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 蒸汽江湖
- a米啊米啊a
- 2184字
- 2018-12-03 22:15:00
不同于外面的天寒地凍,帳子內一片暖意,爐火燒的極旺,火光映在烤火的孫銘舉身上,投射出一個長長的猙獰的影子。
和那些武人同學不一樣,他沒有強健的體魄,所以十分怕冷,雖然家鄉(xiāng)炎熱的氣候將他的皮膚曬得黝黑,可他自己知道,如果同樣在在熱烈的太陽下,他比別人更加難熬。除了身體弱于別人,他的長相也很不好看。別說美艷勝過嬌娘的禮錯,神姿朗逸的陳夙昌,就連五大三粗的雷山也有人夸就像畫里走出的門神,唯獨自己,還沒成名時,經(jīng)常聽見有路過的宮女竊竊私語評價說,就像一個剛鋤完地的老農(nóng)民。
這個評價連他自己也不得不說十分中肯。
可他討厭被稱為老農(nóng)民!
尤其是那些衣著艷麗的人,尤其是那些蜜桃一樣粉嫩的嘴。
這時帳外一個人并沒通報就走進來,火光照亮他英俊的臉,竟是一個洋人。
孫銘舉轉頭看他,眼神無比的兇惡狠辣,就像是一頭要擇人而噬的猛獸。而下一瞬間,兩只眼睛又瞇成了一條縫,恢復了一向人畜無害的表情。
年輕的洋人懷疑自己眼花了,一時怔在原地。
“湯學士有事嗎?”孫銘舉溫和柔善的問。
“是。”湯述亞緩過神來報告,“追陳先生的小隊再加上之前巡山的金軍兩人,一共一十二人找到了,全都已經(jīng)死了。看來陳先生是真的和我們決裂了。”
孫銘舉對這個消息并不意外,只是平淡拍了拍湯述亞的肩膀,“我特地從欽天監(jiān)將你請來不是操心這些事的,這些事自有那些武人去做,你安心幫我演算就好了。”
湯述亞不再說話,微一鞠躬,轉身出了帳外。孫銘舉坐回鋪著毛毯的椅子,搓著手,喃喃自語道:“夙昌啊夙昌,你負我太甚……”
……
……
晨曦透過掛著冰晶的樹枝照在林間白茫茫的雪地上,折射出美麗的光線,若是文人雅士此情此景說不定還要暢飲一杯,賦詩一首。
而樹下趕路的一行人卻完全沒有這個興致。
因為他們已經(jīng)在這晨曦下足足沐浴了一個時辰。
師博揚對此早有準備,從懷中掏出一枚黃金質地的西洋懷表看了又看,最終長談一聲,將表揣回去,再也沒瞧一眼。
因為他無法判斷表中的時間到底屬不屬于外面的真實世界。
唯一對此見怪不怪的人正不斷催促眾人快一些,全然不像不久前還拼死阻攔外人進山的樣子。
可大家都在被這古怪的森林逼瘋的邊緣,沒有心情趕路,心理上的折磨最為難忍,只有二郎時不時從前面跑回來匯報給主人,巴肖天拍他幾下后,又跑到前面去探路。
沈姝掏出拓本反復觀看,大叫了一聲:“別走了。”眾人都停下了腳步,巴肖天在前面不遠處奇怪的看著她。
“這路和拓本上描述的不一樣。”沈姝盡量平靜的說道。藍心玉哼了一聲,冷眼看著巴肖天。
巴肖天伸出了三根手指,聲音嘶啞的說了一句“三條路。”焦急一邊比劃,一邊請翠翠翻譯。
“一共有三條路,我們走的沒錯。”
“三條什么路?”
“一條是什么河,一條是什么橋,還有一條通向……地府?”翠翠的解說自己都嚇了一跳,連忙捂住嘴,生怕給她的巴大哥惹下什么沒由來的大禍。
“是忘川水,奈何橋和黃泉路。”沈姝突然說道,巴肖天聽了沈姝的話,連忙點頭。“那就和對拓本上寫的對上了,我們接著走吧。”
林下有些不快,并沒有挪動腳步,“所以你剛剛只是為了試探巴肖天?”
沈姝挑起一根眉毛,“你認識他多久了?”
說起來林下與巴肖天相識也不過一日的光景,若說對他全無提防,性命相交,實在是說不上。
沈姝不依不饒的追問,“他現(xiàn)在領我們去哪誰也不知道,你聽聽這三條路的鬼名字,哪條都通往陰曹地府,就憑你和他剛剛認識的交情,你就敢篤定他是引我們登天的鳳凰,不是來勾魂的無常?”
翠翠不滿的嚷起來:“巴大哥不是那樣的人!你們?yōu)槭裁淳筒荒苄虐痛蟾纾俊边€擺出了一個小孩與大人吵架的特有姿勢。
“那好,要我信他,先讓他告訴我,他的手帕哪來的?這份拓本又出自何人之手?”林下看著沈姝那副狡猾的樣子,心中無名火起卻無處釋放,只在一旁生悶氣。
巴肖天摸了摸心口,那里是他收藏手帕的地方,緩緩開了口,“她是我娘。”聲音依舊難聽,內容更加驚人。他做了幾下手勢后請翠翠翻譯:
“我們家世代都在這里看護山爺爺,只是人口越來越少,到了我母親這一代竟變成了獨苗。
“母親一直和外公兩個人孤獨的生活在深山里,直到一天,一個外來人闖了進來,迷途在這里。
“母親救起了他,雖然外公反對,可她還是嫁給了我父親,后來兩個人就有了我。”
“你父親是個什么樣的人?”愛情故事對于少女的吸引力是具有魔性的,沈姝忍不住插嘴問道。
“我已經(jīng)記不清了,只知道是個讀書人,知道好多好多的事,對了,他經(jīng)常把玩一枚徽章。”巴肖天用箭枝在地上畫下一個圖形,外面一個方框,里面是一個圓圈,好像一枚銅錢反了過來。
師博揚與藍心玉面面相覷,這是勤苦閣的標記,意思是書中乾坤。
巴肖天接著比劃,是不是發(fā)出一些聲音補充:“直到有一天,父親從母親那里知道了進入山爺爺?shù)姆椒ǎ麄兇蟪沉艘患埽髞砀赣H就離了家,外公和母親找了好久,只找到父親留在黃泉路入口處的足跡。
“以后的日子母親都過的很不開心,直到一年后,我過八歲生日時,母親為我這串項鏈又穿上了一顆新的獸牙,第二天醒來,我的枕邊多了這張手帕,而母親再也沒出現(xiàn)過。”
沈姝十分懊悔自己強迫他說出傷心往事,仿佛當初遺棄一個八歲孩童的就是自己。
巴肖天倒顯得無所謂:“又過了半年,外公就過世了,我就一直自己一個人直到現(xiàn)在。”
林下剛想安慰兩句,突然遠處一聲巨大的炸裂聲響,緊跟著是山石破碎的聲音。
巴肖天面色緊張的做了一個快走的手勢,剛跑兩步,又站住,轉身比劃著,這次不用翠翠翻譯,每個人都讀出了少年要說的句子。
“你們要信守承諾,出來后帶我去那個勤苦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