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馬上任的第一件事做完后,第二件事接踵而來,那就是給同學們訂新學期的書報并收費。
這項工作11月份學校就布置了,截止12月10日要求全部上報。班主任大概之前跟高同學說過,可我不知道啊,等我知道時眼看著離最后期限只有兩三天了,我馬上緊鑼密鼓地給大家登記收費。
10日上午第四節是體育課,第三節課后,我瞅著老師剛離開同學們都還在的那刻跑到講臺前提醒大家今天是最后報名交費時間,我馬上就要把錢交到總務處去。回到座位,幾個同學圍過來交費,我正手忙腳亂地一邊登記一邊收錢,忽聽頭頂上方一個聲音叫:“周云霓,下午還可以交嗎?你什么時候去交錢?”我抬頭看,是男生睿,我回道:“可以的,不過下午一定要交了。”他撓一下頭,連聲說好。我收完錢,聽得鈴聲響,急忙忙把錢理好,厚厚一沓,帶著去上體育課不方便,幸好我們的桌板可以鎖,我早就準備了小鎖。我把裝錢的油紙袋塞到桌角,鎖上鎖,又仔細檢查了一遍是否鎖牢,才出了教室。
去上體育課時,不知怎的,心里還是惴惴的,又想自己太多慮了,鎖著,還怕錢飛了嗎?
體育課到了高中,男女同學分開上,這節體育課我們女生在球類館內跳山羊。這是我最恐懼的體育項目,幾次跑到山羊面前就怯了步。這份恐懼占據了整節課,等老師喊下課我才算松了一口氣。
第四節課后就是午飯時間,同學們大都直奔食堂而去,我想到抽屜里的錢,覺得還是帶在身邊妥當,就回了教室。教室里竟空無一人,我一邊走向自己座位,一邊掏鑰匙,可走到座位一坐下,卻大駭,因為我看到的是已被擰了螺絲的吊著完好的鎖卻已絲毫不起作用的那塊鐵皮。現在想來,那可以穿鎖的兩邊小鐵皮都是用小螺絲固定的,只能防君子,若真有什么念頭,真是輕而易舉的事。而不幸的是,我碰上了小人。在出這件事前,我真的真的從沒想過同學中會有這樣的人。
這突如其來的失竊讓我六神無主。兩百多元的訂報費在1989年可不是一個小數目,那時候父輩的一個月工資恐怕都沒這個數。我幾乎是一路流著淚去學校邊上的姚城中學的教師宿舍樓找班主任老師。到老師家時老師正在做飯,與廚房相連的客廳電視正播放著足球賽,見我這副哭逼逼模樣,老師急忙放下手中的活,讓我坐在沙發講情況,聽完我的哭訴,老師也皺了眉,但還是一個勁安慰我不要難過,錢的事情也不要擔心,并說他會查的。
事實上在這次事情前我對班主任老師的感覺是很遙遠的,畢竟與初中班主任事無巨細都要管相比,高中班主任手放得很開,不是他的課,基本見不到他的人。可這次的接觸,讓我覺得這個平時看起來不茍言笑的老師還是相當和善的。
說查,畢竟不像現在還有監控可查,難度還是相當大的。因為作案時間是上課時候,自己班級里同學都出了教室,其它班級同學都在上課,男同學那節體育課是踢足球,零零散散上廁所的也有,可也不能隨便因離開過操場就懷疑,女同學根本就沒人離開過球類館。我覺得這查根本就是海底撈針。這樣過了兩天,班主任忽然在課上說,有老師正好在那節課從我們教室外面的天橋經過,正好看到過這個偶爾犯糊涂的同學,如果這個同學自己主動到老師處承認錯誤,就既往不咎,不然將嚴肅處理。當時我想這下總算找到那個人了。因為我們教室后門出去向北拐就是我們這棟教學樓與行政樓間的天橋,這天橋與我們教室垂直,經過天橋的人確實能看到我們教室里的情況,而且我的位置在中間,看到更加容易。
然而實則這只是班主任的一次試探,一次激將,最終這筆費用從我們的班委費中支出。我曾找老師說自己分擔一點,但老師堅決不讓。
這件事不了了之,但作為親身經歷過的我卻難以忘記。我的心里是有猜疑的。睿的那句詢問回旋在我的腦海。我也曾與班主任講過自己的猜疑,可是猜疑終不能作為定論。只是若干年后當我聽說了考入重點大學的他因為偷自行車被開除,終覺得那份猜疑應該是準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