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才知道，原來沈姑娘并沒有身亡，只是陷入了一種假死狀態，雖然后悔，但我還是沒有勇氣去反抗那個年輕人。車行出許久，他輕輕放下了沈姑娘，十分愛惜的說，美人，剩下的路就只有我們兩個一起走了，我聽著這話感覺有些不對，正要跳車而逃，一把鋒利的小匕首就扎進了我的小腹間，我痛苦又絕望的看著那個年輕人，他說道，能不能活下去就看你的造化了，如果閻羅王不收你，我自然不會食言，一本海天醫抄已經放在了你的房中，如果他老人家不幸看上了你，你也不必擔心，那本書我也不會拿回來，你的某位徒弟自然會將你的名聲發揚光大。說罷就將我一把推下了馬車。”

“我跌落在路邊，立時就昏迷了過去，等烏家人找到我，將我救回，我才知道，烏善已經中毒，他們問我是怎么回事，我回答說，是沈姑娘說她身體不適，讓我帶她回醫館診治，車行了一半，她突然拿刀刺了我，之后的事我就不知道了。”

“烏家人都不愿意相信，但是有烏蓮娜的‘親眼所見’為證，雖然十分困惑，但不得不接受我的說法。我又問烏善的狀況，烏芳樺攙扶我去看，已經有好幾個大夫在堂中討論，可并沒有解決的辦法，只見烏善躺在床上，臉色鐵青，每吸一口氣都要喘上半天，至于水米湯藥更是沒法下咽。”

“林下少爺最為難以接受，就要去追尋沈姑娘的下落，被烏芳苒一把拉住，他說，當務之急是就會烏老爺，然后他看向烏芳樺，烏芳樺沉默半晌，長嘆一聲說，沒辦法，只能去找那個人了。”

說完，何謙便不再說話，只是沉默的看著林下。

林下冷眼看著他，他苦笑一聲說道，“剩下的事我也不知道了，后來他們就送我回了醫館，再后來我就聽說烏家出了事，死了好些人，剩下的都被關進了官府，而據說向官府出賣烏家的就是你。”

林下沒有激烈的反駁，他知道就算此刻在這里證明了自己的清白也只是白費口舌，何況他也根本證明不了，因為他也回想不起來當時究竟發生了什么事。

“那本醫書在哪里？”他只是平淡的問道。

這時何謙臉上終于顯出了十分驚恐的神色，這種恐懼比剛才用他全家的性命威脅他時還要深刻。他最終還是極為不舍的說，“在前面藥鋪的架子上，最頂層從右數第七個抽屜，書就在里面。”這幾個字說的極為緩慢，說完他的身子一歪，癱軟在椅子中，仿佛這句話抽走了他全身的力氣。

他剛說完，沈鹿鳴就從背上抽出劍來，而他還沒動，林下就猛的用左手死死捂住了何謙的嘴，將他一把按在地上，右手摸到他脖子下方，脊柱的上端，伸出兩根手指，一聲清脆的骨骼粉碎的聲音傳來，何謙想喊，卻只能發出嗚嗚的聲音，通過臭味知道他自己此時大概是屎尿流滿了褲子，可是卻完全感覺不到那種溫熱。

他對于自己的身體，什么都感覺不到了。

“我不會殺你，但你的脊椎已經碎了，你大可以告訴別人是林下干的，這樣很快就會有人知道你把我想知道的都告訴了我，到時候……”林下的話十分平淡，聽不出有任何情緒，然后他松開了捂著何謙嘴的手，何謙幾乎咬斷了舌頭不敢發出任何聲音，盡管他此時正承受著脊椎間傳來的莫大痛苦，盡管他已經被眼前的青年變成了一個可憐的殘廢，可他還是不敢出聲，因為他知道，林下一定會殺了所有被他驚動的人，可唯獨不會殺自己，他會讓自己眼睜睜的看著卻無能為力，懲罰會就此為止，還是無限的擴大，只憑這個年輕人一時的心情。

沈鹿鳴看著何謙嘴角流出的鮮血，緩緩插回了劍，他也不知道，林下此舉究竟是仁慈還是殘忍，他只知道，他此時的心情并沒有一絲的好轉。

“我還是想不起來沈姑娘是誰，可我一定會找到她。”林下說話的時候沒有看沈鹿鳴，自顧自的起身推開了屋門，“所以現在，當務之急是知道她被帶去了哪里。”

“談何容易……”沈鹿鳴在心中輕輕的說道，可馬上將這個念頭趕出了腦海，即便到天涯海角，他也一定要將妹妹找到，他暗暗發著誓，跟林下走出了屋子。

他們呆的小屋在院子的最深處，穿過一條小徑，院子瞬時顯得闊大起來，兩人剛剛走出來，林下就突然怔在原地，沈鹿鳴走過去詢問：“怎么了？難道想起什么了？”

林下搖搖頭說：“沒有，只不過剛才光顧著和何謙說話，沒發覺這院子什么時候這般安靜了？”

沈鹿鳴聽了他的話，也突然發覺到，已經臨近天亮，何家又是做開門生意的，為什么連一個早起準備開張的伙計或者學徒都沒有？

他瞬時警覺起來，手不自覺的向背后摸去。林下閉上眼，抽動了幾下鼻子，突然又緊張的睜開眼睛，向院子一角，伙計們呆的房間跑去。

推開房門，就看見伙計們橫七豎八的倒在地上和床上，鮮血鋪滿了整個房間的地上。

林下不喜歡這種濃重的血腥氣，皺著眉頭四周打量，只見墻上赫然寫著，“殺人者林下。”

沈鹿鳴湊到近前說：“兇手下手應該是極快，否則他們也不至于一聲慘叫都來不及發出。”

林下苦笑一聲，開玩笑的說：“你不覺得是我？”

沈鹿鳴白了他一眼：“你的武功沒有這么好。”他當然不會覺得是林下，因為這些人死的時候，林下就在他眼皮底下。

林下隱約覺得自己以前似乎經常遭到這樣的眼神，可來自于誰，他又想不起來了。

兩個人沉默了片刻，突然對視了一眼，異口同聲的驚呼，“不好！”然后就向何家的內宅奔去，那里應該還住著何謙的妻女，雖然兩個人對何謙的憎恨無以復加，可此時卻完全沒有袖手不管的意思，只想著也許能將她們從這個神秘的兇手刀下救出來。

沒想到剛跑出幾步，就不得不停在原地，因為他們迎面撞上了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