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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兩天前,東方的天邊就顯現出了山巔的輪廓,據船老大帕夏爾和瓦爾戴斯說,那是雅帕卡那山,他們還說這座山里有神靈在活動,每年2、3月份,神靈們都會在山頂點上一把火,火苗一直竄到天上,熊熊的火光把整個地區都映亮了。

10月11日傍晚,兩條船駛到山腳下,才得見了此山的真面目——長4公里,寬1.5公里,高約1200米。

從卡里達開出之后的3天里,船一直趕上順風,暢行無阻,很快駛過了魯娜島、穿行在兩岸茂密的棕櫚林掩映下的河面上。所遇到的唯一的一個急流段是叫“魔鬼渡”的一小段河道,幸運的是,魔鬼這次沒有從中作梗。

雅帕卡那山所處的平原伸展在奧里諾科河的東部。按夏方榮的說法,此山的形狀極像一具大棺材。

“所以說,”熱爾曼·帕特納說,“它怎么可能不成為神話中形形色色的各路神靈鬼怪的聚集地呢?”

山的對面,河流左岸,過了馬維拉島之后的地方就是委內瑞拉政府專員的住處了。專員是個混血,名叫穆尼爾·阿桑松。他和同是混血的妻子住在那里,還有好幾個孩子——總的說來是一個很有意思的家庭。

兩只船停在達納科時,天已經黑了,之所以這么遲是因為“加里內塔”受了一點損傷。當時它被卷入了旋渦,瓦爾戴斯使出渾身解數,也未能避免它碰上巖石的一角。船破了一個洞,倒是小得很,用干草一堵就不礙事了。不過,為了以后的航行安全,還是應該徹底補好,修船的地點自然是達納科。

乘客們整晚都待在馬維拉島南岸腳下,沒有將他們的到達告知專員。

第二天天一亮,船就穿過島岸與河岸之間的狹窄水道,靠上了一個類似于棧橋碼頭的貨物裝卸點。

此時的達納科已由夏方榮時代的一個簡陋牧場發展成了一座村莊。

說得更精確一點,達納科的發展是幾年前才開始的,現在勢頭正猛。這完全歸功于穆尼爾·阿桑松的智慧和能力。他本來在離圣費爾南多不遠的瓜查帕那任職,為了逃避圣費爾南多總督三天兩頭的征遣,他主動要求到達納科工作。在這兒,他幾乎可以不受任何約束地自由行動,這種自由已經帶來了豐碩的成果。

第二天一大早,穆尼爾就得知了兩條船的到來。他領著幾個手下前往迎接來客。

游客們趕緊上岸。讓按照自己的想法,把圣費爾南多總督寫給奧里諾科河上游專員們的信拿出一封遞了上去。

穆尼爾·阿桑松接過信,看了一遍,用頗為自傲的口氣說:

“以往在達納科停靠的旅客沒有出示過這種信,照樣受到了我很好的接待,外國人,尤其是法國人,在我們委內瑞拉的村莊里總會受到禮遇的。”

“我們對您表示感謝,穆尼爾先生,”雅克·埃勒說,“我們的一只船出了點兒毛病,不能不在此修理一下,所以我們大概要煩擾您48個小時……”

“一個星期都沒關系,隨您的便,先生。法國人特呂松對奧里諾科河上游所有的種植園主都有恩,對他的同胞達納科是熱烈歡迎的。”

“我們早就知道會受到殷勤招待的,馬紐文爾先生。”讓說。

“您是怎么知道的呢,年輕的朋友?”

“因為5年前,我們的一個同胞在上溯到奧里諾科河源的途中曾受到您的慷慨款待,就像您今天對待我們一樣。”

“夏方榮先生!”專員叫了出來,“是他!一個無畏的探險家,他給我留下了極好的印象,還有他的同伴穆索先生。”

“您給夏方榮先生留下的印象也同樣好,穆尼爾先生,”讓說,“您為他提供的幫助,他在游記中都提到了。”

“您有那本書嗎?”穆尼爾十分好奇地問。

“有啊,”讓說,“如果您愿意的話,我可以把跟您有關的段落翻譯給您聽聽。”

“那真是太好了,”專員說著,朝旅客們伸出手去。

游記除了盛贊穆尼爾·阿桑松及其在達納科的住宅之外,還提到了特呂松先生,是他在奧里諾科河上游為法國人博取了崇高的榮譽。

大約40年前,特呂松先生來到奧里諾科河上游這片地方。在他到來之前,印第安人根本不懂得開發利用橡膠林。直到他來了之后,向當地人傳授割膠技術,才使得這些偏遠地區依靠采膠致了富。這也就是為什么在以采膠業為支柱的省份里特呂松先生的名字叫得如此之響,如此深入人心。

穆尼爾·阿桑松60歲上下,看上去依然強健,黝黑的皮膚,聰慧的面容,熱情的目光,他善于指揮,總能讓別人服從自己,但他心地善良,對種植園的印第安工人非常體貼關懷。

工人都屬馬里基塔雷族,是委內瑞拉土著中最優秀的部族之一。圍繞種植園建起來的村莊里住的也全是馬里基塔雷印第安人。

旅客們被專員允許在村里暫住之后,修補“加里內塔”的命令馬上下達了。需要把船卸空,拖到沙岸上,倒扣過來修補船底,專員提出派幾個工人供瓦爾戴斯使用,有了他們的幫忙,兩天就能解決問題。

上午7點。陰天,但云層很高,不會下雨,氣溫也較適宜,不超過27℃。

一行人穿過枝葉茂密的樹叢,朝離左岸約500米的村子走去。

穆尼爾·阿桑松、雅克·埃勒和讓走在前頭,后面跟著默歇爾中士和熱爾曼·帕特納。他們腳下的路寬寬的,修整養護得很好。

一邊走著,一邊由專員向旅客們展示種植園豐富的出產。芒果樹、檸檬樹、香蕉樹、可可樹、“木斧”科的棕櫚樹——默歇爾覺得這個名字起得十分恰當,一直延伸到河岸邊。再過去是大片的豐產香蕉園、玉米田、木薯地、甘蔗林和煙葉場。當然,不能忘了種植園的主角——大戟科的橡膠樹,以及頓加香豆矮木,結出的果實叫做“薩拉皮亞”。

穆尼爾先生不止一次地說:

“如果你們的同胞再到這兒來重游一番的話,他會看到達納科種植園發生了多么巨大的變化,而我們的村子,也已經成為本地區最大的村莊之一。”

“比埃斯梅臘爾達還大嗎?”雅克·埃勒問道。埃斯梅臘爾達是再往上游去的一個地方。

“當然了,那個小鎮子已經被廢棄了,”專員答道,“而達納科正處于蓬勃發展之中,等你們到了埃斯梅臘爾達,你們自己會做出判斷的。再者,馬里基塔雷族印第安人勤勞而靈巧,你們看見就知道了,他們的房子比奧里諾科河中游馬坡尤人和皮亞羅阿人的房子舒適多了。”

“不過,”雅克·埃勒說,“我們在烏爾巴納的時候,認識了一個叫米拉巴爾的先生。”

“我知道我知道!”穆尼爾·阿桑松說,“他是提格拉牧場的主人,一人很有頭腦的人,我聽過不少對他的贊譽。可是不管怎么說,他的牧場永遠發展不成鎮子,而我們馬上就要到達的達納科村有一天卻會成為一個市鎮。”

也許,專員對米拉巴爾先生有一點嫉妒。

“其實有什么好嫉妒的呢?”雅克·埃勒心中暗想。

難怪穆尼爾·阿桑松談起達納科村時那么自豪,他說的倒是實際情況。這時,村里共有約50座房子,印第安人住處的慣常名稱“茅舍”對它們顯然是不合適的。

房子一座座都呈圓錐——圓柱形,屋頂鋪了厚厚的幾層棕櫚葉,最上面還做了一個尖尖的吊墜裝飾品,房子的墻壁用枝條交纏得緊緊的,然后用泥灰漿涂抹,干了以后裂得一道一道的,仿佛房子是磚砌的一樣。

房子前后各開了一扇門;里面不是只有一大間,而是中間一個日常活動室,還有一間供家庭成員使用的臥室。這對于一家男女老少雜居的印第安人來說實在是一大進步。家具陳設方面亦是如此,雖然也仍是些衣柜、桌子、板凳、籃筐、吊床之類的基礎用品,但也已開始追求盡可能的舒適。

旅客們從村子里一路走過,把達納科的男女居民都觀察了一番,因為這兒的婦女和兒童并不會在陌生人來臨時跑掉。

男人們相貌堂堂,體質強健,和從前那種只在腰間纏塊布的裝束比起來,他們現在的模樣似乎少了很多“地方色彩”。婦女們也一樣,從前,她們只穿著一條圍裙,其上綴著玻璃珠,用一根珠串腰帶松松地系在胯上。現在呢,村民們的裝束已經和混血或者開化了的印第安人沒什么區別了,絲毫不會再讓人感到有失體面。男人們大多穿著披風,婦女們也都裹得嚴嚴實實,只有手臂和腿上一串串的鐲子顯示出了她們的性別。

進村走了大約有一百步,專員帶著客人們向左拐去,兩分鐘后,他們停在了達納科最大的一座房子前。

這是一座兩倍于普通房屋,或者說是由兩座普通房屋并列連通而成的住宅。建得很高大,有門有窗。房子周圍筑了一道枝條籬笆,其外又圍了一圈柵欄,使房前形成了一個小院兒。屋兩旁綠樹成蔭,各搭了一列草棚,放置農具或作為畜欄。整個宅子的情形即如此。

客人們被引入了其中一間屋子的第一個房間。穆尼爾·阿桑松的妻子也出來迎接,她是巴西印第安人與一名黑人婦女的混血。主人的兩個兒子也在場,一個25歲,一個30歲,皮膚比他們父母淺淡一些,身強力壯,一副快活的神情。

雅克·埃勒及其同伴們受到了熱情接待。主人全家都會講西班牙語,因此交談毫不費力。

“因為‘加里內塔’要兩天才能修好,中士和他的侄子要在我們家住,”穆尼爾對妻子說,“你給他們準備一個房間,或者兩個,看他們的意思辦。”

“兩個,如果您方便的話。”默歇爾中士說。

“兩個,行啊,”專員說,“要是埃勒先生和他的朋友也愿在這兒住的話……”

“非常感謝,穆尼爾先生,”熱爾曼·帕特納答道,“我們的船,‘莫里切’,狀態好得很,我們不想麻煩您了,我們今晚就回船上睡。”

“隨你們的便,先生們,”專員說,“你們在這兒住對我們沒什么不便,但我們完全尊重你們自己的意愿。”

然后,他對兒子說:

“叫上幾個咱們最棒的工人,去幫船員們一把。”

“我們和他們一起去干。”長子說道。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朝父母恭恭敬敬地彎下腰去——這在委內瑞拉的家庭中是常見的禮節。

午餐十分豐盛,又是野味,又是水果和蔬菜。飯后,專員詢問起客人們此行的目的。在他們之前很少有人到奧里諾科河上游來,除了少數幾個前往達納科上游的卡西基亞雷的商人以外,過了卡西基亞雷就沒有一點兒生意可做了,除了探險者之外,誰也不會想往奧里諾科河源頭去的。

當讓講述了自己進行這趟旅行的動機,以及兩位同胞加入進來的原因之后,專員十分吃驚。

“那么說您是為了尋找父親?”穆尼爾頗為感動地問,他的妻子和兒子們也都被打動了。

“是的,穆尼爾先生,我們希望能在圣塔胡安娜獲知他的行蹤。”

“您沒聽說過科爾姆上校這個人嗎?”雅克·埃勒問穆尼爾。

“從沒聽見過這個名字。”

“可是,”熱爾曼·帕特納說,“12年前,您已經在達納科了吧。”

“不,我們那時還在瓜查帕那,不過據我們所知,沒有叫科爾姆上校的人到這里來過。”

“可是,”默歇爾中士也加入進來,今天的談話他聽懂了大半,“從圣費爾南多到圣塔胡安娜沒有別的路可走,只能沿奧地諾科河而行。”

“水路是最安全也是最近的,”穆尼爾回答,“一個旅行者不大會選擇到內陸去走,那兒常有印第安人,不夠安全。即使科爾姆上校是去了奧里諾科河的河源,那他應該也是和你們各位一樣逆流而上。”

當然,穆尼爾這么說的時候,證據中并沒有十足的把握。這也的確是怪事一樁,科爾姆上校從壘費爾南多沿奧里諾科河一直航行到了圣塔胡安娜,整個途中竟沒留下一點蹤跡!

“穆尼爾先生,”雅克·埃勒問,“您到傳教地去看過嗎?”

“沒有,我去過的最東面是卡西基亞雷河口。”

“有沒有人對您說起過圣塔胡安娜?”

“是的,說那兒發展得很不錯,說他們的首領總是忘我地工作。”

“您不認識埃斯佩朗特神父嗎?”

“認識,我見過他一次,大約是3年前吧,他為了傳教地的事務到下游去,還在達納科停留了一天。”

“這個傳教士長得什么模樣兒?”默歇爾中士問。

專員所描述的埃斯佩朗特神父的形象與西班牙人賀拉斯所講的完全相符。看來賀拉斯沒說假話,他確實在加拉加斯遇見過傳教士。

“從埃斯佩朗特神父離開達納科之后,”讓問,“您和他就沒任何聯系了?”

“沒聯系了,”穆尼爾說,“不過,從來自東部的印第安人口中我數次聽說,圣塔胡安娜傳教地每年都有新的發展。這個傳教士真是做了一件了不起的事,為全人類都增了光。”

“是的,專員先生,”雅克·埃勒也激動地抬高了聲音,“也給產生了如此杰出的人物的國家增了光!我敢肯定我們會受到埃斯佩朗特神父的熱情接待。”

“放心好了,”穆尼爾說,“他將像對待自己的同胞一般地對待你們,如果夏方榮先生當年一直到了圣塔胡安娜的話,也會受到神父的親切接待的。”

“再說,”讓又加了一句,“神父他還會告訴我們父親的行蹤呢!”

下午,專員的客人們參觀了農場,深耕細作的田地,長勢茁壯的果樹,茂密的林木常受到猴子的侵擾,穆尼爾的兩個兒子常常要與它們斗智斗勇,還有廣闊的牧場,畜群正悠閑地吃著草。

此時正值割膠期——今年的膠提前成熟了,通常割膠期都是從11月份開始,一直持續到次年3月底。

穆尼爾先生說:

“如果你們感興趣的話,先生們,明天我可以帶你們去看看割膠是怎么一回事。”

“我們很愿意去看看,”熱爾曼·帕特納說,“我會從中學到不少東西的……”

“但條件是必須得一大早就起來,”專員說,“我的割膠工們總是天剛蒙蒙亮就開始工作。”

“我們不會讓他們等著的,您放心吧,”熱爾曼·帕特納說,“你行嗎,雅克?”

“我一定準時起來,”雅克·埃勒打包票說,“您呢,我親愛的讓?”

“我不會錯過這個好機會的,”讓說,“如果到時候我叔叔還睡著的話。”

“那你就把我叫醒,侄子,把我叫醒,我可跟你說了!”默歇爾回答,“我們既然來到了橡膠之鄉,那至少也應該知道人們是怎么采。嗯,采那個……”

“彈性膠,中士,彈性膠!”熱爾曼·帕特納接上去說。

這一逛就是一下午,之后人們回到了專員家里。

客人們再次入席,談話的內容主要是這趟旅行,從凱卡臘出發后發生的一樁樁事件,比如烏龜群的進犯,還有曾危及船的安全和旅客生命的那場“秋巴斯科”大風。

“不錯,”穆尼爾說,“秋巴斯科,厲害得很,奧里諾科河上游相當常見。至于烏龜的入侵,我們這兒是不用怕的,因為此處沒有適于產蛋的沙灘,烏龜在這兒很少見,只有零星幾只。”

“別說它們的壞話!”熱爾曼·帕特納說,“煮得熟熟的龜肉‘桑科丘’可口之極,只要有烏龜和烤猴肉——誰會想得到呢?在你們的河上就不愁打不了牙祭了!”

“此話有理,”專員說,“不過說到‘秋巴斯科’,你們還是要提防著點兒,先生們,不論是在圣費爾南多的上游還是下游,它們都是說來就來,猛烈異常,讓先生,可不要讓埃勒先生再下水撈您一次了。”

“好了,好了!”默歇爾可不喜歡這個話題趕緊打住,“我們會小心‘秋巴斯科’的,我們會當心的,專員先生!”

熱爾曼·帕特納說:

“還有我們另幾位旅伴呢,我們還沒對穆尼爾先生提起……難道是把他們忘了嗎?”

“噢對,”讓說,“杰出的米格爾先生、富里普先生和瓦里納斯先生。”

“您說的這幾位先生是何人?”專員詢問道。

“是三位委內瑞拉人,從玻利瓦爾城到圣費爾南多一直與我們同行。”

“是旅游者嗎?”穆尼爾問。

“同時也是學者,”熱爾曼·帕特納說。

“他們知道些什么,這些學者?”

“您最好問他們不知道什么,”雅克·埃勒說。

“他們不知道什么?”

“他們不知道灌溉著您的農場的這條水流是不是奧里諾科河。”

“什么,”穆尼爾叫起來,“他們竟敢對這個問題提出質疑?”

“其中一位學者,富里普先生,認為奧里諾科河的正源是阿塔巴布河,而另一位,瓦里納斯先生,則認為摩是爪維亞雷河。”

“真是膽大包天!”專員叫道,“按他們說的……奧里諾科河就不成其為奧里諾科河了!”

可敬的穆尼爾·阿桑松先生真的動了怒。他的妻子和兩個兒子也郁很氣憤,他們的自尊心受到了傷害,他們最珍視的東西遭到了侮辱,那就是奧里諾科河,它的名字意為“大水”,在塔馬納克方言中,更有“眾河之王”的意思!

于是,旅客們又詳細說明了一番米格爾與他的兩個同事到圣費南多以后將要做的事情,他們先要進行考察,這會兒說不定正吵得不可開交呢。

“那么,這個米格爾先生,他是什么看法呢?”專員問。

“米格爾先生,他認為奧里諾科河就是我們從圣費爾南多來到達納科所走過的這條河,”熱爾曼·帕特納說。

“它源出于帕里瑪高地!”專員大聲地宣布,“希望米格爾先生能到我們這兒來看看,他會受到熱烈歡迎的!那兩個人就不要指望在農場停靠了,因為我們會把他們扔到河里去,讓他們灌得飽飽的,那時候他們就會知道,喝下肚里的是不是奧里諾科河的水!”

穆尼爾先生慷慨激昂地嚷出這番威脅時的模樣實在逗人喜愛。雖說他有些夸張,但這位農場主對自己的河流是由衷地熱愛,河中的每一滴水對他來說都是珍貴的。

晚上10點鐘,雅克·埃勒和同伴辭別了阿桑松一家,對默歇爾和讓道了晚安,回他們的船上去了。

不知是出于無意,還是受某種預感的驅使,雅克·埃勒突然想到了賀拉斯。毫無疑問,這個西班牙人見過埃斯佩朗特神父,在加拉加斯或者別的什么地方,因為他所描述的神父的相貌與穆尼爾說的一致。這么說來,賀拉斯并不是為了博取前往圣塔胡安娜的這群旅客的信任,才編造出一個自己曾見過神父的謊言。

可是另一方面。印第安人巴雷卻肯定地說,賀拉斯在此之前已經上溯過奧里諾科河,起碼是到過卡里達農場。盡管西班牙人一再否定,印第安人卻始終堅持自己的說法。到委內瑞拉南部來的人還沒多到分不清誰是誰的程度。若是牽扯到一個土著人,也許會跟另一個長得像的土著搞混,可這名西班牙人的外貌如此特別,怎么可能跟另一張面孔混淆呢?

但話說回來,如果賀拉斯真的到過卡里達,以及它上游、下游的另外一些村莊的話,他何必要否認呢?他為什么不想讓人知道?和他一起去圣塔胡安娜的人就算知道了這件事,對他也不會有什么不好的看法呀!

說到底,也許是巴雷搞錯了,譬如兩個人,一個說:“我在這兒見過您。”一個說:“您不可能在這兒見過我,因為我以前從沒來過這兒。”如果說這其中有錯誤的話,那么顯而易見,錯的是前者。

可是這件事總讓雅克·埃勒掛心。他倒不是為自己而擔心;凡是關系到科爾姆上校之女的行程的事情,凡是有可能延誤或者妨礙她找到父親的事情,都使雅克·埃勒感到擔憂、焦慮和不安,雖然他自己有時不愿承認。

這一夜他很晚才睡著。第二天,太陽躍出地平線的時候,是由熱爾曼·帕特納把他親熱地拍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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