞象貪吃難化，其書雖有功底，對易理精微仍然有隔，中華文化浩蕩淵深，通吃談何容易？那我習《易》近四十年，此書問世后的歷史地位如何？占出蒙卦“上九”爻變，成師卦。看來我治《易》的風格已定，就是嚴正“擊蒙”，期以自正眾正。其實遇事屢逢“擊蒙”之象，我并不意外，應是命數早定。坊間有《河洛理數》一書，號稱北宋邵康節所撰，又說與陳摶有關，由人的生辰八字可推出先后天氣運，我的先天本命為比卦“六三”，后天氣數即為蒙卦“上九”，后半生授《易》解《易》教學相長，總是不脫剛正“擊蒙”的基本風格。命由前定，天網恢恢疏而不漏，是耶？非耶？

● 1996年5月中，我主要仍在老友主持的社會大學授《易》，其時他們興辦一個“未來領袖學院”，期望培訓出臺灣各行各業的領袖人才，我也受邀為講師，且帶領一些學生特別指導。我當時有針對這個理念起占：“臺灣未來領袖應具備之范型為何？”也是得出蒙卦“上九”爻變，成師卦。真正的領袖不可鄉愿，高瞻遠矚，針對時弊痛下針砭，啟發群眾的蒙昧并帶領他們走上正路。臺灣當時族群矛盾嚴重，內外險阻重生，正是蒙昧難行之象，欲有光明未來必須擊蒙。

蒙卦多爻變占例之探討

蒙卦六爻單爻變已分析完畢，往下探討多爻變的案例。

二爻變占例

占卦遇任意二爻動，若其中一爻恰值宜變，以該爻爻辭為主，另一爻爻辭為輔論斷，若皆不值宜變爻位，以本卦為主，兩爻齊變所成卦象為輔，并參考二爻爻辭論斷。

蒙卦二爻動的案例，最常見的范型為“九二”、“上九”兩陽爻齊動，有坤卦之象。“包蒙”、“擊蒙”皆至，軟硬兼施，期收啟蒙之效。

● 1994年5月下旬，我所在的出版公司慘烈股爭勝負已明，老東家以負債累累之身，仍挾過半股權支持回朝掌權，市場派的大股東隱忍未出手，我們夾在兩大之間的經營層立陷危境，而我這總經理更是首當其沖、尷尬之至。當時占問股爭中自己的安危吉兇及對策，得出蒙卦“初六”、“上九”爻動，兩爻若齊變有臨卦（）之象。問卦貞我悔彼，“上九”“擊蒙”應為回朝掌生殺大權的原老板，“利御寇，不利為寇”，只想擋住市場派的外寇，若整肅經營干部則成為寇，會生爭議；“初六”“發蒙”則為我當時的處境，跟受刑人待罪也差不多了！如何擺脫桎梏，得用順承“包蒙”的低姿態。以爻際關系分析，初、上兩爻不應不承，不至遭擊，只把定低調順應以對，當可自保無虞。兩爻齊動的臨卦，提醒要坦然面對，日后時機成熟，掙脫桎梏海闊天空，奈何我哉！后勢發展果然如是。

● 2010年3月初，我收到臺灣某大報歐洲特派員陳女士的電郵，代朋友主持的學會邀請赴德國慕尼黑授《易》。有機會出洋弘道當然樂意，但擔心翻譯水平的問題，《易經》太難，一般中國人都不易理解，老外通過翻譯更是難上加難。當時也回復提出此點，對方說會設法解決，我隨即占問，得出蒙卦二、上爻動，有坤卦之象。又是“包蒙”、“擊蒙”兼至，越洋教學啟蒙復元有其因緣，且順勢用柔以待，應有出蒙之時。后來果然突破，當年9月赴德十余日，幾場講《易》都頗成功。居中的翻譯很強，本身習漢學，曾到廈門大學留學，還娶了南京老婆，我最后一場聲嘶力竭，有些投影片干脆委他代講，也發揮得淋漓盡致。

● 2007年年初，我2007年美國經濟情勢，得出蒙卦“九二”、“六四”爻動，宜變爻位在“六四”，單變成未濟卦，若兩爻齊動則有晉卦（）之象。當時次級房貸問題讓美國政府手忙腳亂，種種泡沫現象確實困蒙吝，獨遠實，“六四”為高層之位，困于蒙昧無知，格局窄氣勢小，遠實即虛，單爻變呈現未濟卦（）的力道不足之象。最后年終結算增長率為2.1%，民間“包蒙”的力道似乎難脫“困蒙”的桎梏。

● 1994年5月10日，我所在的出版公司股爭酷烈，我有事赴臺東，在機場驚聞臺北已生變故，內亂一觸即發，未帶占具，就買了一把瓜子用50粒在公共電話處占算對策。結果得出蒙卦“六四”、“上九”爻動，“六四”值宜變，成未濟卦，雙爻動則有解卦（）之象。“六四”為經營高層，爻辭“困蒙，吝”、“獨遠實”，真是一籌莫展無力應對，“上九”老帥還朝，“擊蒙”雖兇狠，與“困蒙”之爻倒無直接關系，只是抵御外寇而已，所以既有未濟又有和解之象。后來發展雖然難受，局面大致如此。

● 2010年5月初，我的二姐去醫院檢查身體，發現肺部有異常狀況，十分憂懼，我起占得出蒙卦初、上爻動，有臨卦之象。外阻內險，閉塞生命之泉，確實不妙，但也得坦然面對，詢求正確的治療方式。為了擺脫桎梏，若有“包蒙”較和緩的治療最好，不得已也得接受“擊蒙”式的手術切除，“利御寇”使上下通順。后來還是住院開刀，順利割除患部，預后也都無虞。

● 2010年2月中旬，我們一家四口趁年假赴澳洲旅游，在藍山景區旅館休憩時，我給全家未來可能的成就都算了卦，我妻的卦象為蒙，“九二”、“六五”爻動，齊變有觀卦（）之象。“包蒙”、“童蒙”相應與皆吉，“納婦吉，子克家”，剛柔接得真好。齊變所成觀卦之象，莫非觀音現身轉世？

● 2011年9月中，我在高雄旅次中占算：教書二十年，所有中外學生的資源評估？得出蒙卦三、上爻動，齊變有升卦（）之象。啟蒙多年，學生還是習氣深重者多，“六三”“見金夫，不有躬”，“包蒙”無效，只能“擊蒙”，以期“上下順也”。“遇蒙之升”，嚴厲教導可能還有刺激成長的機會。占象所示，完全反映實情，“擊蒙”也是我的后天本命，隨著時移勢轉，“包蒙”的年運要過去了？

三爻變占例

占到任意三爻變的卦象，本卦已至半數欲變，有可能三爻齊變成“之卦”，成拉鋸現象，稱貞悔相爭，得兩卦合參。若本卦三爻中有一爻恰值宜變，該爻爻辭亦須列為重要參考，其他爻辭為輔，以綜合判斷之。

● 2000年11月初，我提前占算2001年的臺灣經濟概況，得出蒙卦二、三、四爻動，“九二”值宜變，單變成剝卦，貞悔相爭成旅卦（）。“九二”“包蒙、納婦、子克家”，代表民間企業積極對外開放交流，也愿意與大陸互動，而走出外險內阻的蒙昧情勢，但“六四”官方“困蒙，吝”，多有限制，再加上民間也有“六三”見識短淺、炒短線、“不有躬”的拖累，遂成“剝”成“旅”，資源外流而致臺灣本身的空洞化。剝卦岌岌可危，“不利有攸往”，旅卦失時、失勢、失位，2001年臺灣經濟為負增長2.18%，卦占完全應驗。

● 1994年3月中，我所在的出版公司的主導權之爭已漸白熱化，創業的原老板走投無路亟欲回朝，大股東的威脅也不能輕忽，我們這群經營高干擠兌得難受已極。我找另一位創業時的原始股東商議對策，安排與原老板三人會晤，談得并不順利。之后我占后勢發展的吉兇，得出蒙卦二、三、上爻動，上爻擊蒙宜變成師卦，貞悔相爭為謙卦。看來老板心意已定，不顧一切要施殺手，擊破混沌，“六三”“見金夫，不有躬”，可能是他認為高干有倒向大股東的趨勢，九二包蒙調和操持無效，雖貞悔相爭有謙卦和平解決之象，擊蒙成師卦的動武硬干機會極大。后來發展大致如是：老板回朝掌大權，大股東隱忍沒動，我們也未遭清算，但從此財務分際已亂，埋下最后覆亡之機。當然，那時我已徹底失去繼續奉獻的熱誠，先沉潛一段，另尋開辟人生的第二春。

● 1997年元月中，我自購的新居要內部裝潢，托學生介紹木工來承包，商議定之后，我還是占問就此動工如何？得出蒙卦二、五、上爻動，“上九”擊蒙宜變成師卦，貞悔相爭為比卦（）。“六五”“童蒙，吉”，同時接受“九二”“包蒙”與“上九”“擊蒙”的教誨，相互照應合作，應該是極理想的啟蒙格局，遂敲定施工。后來也還順利，十多年來住得稱心自在，而且與陳姓包工相處不錯，爾后自己及親友大大小小的工程也都由他承包，確是比卦互惠之象。當時頭案施工期間還有個意外的插曲，最后鋪地板時中午工人外出沒關門，回來發現居然被人惡意破壞，劃了長長的刻痕。他只能賠償重做，難道這是“擊蒙”未能“御寇”所致？人心險惡無聊至此，也讓人搖頭喟嘆。

五爻變占例

占卦遇任意五爻皆動，表示變量極多，本卦很不穩定，五爻齊變所成之卦的卦象卦辭須參考，仔細揣摩其中變化的緣由。

● 1992年6月中，我所在的出版公司開始股權爭奪，大股東出任副董事長，我接任總經理，老板雖是董事長，大半心力在處理他那幾家虧損累累的關系企業，這種詭異的分工形勢令人不安。董事會后，我占問陳氏大股東的真正意向？得出蒙卦初、二、四、五、上爻動，五爻齊變成隨卦（），“九二”包蒙值宜變，單變成剝卦。看來一切并未定調，隨時勢變化再做因應，當時可能“包蒙”寬容之意還稍重些，對股市作手來說，出版公司營利價值有限，當時他之所以介入，其實也是為了他哥哥在公司營銷部任職之故。人世頗多因緣際會，造化弄人之事，而今回顧也沒什么話好說。

● 1998年10月底，我占測小兒春麟所謂的“本命”，得出蒙卦二、三、四、五、上爻動，五爻齊變成咸卦（），“九二”包蒙值宜變，單變成剝卦。其時他才5歲半，應該是性向未定，后天的啟蒙教育很重要，咸卦為下經之首，《大象傳》稱：“君子以虛受人。”虛心含情，確實該“包蒙”以待，“子克家”三字看了溫暖窩心，舐犢情深，為人父者豈能免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