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一動不動。

“你嘴唇白了，現在暈在這兒還得麻煩我送你去醫院。”陸成蹊嫌棄地直接把衣服丟到江瑾言懷里，表情十分勉強。

“……”本來就不指望從他嘴里蹦出什么好話。

不套白不套，江瑾言迅速把衣服穿好。

還別說，陸成蹊的衣服暖和得她渾身一陣顫栗，等身體完全從麻木里解救出來，她才醒悟剛剛確實他媽的冷啊……

大白在衣服上來回嗅了幾遍，好像確認了這是主人的味道無疑，當下放心地把腦袋直接塞進江瑾言胸口打盹去了。

兩人前后腳上樓，樓管小姐正坐在大廳玩手機，見兩人一同進來連忙站起來笑著打招呼：“陸先生，江小姐。”

江瑾言點頭過去，可忽然發現對方的眼神一直落在自己身上，她循著目光看下去，正對上自己身上陸成蹊的衣服。

為了避免不必要的誤會，她側面提醒道：“從朋友聚會回來，在樓下遇到陸先生。”

但樓管小姐的表情依舊很微妙。

江瑾言索性懶得解釋，正好電梯來了，她跟在陸成蹊身后進去，將窺視的眼神徹底關在門外。

兩人分別按了八樓跟九樓。

隨著電梯緩慢上升，江瑾言發現陸成蹊今晚竟然一次也沒主動問起在永茂的情況。

她不禁抬頭去看身側的男人，高挺的鼻梁依舊很倨傲，不得不說，陸成蹊真的長得好，每一個細節都查不到瑕疵。

可人家又不僅是長得好……

想到這兒，江瑾言突然嘆了口氣。

陸成蹊轉頭過來，“怎么了？”

江瑾言低頭摸著大白腦袋，搖頭沉默。

陸成蹊垂眼看她，能看見江瑾言頭頂逆時針的發旋，據說長這個發旋的人都很聰明……

他面不改色地說：“我養不活動物。”

江瑾言：“嗯？”

“從最小的金魚開始，不出一周全部在水里翻了肚皮，后來養兔子，一個月后也死了，再后來到倉鼠、小狗……”

“我覺得我照顧得并沒有問題，養金魚的時侯我就是嚴格按照它的說明定時換水，可還是死了……”

陸成蹊說這番時語氣很平淡，就像單純地陳述一個事實。

江瑾言摸著大白的腦袋好奇，“后來呢，大白你不是養了很久嗎？”

陸成蹊嗯了一聲，“不斷失敗后我開始懷疑自己，直到后來室友買了大白放宿舍被查禁讓我帶回來，我發現自己竟然可以將它養活。”

陸成蹊看過來，“所以，只是方式不對，恰巧某個點才能找到最適合最精確的。”

“電梯到了。”

他示意江瑾言。

陸成蹊的話還在心里擺弄，江瑾言心不在焉地把大白還給他后抬腳出去。

就電梯門徐徐關上的剎那，都已經轉身離開的人又突然跑回來伸手擋了一下，陸成蹊消失一半的臉又重新出現。

江瑾言盯著她說：“謝謝。”

陸成蹊：“不用。”

她沒說為什么謝，陸成蹊也沒細究謝什么，但目光一對上兩人又仿佛什么都知道，一切心知肚明。

兩人大眼瞪小眼中江瑾言突然笑出來，“謝謝你把小白給我抱，我很喜歡它。”

電梯門在面前徐徐關上，陸成蹊：“不客氣，我嫌它重。”

江瑾言：“……”

一周后。

因為是學期末到了，S大又恰巧對上八十周年校慶，所以學校年終的考試計劃往前整整提了一周。

從孫悄嘴里得到這個喪心病狂消息的當天下午，江瑾言就打包好行李準備回學校住幾天，應付讓人頭疼的年終考試。

剛打開電梯門，就遇到從九樓下來的陸成蹊，他手里也提了只行李。

兩人對視一眼，江瑾言默不作聲站了進去。

自從永茂酒店那件事后陸成蹊再沒讓她定時定點送飯上去，所以兩人之間都沒再有過交集。

不過看他這樣子，倒像是腰已經好得差不多了。

“看什么？”一直被偷窺的陸成蹊終于忍無可忍地扭過頭來，“你盯著我哪里看？”

江瑾言視線沒來得及收，可因為她個子本來就比他矮了一大截，從他方向看過去，她目光所落地確實有點不可言說。

江瑾言淡淡收回來目光，完成一周后兩人的第一次對話，“腰傷好了？”

陸成蹊還因為她剛剛的冒犯惡聲惡氣，“好了。”

“呵，”她盯著眼前的顯示板，有點沒話找話，“這是回學校復習？”

陸成蹊：“你到底想說什么”

江瑾言也不知道自己想說什么，長久的尷尬跟沉默里她卻垂眼主動說道：“我上次見過顧副總了，沒成功。”

電梯在一樓停下，陸成蹊率先走出去，隨后他轉身一臉探究，“江小姐，你就沒發現這么多天我一直在主動避開這個話題嗎？”

“我知道，所以我的意思是你沒必要這樣，”江瑾言聳肩，“你這樣我會覺得自己是個可憐蟲，還需要別人照顧情緒。”

陸成蹊抿了抿唇，然后嘴角緩慢勾了一下。

那一瞬間一股賊她媽蛋疼的熟悉感涌上江瑾言的心頭，她知道，嘴上從不積德的某人要開始放毒了。

果然——

陸成蹊平板又欠抽的聲音慢悠悠在耳邊響起，“你想多了，我避開話題是因為根本沒提的必要，我早就說過，你這樣的資質去季騰，實屬搞笑。”

話擲下，陸成蹊就拉著行李箱走遠，她根本來不及接話，眼前只剩下一道金貴倨傲的背影。

江瑾言：“……”

宿舍沒人，拖著大包小包整理好，孫悄就推了門進來，身后跟著一臉頹色的胡涵。

兩人的表情相差無幾，有點像剛經歷霜降的茄子。

“哪里只是霜降！”孫悄欲哭無淚，“你知道今早訓詁學那老頭干什么了嗎？！”

“干什么了？”江瑾言在上面收拾東西，聞言停下動作聽她說。

訓詁學她已經翹了快一周的課，一直拜托著孫悄跟胡涵應付偶爾的課上抽查，聽到這兒她眉頭猛跳了幾下，問：“點名了？”

孫悄：“點名了……”

看來又得去抱周老頭大腿了，仗著訓詁學成績好，周老頭對她通常也是睜只眼閉只眼。

可沒想到孫悄說了接下來一通話——

“那個周老頭竟然也能想到抽名單這種事！可惡！點到你時我貓在下面悄悄幫你應了，但緊接著那老頭就喊了聲‘孫悄，孫悄來了嗎？’，我真他媽……”

孫悄模仿得簡直惟妙惟肖，明明是場悲劇江瑾言卻忍不住笑出聲兒，“然后呢，胡涵幫你應了？”

“沒……周老頭第一個點的就是她……”孫悄很絕望，“所以，眾目睽睽之下，我作為孫悄的室友說，‘孫悄同學今天生病，改天補假條給您’，我真他媽……”

江瑾言徹底憋不住笑，“沒事，這周去院里我跟周老頭說一下，他這是憋著壞要抓我呢，我得親自去賠罪。”

孫悄頹廢著嗯了下，隨即想起來剛剛在路上遇到了宋一凡，“對了，宋一凡讓我問你下今晚的聚會來不來，辯論隊的慶功宴。”

江瑾言：“正好有空，地點在哪里？”

孫悄回憶了下，“將夜KTV，好像205包廂，晚八點。”

江瑾言疊被子的手一頓，她突然想起來一個人。

上次也忘記問了，明明在季騰實習的人怎么又去ktv當服務生，能住麗華景園，看著又不像缺錢缺得厲害。

晚上她簡單收拾下就去了將夜，一下來就看見早早等在門口的宋一凡。

江瑾言：“怎么不進去？”

宋一凡：“出來透氣，順便等等你。”

江瑾言沒吱聲。

他跟在后面，“聽說你從宿舍搬出去了？怎么樣，新地方住得還習慣？”

江瑾言腦子一轉就知道是孫悄那邊泄了消息，估計連地點也沒留住，“你消息挺靈通，麗華景園，環境挺好。”

宋一凡眼神暗淡了下，借推眼鏡的動作快速收拾好眼里情緒的翻涌，“嗯，住得習慣就好。”

電梯里，他盯著前面江瑾言纖細的背影直愣神。

早知道她家庭條件不錯，無論平日里的穿著還是日常去消費的地方，但畢竟都是沒出校園的大學生，他沒想到她竟然富裕得可以直接住在一平方五六萬的房子里。

差距像只大手，狠狠搓揉著宋一凡的心臟。

電梯在二樓停下，他們一起進了205包廂門。

周呈章正在二樓樓道口抽煙，忽然瞥見不遠處電梯里走出兩張熟悉的臉，一前一后進了包廂。

他抖掉煙蒂，朝樓底里喊了聲：“老陸！”

陸成蹊靠著墻，半晌捏滅煙頭，“怎么了？”

他走過來。

周呈章指著205的門，“我剛看到漢文二辯了，就那個，就上次我們救下來那女的，你猜我還看到誰？”

陸成蹊先花了幾秒鐘時間切換這個漢文二辯是誰，想明白后他不咸不淡哦了下，“不感興趣。”

周呈章：“宋一凡，記得嗎？是我那朋友，他喜歡二辯。”

陸成蹊眼皮掀了下，反而問：“這層樓的小食送了嗎？”

周呈章：“還沒……沒到時……”

陸成蹊打斷他，意簡言賅，“現在就送，左側你去，我去右側。”

突如其來的工作分配，周呈章沒醒過神，“什么啊這是，我還沒休息夠呢！”

接著，他目光落在右側一排的包廂，205赫然就在里面。