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未散，尚宮局的門檻上已積了層薄霜。慕君瀾蹲身拂去青磚上的冰碴，指尖在磚縫間觸到幾點暗紅。碧云提著燈籠湊近，光暈里那抹猩紅泛著詭異的磷光。

“是血。“慕君瀾捻了捻指尖，“摻了孔雀膽的血，遇冷則凝。“

廊下傳來細碎的腳步聲，新晉的周貴人抱著暖爐匆匆走過，繡鞋在雪地上留下串淺痕。慕君瀾盯著她發間搖晃的鎏金步搖，忽然想起三日前在淑妃棺中發現的那支——兩支步搖的流蘇紋樣，竟分毫不差。

“去查尚服局的記檔。“她將沾血的帕子塞給碧云，“看看這鎏金步搖打了幾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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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膳房的蒸籠騰起白霧，慕君瀾捏著銀筷戳破剛出籠的翡翠餃。肉餡里滾出顆金珠，刻著喬國文字。掌勺太監撲通跪地：“殿下明鑒！這餃子是周貴人小廚房送來的......“

“周貴人？“慕君瀾冷笑，將金珠投入炭盆。火舌舔過珠面，浮出幅微縮地圖——正是北疆布防的隘口。

她忽然想起半月前顧明川送來的密信：“喬國細作擅用金箔傳書，遇火顯形。“如今看來，這周貴人怕是比德妃更難纏。

“殿下！“碧云氣喘吁吁跑來，“尚服局記檔被焚，但奴婢在灰堆里找到這個——“她攤開掌心，半枚燒焦的玉玨，正與慕君瀾妝奩里的殘玉相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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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漫過宮墻時，慕君瀾在冷宮廢井邊發現蹊蹺。井沿青苔有新鮮剮蹭，轆轤上的麻繩浸著腥氣。她將燈籠系下深井，昏黃的光暈里浮著件素白中衣——正是淑妃死時穿的衣裳。

“殿下小心！“

破空聲自背后襲來。慕君瀾旋身避開毒鏢，軟劍挑飛刺客面巾的剎那，周貴人貼身嬤嬤的臉在月光下無所遁形。

“本宮當是誰。“慕君瀾的劍尖抵住老嫗咽喉，“淑妃指甲里的天蠶絲，原是周妹妹的手筆。“

老嬤嬤突然咬破毒囊，黑血噴濺在井沿。慕君瀾急退數步，仍被毒血沾濕裙角。千鈞一發之際，墻外飛來粒藥丸，正正落入她口中。

“含住別咽。“顧明川的聲音隔著宮墻傳來，“這是雪山烏頭的解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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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更天光刺破云層時，慕君瀾在御藥房翻出陳年脈案。周貴人三年前的診籍上赫然寫著：“體寒畏冷，忌用麝香。“可昨日收來的香囊里，卻塞滿了西域麝香。

“好個借刀殺人。“她將脈案擲在案上。若周貴人當真體寒，怎會日日佩戴麝香？除非......此人根本不是真正的周氏。

顧明川的密信恰在此時送至，信上寥寥數語：“周氏女年十七，左肩應有燙痕。“慕君瀾憶起昨日游園時，周貴人更衣露出的光潔肩頭，唇角勾起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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瓊林宴重開之日，周貴人簪著新制的紅玉步搖款款入席。慕君瀾執起酒壺斟滿玉杯：“妹妹這步搖倒是別致，本宮瞧著像是喬國工藝。“

酒液潑向步搖的剎那，金絲紋路遇酒化開，露出內里玄鐵打造的暗刃。周貴人臉色驟變，袖中銀針直取慕君瀾雙目。

“叮——“

顧明川的琴弦自殿外飛來，絞住銀針釘入梁柱。慕君瀾趁機扯開周貴人衣襟，光潔的肩頭刺著喬國死士的黥印。

“好個李代桃僵。“她將人踹下玉階，“三年前真正的周氏女墜崖身亡，你這細作倒是扮得用心。“

禁軍涌入時，周貴人突然癲狂大笑：“你以為贏了？喬國十萬鐵騎已至北疆......“

話音未落，八百里加急軍報直入大殿。慕君瀾展開染血的戰報，唇角卻揚起笑意——玄甲軍的旌旗正在北疆飄揚，顧明川半月前“游歷邊關“的緣由，此刻昭然若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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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雪紛飛時，慕君瀾在梅林遇見風塵仆仆的顧明川。他肩頭落著塞外黃沙，遞來的木匣里躺著喬國統帥的金印。

“臣幸不辱命。“他眼底泛著青黑，袖口還凝著血痂，“北疆三年內再無戰事。“

慕君瀾將暖爐推過去：“顧公子這出暗度陳倉，倒是瞞得嚴實。“

“公主不也早看破了？“顧明川笑著摸出半塊焦糖，“那日命人送去北疆的糧草，可比軍報早了半月。“

梅瓣落在兩人肩頭，宮墻外隱約傳來《破陣曲》的琴音。慕君瀾望著他披風上的冰碴，忽然覺得這漫天飛雪，倒比瓊林宴的春光更暖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