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蘇夜痕已經消失不見蹤影。

惜竹望了下這暗室，借勢抓住白硯之的衣袖道：“對了，兇手就是蘇夜痕，我方才親眼所見他掏去一女子的心臟，那么想必這一路以來發生的所有慘案，包括你的師姐，應該都是他所為……”

“貧道知道了。”白硯之微蹙了下眉，好似根本不關心的模樣，只是輕聲問她：“你能走嗎？”

惜竹詫異地望著白硯之，這人不是要給她師姐報仇么？她都告訴他兇手是誰了。

況且她不知道自己方才那一刻為何那樣恨蘇夜痕，莫不是自己的心在許多年前也是這怪物掏的？

白硯之不理會惜竹的疑惑，只是抬起她的手臂搭上自己的肩膀：“來，我背你。”

惜竹手扶著白硯之的肩膀，望著他轉過來的背影一愣，望了望那魔靈消失的方向：“你不相信我嗎？蘇夜痕真的是兇手，這一次我親眼所見……”

白硯之點了點頭“嗯”了一聲，斜眸往后一瞥，直接拉過她的手臂：“抓緊了，摔慘了概不負責。”

惜竹身體往前一傾，靠在了他的背上，抓著他的衣服，仍不死心地問：“你不是要替你師姐報仇嗎？”

白硯之微微側頭，只見惜竹正趴在他的肩側背，散落青絲灑落在他的后頸，氣息可聞。

那一雙清澈的眼眸正牢牢盯著天窗：“可他早跑了，你為何不去追？”

白硯之錯開目光目光，低著頭，背著她離開這暗室，聲音沉沉：“已逝的人，沒有活著的重要。”

“什么意思？”惜竹抓著他的衣衫問。

“……意思是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白硯之聞聲擰眉，真是個蠢貨……

惜竹若有所思：“也對，那人連阿娘的骨傘都能扇飛，你這道士也未必會是他的對手……”

“……”

惜竹趴在他的背上，忽然想起了什么，一雙手有些欣喜地環緊白硯之的脖子：“對了臭道士，我會使這骨傘了，以后不用你保護我了，我也可以保護你了。”

“……”白硯之身形一僵，確定這蠢貨真對他沒意思？逮著個機會就開始揩油他，不由蹙了蹙眉：“你是要勒死貧道嗎？快放手……”

……

白硯之與惜竹二人行步于蘇府的回廊上，周遭人聲喧嘩，除了惶惶不安的蘇家人，還有一群正安撫著他們的仙門弟子，這些仙門弟子皆衣著祥云紋白袍，玄色腰帶，正是昆墟山弟子。

而蘇府上方的夜空，卻是一道接著一道的閃光乍現，白硯之抬眸望去，那一身雍容華貴的黑衣仙人正御著劍與蘇夜痕對峙，怒氣沖天：“孽障！還我女兒命來！”

蘇夜痕身形如魅，周身泛著熒熒藍光，幽游于黑夜之中，一次次躲開那仙人的御劍攻擊。

望著他漸漸褪去凡人的皮囊，本就驚艷的面容愈加地驚艷，月色之下，周身冥火繚繞，額間魔印若隱若現，眾仙門弟子見此一幕，喧嘩不已，一時四下皆驚。

他竟是……

那黑衣仙人神情亦有幾分錯愕：“真是沒有想到啊，本座以為你這魔靈自臾山之戰后被眾神所滅，卻沒有料到，你竟俯身區區一個凡人，茍且于世……”

“那么今日，就讓本座將你重新將你鎖回天獄！”

惜竹也順著白硯之的目光望向那幾丈高的夜中之上：“那個黑衣仙人是誰啊？”

“昆墟山掌門。”白硯之說著垂下眼簾：“師姐她……是掌門的獨女。”

惜竹望向那夜空之中與夜色融為一體的蘇夜痕，有些疑惑，在骨傘離身時，他亦完全有能力讓她魂飛魄散，可為何……

回想方才暗室之內的場景，他掐著她的脖子，眼中殺意凜然，看著她的眼睛卻又在最后一刻收手，竟是放過了她。

白硯之擰眉望著蘇夜痕，只見他與昆墟掌門幾個來回都不分勝負，他，真的會兩百年前那個覆滅天祈王朝，崩散護國圣山的魔頭嗎？

師父說，當年任何一位神都且不是他的對手，怎么如今就區區一山掌門，才居仙位就與他打成了平手呢？

“掌門親臨，看來師姐的仇也用不著我來報了。”白硯之凝眉，略一思索，朝著另外一個人少的方向而去。

他話音方落，一道聲音便將他喊住：“就你這等雜魚，還有本事給我們大師姐報仇？”說話人說著說著便笑了起來：“哈哈哈，真是笑話……”

“……”白硯之眉一挑，這人又誰啊？

回頭一看，不太認識，看著裝打扮是幾個昆墟山的入門弟子，連劍都是木頭的，此番隨掌門下山，估計也是打打雜。

其中一個見了白硯之，忙指著他的臉道：“我認得他，那年我剛上山，他就被一群人給逐出仙門了。”

“據說是昆墟有史以來，全仙門里作風最不正的弟子？”

“是是是，就他，據說是偷雞摸狗啥事都干，實在是敗壞昆墟山作風，掌門看不下去了，就把他給逐出山門了……”

“嘖，真慘……”

眾人議論紛紛，一個個上下打量著白硯之：“哦，原來就是他啊……”

“……”白硯之望著他們，嘴角輕抽，他當年入昆墟山仙門時，這群小子還不知道在哪吃奶呢。

惜竹歪頭看了眼白硯之，又看了眼那群正嘲笑著他的昆墟山弟子，道：“想不到你還挺出名。”

“……過獎。”

“都聚集在這里說些什么，還不去安撫下周遭慌亂不安的平民百姓。”人群之中走出一佩劍男子，眉目瞧著和氣，即便是訓人的話也說得輕和有禮。

“硯之，是你，你怎么會在這里？”那男子說話客客氣氣的。

白硯之見了此人，微微一怔，旋即笑道：“師兄，好久不見啊。”

“師弟還是這副頑劣模樣。”公山光神色和藹，與之前渾身戾氣的公山明截然不同，頓了頓，道：“師父他，可還安好？”

白硯之聞聲眸色一冷，臉上卻是笑著：“師父？不知你問的是你的師父，還是貧道的師父？”

一陣沉默。

“硯之，師父當年是墮入魔道，要知道這昆墟山上的上仙墮魔，是何等的奇恥大辱，我與山明另擇恩師，沒有選擇錯。”公山明頓了頓，又道：“你可是在怪我？”

“貧道哪兒敢吶。”白硯之忽然揚眉一笑：“再說貧道能跟師父一起被逐下山，可是榮幸呢。”

“硯之……”

“師兄無需掛念，師父他好得很，老眼沒昏花，也沒缺胳膊少腿。”

“……”

末了朝著公山光擺了擺手，拉著惜竹轉身：“后會無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