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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湖上密謀

陽明院內,三人學藝如火如荼。

而南京城的另一處角落,卻是暗流涌動。

深夜,后湖上的櫻洲,早已陷入在一片黑暗中,四周連星點的燭火光亮都沒有。洪武十四年,朱元璋下令在后湖上設立了黃冊庫,收錄了上百萬冊的黃簿,這些都是大明朝至高無上的資料和機密,為了防止燭火引燃黃冊,這幾座湖心島上一向是嚴禁煙火的,尤其是晚間更是不允許掌燈點燭,在無月無星的夜晚,島上四處黑漆漆的幾乎是伸手不見五指。

幾道人影分立在櫻洲的湖石上,在這樣黑的夜晚,若非眼力超群絕難辨認這里竟然還有人。為首的漢子一身青黑,身姿挺拔,氣宇軒昂,只是負手站在礁石上就已散發出無可匹敵的氣場,此人正是七煞門的門主大劍師,他的身后依次站著傀儡師、五毒師和火藥師,四個人雖然都身著夜行衣,但形態各異,身份十分明顯。

千禧寺一戰令七煞門損失慘重,御獸師和計無花被擒,如今還被關押在錦衣衛的鎮撫司內生死未明。最關鍵的是,此次行動徹底地惹怒了朱棣,現在朝廷專門加派錦衣衛參與破案,他們的局勢必然會更加不妙。面對這等情況,大劍師的心情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他雖然還未言語,但渾身的怒意四溢,便是眼前濃黑般的夜幕都掩蓋不住。

所有人都俯首站立,噤若寒蟬。

良久,大劍師終于開口道:“那螟蛾是誰控制的,還沒查清楚嗎?”

五毒師俯首道:“稟報門主,這螟蛾每次都來無影去無蹤,確實不好追蹤,屬下暫時還沒查清楚……是屬下無能,請門主恕罪!”

大劍師怒喝道:“恕罪?!你不是號稱五毒之師嗎,如何現在連幾只小小的蛾蟲都控制不了?這些飛蟲次次都出來搗亂,引得滿城皆知,壞我等計劃,你就沒有一點辦法嗎?!”

五毒師道:“這蛾蟲十分古怪,遠不是一般的蟲子,已遠超屬下所能控制的范圍,屬下能力不逮,還請門主降罪!”

說著,五毒師急忙跪了下來,一旁的傀儡師開解道:“這蟲子確實厲害,遠非看起來的那么柔弱不堪,想必對方也有個高手在暗中與我們較量!五弟已經盡力,還望門主再饒他一次!”

大劍師嘆了口氣,亦有些心軟,搖了搖頭道:“算了!念你對我還算忠心耿耿,今天就再饒你一次,再次再遇到這惡蟲,我等必然要揪出這幕后的主使才行!”

“屬下必然全力以赴,不教門主失望!”

“對了,現在法器已收集到幾件了?”

傀儡師上前兩步,畢恭畢敬道:“稟報掌門,我等已得兩件?!?

“才兩件?劉府上的那件呢?”

“劉府聚珍閣中拿到的紅匣子經驗實,里面的法器是假的……”

“假的?!如何確認?”

“張真人說,這六件法器乃是六脈風水大陣的精髓之所在,依據六穴的特點,分別用金、銀、銅、玉、琥珀、白骨雕刻成六座寶塔,寶塔之內還藏有六件武器,代表鎮守和破壞之力,而我們從劉府取來的寶箱內雖然也有一尊玉塔,但那玉塔雕工簡陋,而且塔內是空的,顯然早就被劉子風調了包,是個贗品!”

“那會不會他提前取走了塔內的武器,將玉塔和武器分開存放?”

“不可能,這玲瓏塔內的武器乃是用秘法套進去,一入玉塔就不可能再取出來,除非是徹底毀了塔身!現在這種情況這塔必然是假的!”傀儡師深諳傀儡機關之術,對這方面自然是很有發言權。

大劍師冷哼了一聲道:“劉子風平日里裝得好似書呆子,木木訥訥,卻不想是只老狐貍!那陽明院呢?陽明院不是最早知道的穴眼嗎,為何你到現在還遲遲不動手?”

“陽明院……”傀儡師猶豫了下,才回答道,“陽明院雖然醒目,但不知道這法器還在不在這書院里,所以我等才沒有貿然行動?!?

“這話怎么說?”

“五年前,姚少師就曾命人清查過陽明院,當時是一無所獲,而后錦衣衛也來了兩次,幾乎搬空了所有的東西,再后來,皇上安排魏東侯駐守陽明院,把這書院變成了金吾衛的考試場所。不過據我所知,金吾衛入駐后,魏東侯曾暗中叫機甲司打造了一個紙鳶,當時只有他一個人上了半空,所見所聞也未曾告知其他人,他下來之后便毀了紙鳶,并下令禁止再制造這等巨大的飛天器物,屬下懷疑他是發現了陽明院的問題所在,所以想要刻意隱瞞,只不過此事他一直未肯承認,料想以這人的心思,這陽明院內的法器,早已被他所得,卻不知藏身在何處了?!?

“魏東侯?這人這些年可是越來越讓人捉摸不透了,想當年刺殺朱允炆的刺客中,他是出謀劃策最積極的一個,在刺殺行動中更是立下大功,但自從擔任金吾衛指揮使一職后,就一直不與他人來往,雖說還是忠心皇上,可這么多年看管陽明院卻從未稟報過其中的情況,在朝野內也不曾與太子來往,我曾多次送大禮與他,想要將其拉攏到我這邊,但這人就像尊石佛一樣,無論珠寶婢女,奇珍異物,從不接受,可真是越來越不可捉摸!”

“人沒有一無所圖的。魏東侯不圖金錢美色,那就必然圖其他的東西!不如這幾天我再去試探試探他?”

“先不必了,想試探魏東侯的人可不只有我們一家,我們先靜觀其變,以免打草驚蛇!再說陽明院的東西放在那,有這人替我們看著,料想一時半會也丟不了,先不管他了?!贝髣煴乔焕锿蝗缓吡艘宦?,道,“對了,說到神出鬼沒,這見首不見尾的張真人又在何處?”

“他……”傀儡師還在猶豫,一旁的火藥師徑直叫嚷道:“張真人說今日要去棲霞山拜訪故人,此刻只怕還在郊外游蕩呢,趕不回來了?!?

大劍師有些不悅地又哼了一聲鼻息:“他是越發不懂規矩了,如今局勢這么嚴峻,他還有心思訪問故人,不怕暴露身份誤了計劃嗎?”

火藥師冷笑道:“他自詡有通天徹地之能,如何還會怕這些?恐怕早已不把門主的計劃放在眼里了!”

傀儡師急忙解圍道:“六弟不可胡說,張真人一向神機妙算,便是這些計策都是他想出來的,想必他心里早已有數,如何會做這等愚昧之事。”

大劍師聽了這話語氣更惱:“心里有數,心里有數千禧寺一戰就不會差點全軍覆沒,我看這人如今也有些靠不住了!”

“這……”傀儡師做事歷來圓滑,只是話到了這個程度他也就不再多方便說什么了。

火藥師也附和道:“我就說這什么真人來路不明,他每次都神神秘秘,誰知道他一天天在干什么!便是他出的這些鳥計劃,我看也沒幾個起了什么效果的,反倒是把老四和七妹給送進錦衣衛了!”

傀儡師和五毒師齊齊喝了一聲:“老六,不可無禮!”

火藥師一向脾氣火暴,不服氣道:“怎么了,你們還怕了他不成?!”

不遠處,突然有嘩嘩踏水之聲傳來,一道人影身姿十分輕盈,像一只水鳥一樣快速地掠過水面,幾步躍到了櫻洲石岸上,身姿輕輕定住,穩得如松如岳。來人看不清容貌,只能依稀分辨是穿著一身玄黑的道袍,腰際掛著一串半透明的奇怪珠鏈,大小如龍眼,內里泛著藍幽幽的光澤,在這樣的夜里看起來尤為明顯。

這道人正是七煞門中一直未露面的幻象師張虛吟。

張虛吟修行幻象秘術,自詡有呼風喚雨,移山斷水之能,這人修為雖高,但行事卻十分隱蔽,所以連風物榜上都沒有關于他的資料,這老道人呵呵笑道:“諸位看來是在為貧道生氣啊!”

他輕飄飄地走下礁石,作了個道揖,恭敬道:“貧道張虛吟見過王爺!”

七煞門的人一聽王爺二字,驚得大喝道:“真人,在府外不可這般稱呼!謹防隔墻有耳!”

反倒是這大劍師冷笑了聲道:“不妨!若是這會隔墻有耳,我割了他耳朵便是!”

張虛吟哈哈笑道:“不錯,王爺要成大事必然要有這般自信才行,若是在你我五人眼皮底下,還有人可以成功隱匿,我看這一仗我們也不必打了!”

大劍師終于扯下了他的紗面,正是威名赫赫的漢王朱高煦。

朱棣三個兒子各有特點,大兒子朱高熾仁慈寬厚,三兒子朱高燧精明聰慧,而二兒子朱高煦卻最是英武好戰,這朱高煦自幼跟隨名家習武,內功兵器樣樣精通,尤其擅長用長劍,傳言他年少游歷蓬萊一帶時,得到了傳奇劍圣畢坤的指點,修得了渾元劍經的上半卷,謂之體、意、形、功、術五法,所以用劍才能這般出神入化,在靖難之役中,朱高煦替朱棣鞍前馬后搏命廝殺,單憑一把利劍就擊退高手無數,可謂立下了汗馬功勞。

若論功勞,若論本領,朱高煦在三個兒子中無疑是最高的,尤其是當年朱棣被鐵鉉圍困,生死之際他萬念俱灰,曾親口許諾,此役朱高煦若是能帶領部隊突出重圍,日后登基必封他為太子,讓他頂替大哥朱高熾繼承自己的江山基業,朱高煦聽了這話后大為振奮,他不顧自己性命,身先士卒,帶領將士拼死搏殺,朱高煦座下的萬千死侍幾乎是以命搏命,無數奇人異士施展所能,戰死沙場換來了一場關鍵大勝!

都說金科玉律、君無戲言,可惜朱棣如愿登基后,迫于文臣的壓力,還是堅持了立長為嫡的傳統,把太子之位傳給了他眼中無能、殘疾又文弱的大哥朱高熾!朱高煦對此自然是滿懷失望的!論功勞他南征北戰馭馬揮刀遠比朱高熾高,論本事他騎射謀略領兵打仗朱高熾更是不能相提并論,論威望軍中將士個個對他誠服敬佩,放眼整個大明除了他父親朱棣無人能出其左右,可就因為晚生了幾年就要屈居人后,給一個廢物當臣子,他怎么會甘心服氣?

歷史總是驚人的相似,九年前,燕王朱棣遇到了文弱的建文帝,他不甘心命運的擺布,揭竿而起,以“清君側,靖國難”為口號,創造了一段新的歷史!今時今日,他朱高煦也遇到了與建文帝如出一轍的朱高熾,難道他就要屈服于命運嗎?不,他也要逆天改命,就像當年他的父親朱棣一樣,創造屬于自己的王朝!金麟從來就不該是池中物,是蛟是龍,必要歷經風云幻化才能得知!他朱高煦便是天生的王者,便是天下的真龍,如何能這樣屈居人下,為一個廢物做臣子!

他收回了思緒,冷冷地看著對面的張虛吟,原本漸漸燒起的怒火開始變成了熊熊燃燒的貪婪欲望,這是一團想要吞噬一切的欲望之火,在場之人都能強烈地感受到。

朱高煦冷冷道:“張真人,你說只要得到六件法器,重新設定更改風水大陣,這天下的脈象就能由文轉武,讓大明武德興盛,而我也能金鱗遇風云,登門化金龍嗎?”

張虛吟點頭道:“不錯!風水大陣乃是劉伯溫軍師所設,已護大明平穩三十余載,自是玄妙無雙,只可惜如今六脈主文象,所以王爺的勢頭才會一直被太子所壓,若是能及時更改脈象,自可助王爺順利登頂,此事大可無須懷疑?!?

朱高煦的面色并未興奮起來,相反他有些顧慮道:“只是此事顯然有他人從中作梗,眼下六件法器才得兩件,就已鬧得滿城風雨,父皇更是多次詢問姚少師對此事的看法,我怕他遲早會知道,你知道父皇一向對此事十分敏感,若是事情敗露,我只怕連這王爺也當不成了,張真人,還望好好思量下一步該如何行事才是?”

張虛吟輕輕笑了一聲道:“姚廣孝?嘿嘿,王爺無須擔心此人,他現在根本不會對皇上說實話,他想要的其實與我們并不沖突!再說了,王爺當初想要的不就是滿城風雨,輿論造勢嗎?怎么現在反倒害怕了?”

朱高煦道:“你說奪取六脈法器,一來可以更改風水大陣,助我蛟化金龍,順利登基!二來可以讓民間輿論質疑太子,說他孱弱不能鎮國,以讓父皇對他失去信任,可是,現在這矛頭似乎都指向了朱允炆的死侍頭上去了,并未達到你當初預想的效果!太子的位置現在坐得依舊很穩當?。 ?

張虛吟原定計劃是以神鬼之術奪取六穴里的法器,而后名正言順地更改脈象,散步謠言,蠱惑文臣和民心,進一步壯大朝廷內外支持朱高煦為王的勢力,只是不想這每一次竊取活動都會引來陣陣天雷,讓原本半隱蔽狀態的活動變得更加詭異,甚至到最后全城皆知,以至于金吾衛、錦衣衛介入調查,這自然與朱高煦想要的結果有些出入。

張虛吟道:“王爺不必心急,俗話說萬事開頭難,我等自然是要先迷惑住皇上,再顯山露水,若是一開始苗頭便是直指太子,你想皇上、太子不會懷疑是王爺做的手腳嗎?這才是引火燒身,適得其反!”

朝廷上下,人人皆知朱高煦窺視太子之位,這不能不說他以往的做法有些太明顯了。

朱高煦又道:“即便如此,那不知真人的下一步計策是什么?六件法器,如今才得兩件,可是差得太遠了!明年父王就要再度北伐,若是能在父王北伐之時……”

張虛吟立即勸阻道:“王爺請三思,此事萬萬不可!眼下羽翼未豐,直接謀反,定會萬劫不復!”

朱高煦有些怒意道:“那究竟該當如何!”

張虛吟往島上緩緩走去,胸有成竹道:“其實今日我去棲霞山并非拜訪故人,而是登山去觀看天象和地勢,眼下有彗星見于參井后入北斗,天下必然有變,而六脈法陣已被損壞,南京城內文象龍氣漸隱,太子的氣運也將走到盡頭了,若是我沒料錯,明年春分時節,這六件法器必將重歸漢王,漢王稱王也不過是數年之遙了!”

“只是據我所知,這六穴的法器可都不好取,要取這法器必然有血光之災,眼下金吾衛和錦衣衛窮追不舍,不如貧道先給錦衣衛放出一些消息,暫且就讓金吾衛和錦衣衛去爭個兩敗俱傷吧?!?

朱高煦疑惑道:“那真人的意思我們就在此靜等?”

張虛吟優哉游哉道:“一切為時尚早,貧道自有妙計,還請王爺少安毋躁?!?

這道人一向如此神神秘秘,話說得也是隱晦不解,朱高煦覺得如鯁在喉一樣,吞也不是,吐也不是,渾身備覺難受,只是他轉念又想自古成大事者,哪有這么容易的道理,當年他父親朱棣想要成王,潛伏在瓦舍之下多日,姚廣孝都不允許他們出擊,就為了等待一個最好的時機,如今自己要位居龍位,等待也是必然的功課,幾年的時間都等過來了,這幾天幾個月自己怎么就坐不住了?想來這也是上天給自己的考驗吧。

他嘆了一口氣,道:“罷了,先等地泉穴的消息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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