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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業化的不同導向——浙江與湖北的比較

一、起點的不同與行為模式的差異

浙江在舊的計劃體制下國家基本不投入,工業基礎十分薄弱。這使得浙江在工業化進程中必然主要依靠自己的力量、群眾的力量、基層的力量,必須首先從二元矛盾最尖銳的農村突破,從體制外突破,更多地依靠市場機制。因此,浙江工業化的路徑基本上是自下而上,“小河有水大河滿”,一開始就自覺不自覺地走上了以廣大群眾特別是廣大農民為創業和發展的主體、以富民為根本目標、富民帶動強省的“民本經濟”道路,從而最大限度地調動了人民群眾創造財富的積極性。

湖北作為老工業基地,既是國家投資的重點地區,更是舊體制、舊觀念最頑強的地區,長期以來形成了對國家、對政府的高度依賴性,政府對經濟的行政干預已形成巨大的慣性。人們曾形容湖北經濟特點是“大(企業)、全(全民所有制)、重(工業)”,這也是多年來湖北經濟的主要依靠。在向市場經濟轉軌的進程中,這些曾經的優勢在很大程度上成了人們思維和工作的“定勢”,束縛了人們的思想和手腳。國有企業長期陷于政企不分的體制,難以真正成為市場主體;曾經紅火一時的鄉鎮企業實質上是鄉鎮政府包辦下的“二國營”。在以政府行為為主的經濟環境下,廣大群眾自主創業的主體作用十分薄弱。一些地方不是把發展的立足點放到千方百計地形成群眾性創業活動,激發一切創造財富的源泉上,而是把財政稅收看得比普遍的“富民”更重要,一些窮縣個體經營者的稅費負擔往往比城市還要高。湖北在很大程度上依然沿襲了計劃經濟的巨大慣性,基本上走的是一條自上而下,“大河有水小河滿”,更多地依賴政府作用的“官本經濟”道路,市場機制的作用在湖北遠遠弱于浙江。

二、工業化模式的差異與結果的反差

不同的路徑帶來了截然不同的效果。浙江大量農民、群眾在轉化為業主、職工的過程中迅速提高了富裕水平和發展能力,成為推進工業化和經濟發展生機勃勃的主力軍,這也使得浙江的縣域經濟空前活躍,成為全省發展的主要支撐。湖北與浙江反差最大的,正是群眾的富裕水平和創業能力、縣域經濟的活力和實力(見表1-5)。

表1-5 湖北與浙江群眾富裕水平和縣域經濟有關數據的比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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浙江以廣大群眾為創業主體的“民本經濟”,不僅直接拉動了從家庭手工起步的鄉鎮工業發展,而且有力推動了民間資本的積累和消費需求的增長,這使得社會投資和社會消費持續活躍,又有力地推動了第二和第三產業的發展升級。浙江民間資本的雄厚和民間投資的活躍、消費需求的旺盛和不斷升級在全國都是首屈一指的。這使浙江經濟發展能始終保持較強的需求拉動,形成“消費拉動消費工業,消費工業拉動投資、投資拉動投資品工業”的良性機制。而這正是市場經濟區別于計劃經濟“投資拉動生產、生產滿足消費”運行機制的根本之處。計劃經濟的運行機制是以政府投資為起點的,強調的是政府的投資實力,即“強政府”;而市場經濟則是從消費這一最終需求為起點,它更強調民眾的消費能力和需求,即“富民”。基于民眾的消費能力,并轉化為投資能力,是市場經濟下經濟增長機制的根基。僅僅從這個意義上也完全可以說,市場經濟就是“民本經濟”。在我國經濟轉型過程中,國家實行“撥改貸”政策,我國大多數地區轉而以政府干預下的銀行貸款作為發展資金的主要來源;而堅持“民本經濟”的浙江則走的是主要依靠民間資本積累、依靠市場機制發展的路子。1995年,在GDP已高出湖北1200億元的同時,浙江銀行貸款總額卻低于湖北430億元,工業企業資產負債率低于湖北20個百分點。與低負債率相對應,浙江企業和居民金融資產的大幅增長,2001年浙江金融機構存款總額高出GDP總額2340億元,而湖北卻是低于GDP總額430億元。可見,浙江經濟高速增長的資本支持,主要來自自身高效的資本積累機制。群眾性創業主體的自我資本積累能力、消費能力和投資能力,正是浙江強勁的內源性增長動力的主要支撐(見表1-6)。“富民”有力地帶動了強省。

表1-6 湖北與浙江消費、投資和社會資本增長的比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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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北與浙江不同。基層、農村、縣域經濟的薄弱和廣大城鎮居民、農民的低收入相對應,民不富則需求不旺。湖北民間資本的薄弱、民間投資的乏力和消費水平的低下,直接導致湖北需求拉動疲弱,這也正是湖北內源性增長動力難以強化的主要根源。湖北省發展過去靠國家,后來靠貸款,現在國家投資和銀行貸款都“靠不住”了,內源性的消費、投資、積累能力的薄弱就尖銳地凸現出來了。它對全省產業的發展升級和工業化進程形成了根本性的制約(例如技術改造投資持續疲弱),從而又導致湖北產品產業在國內、國際市場上競爭力低下,難以充分利用國內和國外的市需求拉動經濟。自20世紀90年代以來,湖北工業產品已從凈調出轉變為凈調入,出口更是增長緩慢,2002年出口總額已從過去的中西部第一降為第四。

三、導向與啟示

湖北與浙江的對比表明,“民本經濟”所形成的內源性的強勁需求,是推進工業化及其發展進程的根本動力。尤其有說服力的是,以這種內源性增長動力為主的浙江,在發展速度和效益上甚至明顯高于經濟外向度高得多的廣東和江蘇(見表1-7)。

表1-71997~2002年浙江與江蘇、廣東有關數據的比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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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管浙江引資水平大大低于廣東和江蘇,但依靠“民本經濟”的力量,浙江己從當年資本奇缺的弱省轉變成為資本輸出的大省。據有關資料,浙江目前民間資本大約達5000億元。浙江企業無論向國內還是國外的投資都是最活躍的。浙江“民本經濟”所形成的資本積累機制不能不使至今仍為資本瓶頸深深困擾的湖北所嘆服。它啟示我們,克服資本緊缺的瓶頸,招商引資無疑具有突出的重要性和緊迫性,我們還需要盡最大努力不斷加大力度。但僅靠這一手是不夠的,在一個內陸欠發達省份,如果千千萬萬群眾特別是農民不能真正成為自主創業的主體,形成強勁的內源性資本積累和發展機制,是不能真正解決巨大的勞動力轉移問題的。簡單計算,一個縣要轉移十萬農村勞動力,至少需要近百億元的投資(按勞動密集型產業的勞動生產率3萬元/(人·年)計算,十萬勞動力需要有增加值30億元、產值120多億元的產業;即使按湖北省固定資產產值率較好時期的水平120%計算,也需要100億元左右的固定資產),僅僅依靠招商引資是很難滿足這一需要的。解決巨大的城市就業壓力同樣如此,湖北省現有失業人員與可安置崗位差距巨大,至少有40萬待業人員需要靠自主創業實現就業。更重要的是發展動力上的不同。湖北省招商引資最好的仙桃市與以本地創業為主的溫州樂清市相比,盡管客觀條件更優,但GDP僅為后者的60%,人均GDP僅為48%,地方財政收入僅為47%左右。十分明顯,廣大群眾自主創業致富所形成的內源性發展動力,更帶有根本性。然而湖北省不少地方對此缺乏足夠的認識,在大力招商引資的同時,本地創業環境卻十分落后,嚴重制約了本地百姓的創業積極性。有資料顯示,湖北省城鎮私營個體從業人員1998年為236萬人,以后逐年遞減為2001年的155.5萬人,三年下降了80萬人。在本地大多數企業和群眾發展艱難的環境下,外來企業也“孤木難成林”。只有把推進工業化的根本立足點放到以“富民”為根本目標、以千千萬萬群眾特別是農民為自主創業致富的良好的環境上狠下功夫,著力形成“富民帶動強省(縣)”的機制,才是推進工業化的根本之道。

(據湖北省政府發展研究中心:《湖北與浙江工業化道路的比較與啟示》編寫,原文載湖北省人民政府咨詢委員會、湖北省人民政府發展研究中心主辦的《發展研究》,2003年8月20日,第28期;姜平:《關鍵在于加速推進新型工業化》、《浙江給我們什么啟示》——分別載《湖北日報》2003年11月26日和12月2日第6版。)

(作者:嚴炳洲 十堰市政協副主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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