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授予
- 鳳飛三求凰
- 魯彎彎
- 3239字
- 2018-12-13 08:00:00
卞氏得了黃氏再三叮囑,想著再見女兒之時必能穩得住,哪成想屋外的丫鬟一通報她便忍不住站起身來,陶文琳腳剛邁進門檻,她就留下淚來。
一旁坐著的陶姑媽嗤笑道:“大嫂真是慈母之心,大姑娘得了郡主的青眼不過留住了幾日,又不是天高地遠的受了多少委屈,哪就值得這樣。”
黃氏在一旁看得直皺眉,若說擔驚受怕,她又何嘗少些,再加上得知陶文姜膽大包天的追了上去,更是揪心揪肺的幾日沒合眼,只是女孩家名聲何其重要,除非萬般無奈她和陶國安也不敢大張旗鼓的去找,又因著陶姑媽碎嘴,三房虛浮,便索性只告訴陶家大哥,大嫂,小叔子陶國襄知道,現在人是回來了,可風聲卻不能再漏出去半分,可卞氏初一見面就露了相,不說別人,陶姑媽因著陶文琳也去了含山郡主府,早就幾次找上來要將錢清兒一同送去給她們姐妹作伴,若讓她看出一星半點可不知道該如何杜撰,忙岔開了講:“文琳不像文姜,嫻靜溫雅,連出門做客都極少,更何況這幾日沒見。”說著沖文姜招了招手道:“過來,給我們說說你們姐妹在郡主府玩得可好?”
陶文姜睜了眼睛說瞎話:“每日里打雙陸,踢毽子,要不然就是逛逛園子,并不十分有趣。”
坐在上首的陶太太聽了,嘖了一聲道:“沒趣兒還在人家府里住了這幾日,要是讓你得了趣,越發把我這望眼欲穿的老婆子丟到腦后去了。”
陶文姜眼睛一彎,滾到陶太太懷里撒嬌道:“并沒有忘了祖母,我在含山郡主的私庫看到了一副軟玉骨牌,還討了來給祖母取樂呢。”
陶太太平日里消遣最愛摸骨牌,聽著哪里有不高興的,只是想著軟玉價貴便咂舌道:“會不會太失禮了,郡主雖喜歡你,到底該收著點,別讓人戳脊梁骨。”
陶文姜回道:“知道是送給祖母的,郡主不知道多上心呢,若不是我攔著,連那套象牙棋盤都要給祖母送了來。”
陶太太心里歡喜,愛煞了這小孫女兒,忍不住捏了捏陶文姜的手心,哪里想到聽到陶文姜一聲短促的呼痛聲,翻開一看嫩白的玉指上裹了一層薄薄的紗布,許是方才碰到了傷處,竟殷出一點血色來,陶太太大驚失色,連聲道:“這是怎的了?”
黃氏方才還穩得住,見了陶文姜受傷也變了臉色,武安侯讓人傳來的消息可是說毫發無傷的。
陶文姜嘴巴一扁,埋怨道:“含山郡主養了匹好馬,哪里想著性子那么難馴服,駝了我亂奔,幾個人都拉不住,虧得我緊緊攥住馬韁繩才沒被甩下馬來,手上勒出好幾條血印子呢。”
陶太太心肝肉的哎喲叫喚,忙讓黃氏帶了陶文姜回去換藥。
陶姑媽在一旁也添油加醋,說麻繩子勒斷手就再也捏不了針,留了疤痕讓婆家挑揀,又暗地里責怪陶文琳只顧自己享樂,沒照顧好妹妹云云。
若在平時,卞氏還要跟這位賴在家里不肯離去的大姑子掰扯幾句,可此時她也擔憂陶文琳是不是也受了什么苦處,只想回去細細盤問,便也不跟她啰嗦,拉著陶文琳匆匆告退。
陶姑媽沒有對手,心里也慪氣,她回來了三四天,長泰伯府連個影子也不見,她還能在陶府常住不行?可恨這幾日卞氏托病,黃氏整日跑娘家,三房倒是問了她幾句卻都是屁用沒有的廢話,她下定了決心若二房不給她撐腰,她便撕破臉皮狠鬧一場,陶家今時不同往日,有黃氏這樣鍍金的財主娘娘,又抱著陶國安恁粗的大腿,個個吃香喝辣,想獨個兒白著她可不行!
陶姑媽出身不高,又未嫁得良人,好好的一朵鮮花沒幾年就磋磨成勢力鉆營的婦人,可偏還有一種人,潑天富貴,傾城的容貌,心眼兒卻針鼻子那么大一點兒,有了一星半點的不順便要攪和天地不寧,為了自己痛快,夫妻恩情又算得了什么,說的便是慶陽公主了,自她那日被華明瀾三言兩語勾去了神魂,成日里嘴里念叨著“明月溝渠”“再續前緣”,晚上躺在錦繡床上只覺難捱,翻來覆去眼里心里都是華明瀾倜儻風流的身影,他再也不是十年前那個長得好看些的清瘦小子,他如今身姿矯健,闊肩緊腰,多年的戰場磨礪又讓他多了幾分迷死人的肅殺之氣,若有此人相伴才不枉為人婦。再加上武安侯府位高權重,若跟他成了連理,滿朝文武都得畏她敬她,想到此便更覺心癢難搔,睜著眼睛等天一破曉,便吩咐宮女們給她上妝打扮,遞了牌子進宮去了。
本朝太后養尊在奉賢殿,皇帝為表孝心,將正殿前后七間闊屋設置得金碧輝煌,前朝的古董,遠洋的擺件應有盡有,連隨身侍候的太監,宮女都是精挑細選的伶俐人,再不能讓太后娘娘有一絲兒的不順意,這樣小心捧著還不時聽到太后娘娘又生了氣,罰了人的罪過,漸漸的便總結出了一二來,但凡太后娘娘心氣兒不順,前一時必定是慶陽公主又進宮訴苦埋怨了,偏偏慶陽公主那些個事拿不到臺面上細細論道,太后娘娘也無策,只能將身邊的人當貓狗一樣打罵一通泄憤。
今兒慶陽公主又早早進宮,難得并未粉面帶煞,倒似春風含情的樣子,還給太后身邊的貼身嬤嬤露了個笑臉,公主心情好,太后娘娘身邊當差的人也能松一口氣,太后娘娘年近五十,因色承寵上位自然最在意容貌,長年累月的羊奶泡澡,花蜜潤膚,每日里幫她上妝梳頭的宮女倒有十來個,也當真看著不過三十許人,只眼神嚴厲了些,帶著嘴角也略向下垂,這不太好相與的面相只有再見到慶陽公主時才會微展笑顏,她只得一女自然愛若珍寶。
往日里慶陽公主進宮不是咒罵吳家無用,就是刻薄長嫂華皇后,再不然就是抱怨俸祿稀薄從太后庫房再刮一層油花來,今日她難得小女兒樣的給趙太后請了安,說了幾句笑話,便心不在焉頻頻朝宮殿外頭張望,過了許久才期期艾艾問道:“皇后嫂嫂不來給母后請安嗎?”
太后后宮浸染數十年,聽她開口便覺不對,她這女兒何時稱呼華皇后為“嫂嫂”?她先是揮退了左右,才道:“今兒一早就來了,我不耐煩見她在我面前惺惺作態,讓她殿外磕了頭就打發了。”
慶陽公主不滿道:“嫂嫂請安一日不落,這是她的好意思,母后怎好如此怠慢,皇室更該和氣致祥才是。”
竟然直呼嫂嫂了?趙太后一挑嘴角,對慶陽公主道:“你別作怪,可是有什么難事好求著她?只管跟我說,我令她照做便是。”
慶陽公主抿著嘴笑,扭捏著道:“我這幾日想著皇兄皇嫂倒也不差了,就是那......那武安侯,當年也是我的不是多些,都是一家人何必別勁兒呢。”
趙太后知道今日這癥結怕就在武安侯華明瀾身上了,她帶著薄怒道:“你若再不說實話,就盡早出宮回家去吧!”
慶陽公主撅了嘴,將吳駙馬怎樣設計劫持陶文姜,趙廣彥如何,華明瀾又如何托盤而出。
趙太后聽了急喘了兩聲,恨不得捶慶陽公主兩下,她捂著胸口責備道:“你這膽子也太大了些,陶國安可是兩榜進士,自開朝一來最年輕的閣臣,天下讀書人的榜樣,若真由著鬧大了削爵封府都保不了你!是誰給你出了這樣的主意?”
慶陽公主有一霎間想起了吳采玉哭哭啼啼的聲影,只是她心中實不以為然,便有這個念頭也一閃而過了,又敷衍著道:“我已知道了,這不是也沒出什么大事,橫豎真劫走的也不是陶文姜。”又親昵的挨著趙太后說話:“倒是還虧得武安侯肯相幫,并未借著此事打擊趙家。”
他們承恩公府一系向來和武安侯算不得親近,因著些陳年舊事倒還有些齟齬,他此時并未落井下石倒也是讓趙太后頗為訝異。
慶陽公主拿袖子虛遮了嘴,美目脈脈含情:“也只有武安侯這樣才稱得上是偉男子。”
趙太后斜睨了她一眼,涼涼道:“如今悔了又能如何呢?當初讓你選他,你偏偏看上那個只會念幾句酸詩的吳敬元,現在,晚了!”
慶陽公主搖著趙太后的胳膊道撒嬌道:“我早已知道哪個是真瓷器,哪個才是破瓦罐了,哪里就晚了,只要母后做主說一句話罷了。”
趙太后面帶不解,慶陽公主忍了羞意直言:“母后讓我和駙馬合離,再許嫁武安侯就是了。”
趙太后聽了大怒:“駙馬無錯,為何要休離?!”
慶陽公主嫌棄道:“他就是個不舞的鶴,會喘氣的衣架飯囊!”
“這是你父皇在時為你定下的良緣,你這樣說駙馬,豈不是在說你父皇識人不清!”
慶陽公主只做不依:“歷代公主再嫁的也有,豢養面首的也有,我只不過想換一個駙馬怎的就不行?!”
趙太后被她鬧得頭疼,氣道:“山陰公主面首無數,可落得個身首異處!你還要效仿她罵?公主再嫁不是不行,那是先駙馬死了的時候!吳敬元在一日,你就老實做吳家媳婦一日!”
慶陽公主進宮前自覺十拿九穩,如今未能得償所愿,連禮都不行,氣急敗壞的離去了,走至殿門口,還將紫檀木座的落地大花瓶推倒,踢趴下一個前來阻攔的小太監泄憤,滿地的瓷片累得奉賢殿的宮女們小心拾撿了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