椒房殿內(nèi)熏香裊裊，卻掩不住暗潮洶涌。慕君瀾垂眸把玩著茶盞，青瓷杯沿映出容妃故作溫婉的笑臉——這笑容與前世如出一轍。那時她也是這樣笑著，將摻了毒的藥羹親手喂給母后。

“姐姐宮里的綠兒最是手巧，“容妃捏著帕子掩唇輕笑，“上回那碟桂花糕，皇上嘗了都說比御膳房的強上百倍呢。“

皇后的手指無意識絞緊了袖口。慕君瀾余光掃過母后發(fā)白的指節(jié)，心口泛起細密的疼。前世的綠兒確實被容妃要了去，三個月后因“偷盜“被活活杖斃。而母后自此纏綿病榻，直到城破那日都再沒嘗過一口桂花香。

“娘娘謬贊。“慕君瀾突然開口，鎏金護甲叩在青玉案上發(fā)出脆響，“不過是個粗使丫頭，怎配入朝陽殿伺候？“她抬眼看向容妃，笑意不達眼底：“本宮記得，您宮里的夏荷最擅仿制他人手藝，不如讓她來椒房殿學(xué)幾日？“

滿座妃嬪倒吸冷氣。誰都知道夏荷是容妃最得力的眼線，上個月剛“失足“淹死了對食太監(jiān)。

容妃指尖一顫，茶湯潑濕了孔雀紋裙裾：“公主說笑了......“

“本宮從不說笑。“慕君瀾起身踱步，繡著金鳳的裙裾逶迤過容妃腳邊，“三日前御花園西角門，夏荷捧著個鎏金匣子往宮外去，守門侍衛(wèi)攔下查驗——“她突然俯身，在容妃耳邊輕聲道：“您猜里頭裝著什么？“

“哐當(dāng)“一聲，容妃手中的茶盞摔得粉碎。慕君瀾直起身，聲音陡然轉(zhuǎn)厲：“是二十根金條！更巧的是，當(dāng)日刑部大牢就死了個貪污案的關(guān)鍵證人！“

“你血口噴人！“慕子雙拍案而起，卻被容妃死死拽住手腕。

慕君瀾嗤笑一聲，從袖中抽出一卷文書擲在地上。泛黃的紙頁展開，赫然是夏荷畫押的口供。“要不要本宮念給各位聽聽？二月十七，容妃命夏荷收買獄卒；二月廿三......“

“夠了！“容妃猛地起身，九尾鳳釵上的東珠簌簌亂顫，“公主這般構(gòu)陷臣妾，究竟是何居心！“

“構(gòu)陷？“慕君瀾突然抓起皇后的手腕，將衣袖猛地擼起。蒼白的肌膚上赫然布滿細小紅疹：“母后自正月起便渾身發(fā)癢，太醫(yī)院查了月余都說是風(fēng)寒。可昨日綠兒在桂花蜜罐底發(fā)現(xiàn)了這個——“她指尖一彈，一粒朱砂色的藥丸滾落案上。

滿殿嘩然。德妃驚叫出聲：“這不是苗疆的赤蠱丹嗎？遇蜜則化，久服傷及肺腑！“

“容妃娘娘每旬送來的桂花蜜，母后可是日日服用呢。“慕君瀾抬腳碾碎藥丸，殷紅粉末如血漬般綻開，“要不要請苗疆使臣來辨一辨，這毒物出自哪位'貴人'之手？“

皇后踉蹌后退，撞翻了鎏金香爐。灰燼紛紛揚揚落在容妃裙擺上，像一場遲來的喪雪。

“臣妾......臣妾冤枉......“容妃跪倒在地，精心描繪的妝容被冷汗浸花，“定是綠兒那賤婢栽贓......“

“綠兒此刻就在慎刑司。“慕君瀾撫了撫鬢間鳳釵，突然莞爾：“娘娘若問心無愧，不如與本宮同去對質(zhì)？“

容妃渾身一僵，喉間發(fā)出困獸般的嗚咽。慕子雙正要撲上來撕打，卻被侍衛(wèi)死死按住。

“傳本宮令。“慕君瀾轉(zhuǎn)身面向瑟瑟發(fā)抖的妃嬪們，聲音清冷如碎玉：“容妃禁足朝陽殿，無詔不得出。至于夏荷——“她瞥向面如死灰的容妃，“杖斃。“

當(dāng)夜，慕君瀾跪在皇后榻前，任母親顫抖的手撫過她發(fā)頂。“瀾兒何時學(xué)的這些手段......“皇后聲音哽咽。

“母后，“她將臉埋進母親帶著藥香的衣袖，“這宮里，容不下只會哭的公主。“

更漏聲里，慕君瀾望向窗外如鉤殘月。還有四個月零三天，就是前世寧子陌求娶她的日子。這一次，她要讓那對狗男女的喜轎，直接抬進閻羅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