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從哪里來回哪里去
- 鳶尾蜜語之落單的你
- 天玄明月
- 4090字
- 2018-11-03 10:16:53
神婆姓魏,住在離陽城四十公里處一個叫“羊凹方”的村子里。
一路上凌越就不斷求沐雨落:“......沐雨落,你不要去好不好?沐雨落,你不要去好不好?我沒死,我不是鬼!......”
“......沐雨落,你送我回海城,我給你一大筆錢,你那些抵押啊、房租啊,都別擔心。我給你買比歐雪家還大的房子好不好?你不要去,那個地方,我怕!......”
“......沐雨落,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給你,你不要進去好不好?咱們回家吧!沐雨落..............“
越臨近目的地,凌越就越緊張,不知道沐雨落這一去他下一刻的命運會變成什么?
他和凌霆還在僵持,他有很多話要跟凌霆說,他很后悔曾經對凌霆的冷漠自私.還有李笑,那個孩子心思重,藏著的仇恨還沒有解開,他得盯著他,怕他做傻事.凌福德,他的生身父親,他欠他一句“對不起“!
趙哥因為有應酬,歐雪自己開著車拉著沐雨落七拐八繞的進了村,前面是車子無法到達的地方,兩個人得繞過幾戶農家才能到魏神婆家.
村子里跑著的狗多,見到生人就一直狂吠.
剛從地里回來的老人,背著扯好的豬草,吆喝著快撲到沐雨落身上的黃狗,喃喃道:“這村子里的狗今天是咋了?吠個不停.“
沐雨落只覺得手沉得都快走不動,就像有人在死死拖著她要逃.
歐雪看著一只、兩只、三只的狗都呲著獠牙,一副準備把她們撕吃的樣子,走得膽戰心驚。
沒幾分鐘,一道搖搖欲墜的土墻圍著的房子出現了。
凌越看著那兩道黑漆漆的大門就不寒而栗。
門兩邊各放有香爐,里面燃著幾枝黃綠色的土香,吐著繚繞的煙霧,門上站著兩個兇神惡煞的門神,門神下邊還有剛剛燃盡的紙錢,詭異得讓人毛骨悚然。
“不要進去,不要進去,不要進去......“
他一把抓住沐雨落,沐雨落似乎有了感覺,怔怔的看著自己的胳膊,遲疑。
幾個人從院子里走出,抬著張床板,板上有個年輕的姑娘,像是剛做完法事。那姑娘原來是閉著眼睛睡著的,來到沐雨落跟前,睜開眼睛沖著凌越笑。
沐雨落本來就被這里陰森的氣氛整得心里七上八下的,那原本安靜的姑娘,突如其來的詭笑把她唬了一大跳。
人群后走出個佝僂著身子,穿著黑色對襟棉布衣服,纏著一大圈黑包頭的老婦,躬著身子,點著三柱香,有意無意的“瞟”了一眼凌越。
她這一瞟,瞟得凌越不由直退步。老婦的眼睛是白眼仁多黑眼仁少,一道陳年刀疤從鼻梁上就劃到了耳根,別提有多滲人了。路上聽歐雪說,魏神婆年輕時是百里聞名的美人,上過兩年師范,后來家里出了些事,綴了學,就嫁人了。可惜紅顏多薄命,嫁的人不好,吃喝嫖賭樣樣俱全,一次夫妻打架,男的用刀傷了她,坐牢沒幾月死在牢中,她回了娘家,吃齋念佛,突然有一天就會了些神道的東西,慢慢就成了神婆。
“姑娘,找我看事吶?”
魏神婆翻著眼“瞪”著沐雨落,像是在看她,又像是在看著她身后。手中不得閑的把香往沐雨落腳邊一戳,才又放到香爐。
凌越被燙得跳起八丈高,看著沐雨落進院子,自己也追著進去。
魏神婆回頭,“咦”了一聲,神情有點怪異。
天色已經暗了下來,院子里沒有燈,不知怎么在這炎熱的天里還燒了紅紅的一大籠火。旁邊散著幾個打翻了的草墩。地上一大灘水漬。魏神婆破舊的屋子黑烏烏的矗立在高高的坎沿上,坎沿上亮著一盞老式的燈泡,兩個身著民族服飾的女人正在燈下繡東西。
這種陰森詭異的場面,讓凌越有心驚不安。
魏神婆領著她們往坎上走,說:“剛才出去那個女的,被水鬼拘了魂,在我這里一陣鬧騰,好不容易才把那鬼困住,等明天晌午,陽氣最重的時候,去水庫給她叫叫,燒點符紙,吃了,就好了。”
歐雪來過魏神婆家幾次,跟魏神婆很是熟稔,知道她是有些真本事。
屋子里燈要比坎上的亮些,內里有些狹小,左右各套有耳房,房子的正中貼著請仙的壇符,一張掉漆掉得露出底色的八仙桌歪歪斜斜的由幾塊磚頭支著,上面堆滿了黃紙、寫好的符咒、高摞的紙錢、香爐。
三個人在桌前坐下來,魏神婆用手一扒,桌子上立馬就騰出了塊空處,轉頭望著沐雨落說,“把你生辰八字寫給我。”
沐雨落寫好,凌越好奇湊近看,臉色變了。
“來到我家,就容不得你放肆了!去那邊坐好,她想知道的,我想你也應該想知道。”
把寫好的生辰遞過去,魏神婆突然沖她大喝,剛才還在是沒有神的眼睛精光四射,沐雨落嚇了一跳。
“不是說你。”魏神婆又輕聲道。
不是說沐雨落,那是說誰?歐雪回頭看了眼空空的墻角,打了個冷噤。
“難怪!”魏神婆看了八字說,“你的八字要是在北方是大富大貴,卻命短,活不過二十三。好在你生于陽城,陽勝陰衰,雖然孤苦無依,卻能長命。”
“那意思是說,她不能去北方?”
“二十三是她的死劫,四十三是她的命劫。”
“什么是命劫?”
“命劫就是她命中注定的劫難,只要她過了這個坎,從此就道路平坦,貴人相助了。”
“那死劫呢?”
“死劫就是命數,就是,死的意思。”
“那北方,我永遠不能去了?”
沐榕在的海城,就屬于北方,那她不能去沐榕那了?
“你已經過了死劫,可以去。何況你本命屬木,北方水,還可旺你。只是,你......“
魏神婆沉吟了下,直言不諱道:“你已經不對勁好久了吧?”
沐雨落大吃一驚,她還沒說她的事,神婆到未卜先知。
“你們先出去,我問下他。”
他?什么他?這屋里除了她們三人,哪還有人?
膽戰心驚的退了出來,坐一旁看那兩個女人熟稔地繡鞋墊,這才知道這兩個女人一個是魏神婆的女兒,一個是魏神婆的兒媳,女兒嫁去外省,因為不能生養,被婆家送了回來,魏神婆的兒子、孫子幾年前出車禍死了,現在就三個女人一起過活。
“歐雪,我有點怕。”沐雨落戳了戳歐雪。
歐雪也怕,還沒答上話,魏神婆就叫她們進去。
“姑娘,我說個實話,你可別怕。”魏神婆猛的睜大眼說,“人有三魂七魄,一旦死了,三魂七魄就得歸陰,也就是得在三天內去地府,如果三天內不去報道,那要不就化成妖邪,要不就得魂飛魄散。”
什么跟什么啊?她聽不懂。這跟她有關系嗎?
“可有的人并沒有死,就像我們常說的“植物人”,他們沒有意識,沒有感覺,就像死了。但他們還有心跳,身體功能也正常運轉,那是因為他們的三魂七魄脫離了他們的身體,我們稱為生魂,生魂有可能會回到自己身體里,也有可能由生變死......”
“什么意思?”沐雨落聽得云里霧里。
“那我再直接點,你身邊有個生魂!我剛才在門口用香試過,他還算不上是真正的鬼.....”
沐雨落看著歐雪,歐雪看著沐雨落,兩個人猛的跳了起來,抱在一起。
魏神婆拿出一支煙槍,燃上草煙慢條斯理的抽。
“別怕,他不會害你!我剛才問過他了,他也不知道為什么跟著你?”
“那.....不是鬼的鬼在不在這里?”
“在.....拍著你的肩,叫你別怕呢。”
“啊?!”
兩個人直接就蹦到院子里去了。
魏神婆一動不動的抽她的煙。
“你趕緊叫神婆幫你想想辦法,不要讓他跟著你!”歐雪牙齒都打顫了。
沐雨落深呼吸了幾下,拉著歐雪重新在魏神婆面前坐下。
“他跟著我.....要干嘛?”說話都結巴。
“這個,就說不清了!人有人道,鬼有鬼道,他只是個半鬼,地府不收,就只能跟著和他有因緣的人。'
“姻緣?”歐雪一怔。
“我說的因緣不是你想的那個姻緣。這個因緣是個契機,也就是媒介,它把你們聯系在一起!也許是一個物品,也許是前世的因果。”
“你想一下,近期你有沒有拿了不屬于你的東西?”
魏神婆拿出筆,在一張黃紙上畫符。
沐雨落跟凌越都在絞盡腦汁的想,異口同聲道:“鳶尾發夾!”
魏神婆抬眼掃了眼凌越,燃起符咒,說,“小伙子,你的家人一定在等你回去,你從哪里來回哪里去!去!”
那個符咒在魏神婆手里快燃盡的時候,魏神婆撮了點香灰合著符火向凌越身上拋去。凌越只覺一身蝕骨噬魂般灼疼,自己身體也飄浮起來,變成四分五裂,一會兒功夫,又落到地上,慢慢恢復原樣。
奇了,怪了,他居然沒走?魏神婆瞇著眼,想了半天,叫女兒端了碗水給她,自己又刷刷畫了道符,放在水碗上燒。
這符也真是奇怪,下面就是水,可就是一直燃,燃到最后了,才沉入碗底。魏神婆嘆了口氣說“姑娘,你的事太蹊蹺,我得開我的天眼瞧瞧。”她一口氣把水含進嘴里“噗”的全噴在沐雨落和凌越的臉上。
魏神婆叫沐雨落把草墩搬離桌子,點了三柱香,拜了拜神位,口中碎碎念,繞著沐雨落左轉三圈,右轉三圈,把香插好,叫她坐回來,讓她把兩手手掌打開,拿了三張黃錢擦了擦,“咦”了聲,抓起她右掌拿到燈下仔細看,她的掌紋中一枚花樣的圖案隱隱顯出,透著絲絲黑氣。
“鬼為媒?!”魏神婆臉色大變,甩開沐雨落的手,跌坐在地。突地,她又惡狠狠的看向凌越,示意他把他的手給她看。
凌越想到落海時自己是用左手抓的沐雨落,打開了左手。
魏神婆定睛細看,凌越的掌紋的確也有花紋,只是他的更深,看著年代久遠,紋路上血痕交織。
魏神婆趕緊把剩在碗中的符水滴了兩滴在沐雨落的手中,她花紋上的黑氣散去,露出底紋的本色,果真跟凌越的一樣,透出血痕深重。她松了口氣,叫女兒舀了碗酒給她,仰著頭喝。
掌上的痕跡沐雨落和凌越是看不到的,所以神婆的舉動到讓沐雨落在些想笑。
“砰”神婆把碗一撂,大喝道:“好小子,看樣子你執念太深,居然從前世追到今生,等著兩人把前世欠下的債還清了才來尋!”
凌越一臉懵,這個神婆神神叨叨的亂了半天,他一樣都沒聽懂,只是沖著她能看到他,能跟他對話,又能傷他,到隱約猜到自己跟沐雨落前世是有什么糾葛,怔在那里。
反到是沐雨落跟歐雪被神婆的暴喝,又唬得抱在一起了。
“我們走吧!”沐雨落戰戰兢兢的跟面如土色的歐雪說。
“好,我打電話叫我老公來接我們。”歐雪抱著電話,抖著腳出去。
今晚這情形,嚇都嚇得半死,哪還開得了車?
沐雨落起身,從包里掏出謝禮,魏神婆猛地抓住她手,說,“只要過了四十三,你從此順風順水。榮華富貴,享之不盡。千萬記住,只要過了你今年的劫!”
對上神婆那白眼仁多黑眼仁少的眼睛,沐雨落全身汗毛豎直,冷汗都嚇出來了,她掙扎著手。神婆在她手里放了道符,陰森森的說,“這是回魂咒,等你想通了,就把它燒掉。”
這話似是跟沐雨落說,又似是在跟凌越說,看著沐雨落倉惶落逃,他也跟了出去。
魏神婆的女兒拿著把礦工用的手電筒,把路照得亮亮了,引著她們出門。
村中像沒了人氣,家家都閉戶關燈,一輪圓月懸掛在空中,月色朦朧。狗依然在村中奔跑著狂哮,遠遠的魏神婆的歌聲傳來:
“閻王殿上把點名,小鬼來報缺一人,速速將此人拘拿,卻說黃泉路上他獨自把妻尋......怪只怪我情債難清,誤我郎君好時辰......“
魏神婆一會男聲一會女聲,嗚嗚咽咽的,顯得周圍氣氛更加恐怖詭異,怵得沐雨落和歐雪東一腳西一腳,不管自己是踩到了羊糞還是踩到了牛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